站在证人席上，程瑾的手心满是汗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还是把自己想得太坚强了，在叙述安和对他做过的那些事时，他还是没忍住流下了泪水。
听审的人们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叹息，有的人甚至小声地咒骂起了安和，法官不得不维持了一下纪律。
这场庭审持续了接近三个小时，当法官宣布安和被判无期徒刑时，程瑾僵硬的身体才终于放松下来。
程晓曼坐在前面哭得泣不成声，安允澈第一个站起来，朝程瑾张开了怀抱。就像事先做过很多次那样，程瑾熟练地冲进他的怀里，两只腿夹着他的腰，也顾不得周围还有没走完的人，紧紧地抱住了安允澈。
三个人情绪都很激动，一时半会儿地缓和不下来，于是程晓曼开车，带着他们去了附近的一个公园，打算在那里散散心。
公园里没什么人，石子路铺进了树林里，刚好挡住午后过于炙热的阳光。
“都过去了，妈，别哭了。”程瑾拍了拍程晓曼的背，又给她塞了几张餐巾纸。
安允澈的视线从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程瑾，要不是顾忌程晓曼，他早就吻上程瑾的唇了。没有什么比亲吻更能抒发他此时的情感，而他知道，也没有什么能比一个吻更让程瑾安心。
“你们渴吗？我看那边有个小卖部，我去买几瓶水吧。”
他们坐到了树荫下的长椅上，还没坐几分钟，安允澈就又站了起来。
程瑾和他交换了下眼神，瞬间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找了个借口和他一块儿走开了。
“只把妈妈一个人留在那儿，是不是不太好啊？”程瑾回头看了几眼，有点内疚地问道。
安允澈也往后瞥了几眼，确认已经走出了程晓曼的视野后，才低头吻上了程瑾的嘴唇，用亲吻代替言语作回答。
程瑾情不自禁地搂住了安允澈的脖子，他承认，当安允澈吻上他的那一刹那，他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和安全。是在那一刹那，他知道安和不会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了，知道身边会有安允澈陪着自己。不论安允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他在一起，都不重要了。
他们有彼此，这就够了。
两人买完水走回去，程晓曼还坐在那张长椅上发呆，她脸上是干了的泪痕，腿上放着名牌包包，虽然神情有些憔悴，但还是能看出她骨子里的矜贵。
“你们，回来了。”程晓曼扯了扯嘴角，接过了程瑾递来的水。
她抬头想问怎么去了那么久，却偏偏好巧不巧地看到了程瑾破皮的嘴唇。
程晓曼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不是什么无知的天真的少女，那种伤痕，她一看就知道是怎么搞出来的。
“妈妈有话想要问问你们。”
第31章 终
程瑾心里很清楚程晓曼接下来要说什么，感到解脱的同时又有些慌张。
“你们两个……是真的在一起了吗？”程晓曼试探着问道。
安允澈先看了下程瑾的眼色，见他还算平静，主动说道：“对。不知道你听到的是什么样的，但你所了解的应该不少吧。我向你道歉，这件事错在我。是我先追求程瑾的。”
程晓曼没料到他们会这么坦荡地承认，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兄弟乱伦，只不过是很平凡的一次恋爱而已。她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用奇怪的表情打量着程瑾和安允澈，甚至开始有点不知所措。
程瑾冷静地接过了话茬：“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块儿，也算有错吗？如果算的话，那我也有错。我和允澈在一起，因为我喜欢他。我来安家不久就喜欢上了他，我并不是无所顾忌地和他在一起的，我有想过未来。”
“可你们……”程晓曼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不少，她几乎难以相信程瑾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从她把程瑾接回家，程瑾就没有犯过任何错误，他是绝对意义上的好孩子，程晓曼更是把自己余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程瑾身上。她怎么也想不到，程瑾会比安允澈做得更绝。
“你们，你们，你们是亲兄弟啊……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啊！先不说你们俩都是男孩儿，就……我……”
程瑾默默掂量了下他打好的腹稿，虽然挺残忍，却又是不可争论的事实，他说：“妈，我说我不怪你从小就把我扔掉，肯定是假的，我当然也会怪你。咱们的关系，再怎么填补，都还是有一道裂缝在的，不是吗？你和允澈也是一样。我并不是想要埋怨你什么，也不是想要听你给我们道歉，我只是想说，对于这件事，我们是铁定了心要一条路走到底的。你说的没错，我俩都是男的，所以不会生出畸形的孩子来，这点你可以放心。”
程晓曼惊讶地张大了嘴，她瘫软地靠在椅背上，呼吸都困难起来了。
“我和小瑾在一起，确实损害不到任何人的利益吧。我能在他身上找到我缺失的那些爱，而他所缺失的我也在尽力填补。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们的错，但错和错碰到一块儿，也就相互抵消了吧。”安允澈尽量说得很委婉了，其实走到这一步，过去程晓曼在他心里留下的那些疤痕也淡了不少。
安允澈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和程瑾在一起，好好地在一起。
“我们回去吧，有点冷了。”程晓曼沉默了很久，忽然站起身，往停车场走去。夏夜不仅不冷还有点闷热，可她却止不住地发抖。
那天之后，程晓曼再也没提起过这件事。她照常给两个孩子零用钱，偶尔给他们打电话问问他们过的如何，叫他们回家陪自己吃吃饭。人的本质大概都是自私的吧，没过多久她也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存折里的钱足够她用一辈子，即使不上班也可以过得很滋润。除了两个儿子在谈恋爱这件事之外，她好像已经从那段失败的婚姻里走出来了。
安和入狱以后，安允澈独自去看过他一次。他没和程瑾说，因为不想程瑾又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安和苍老了许多，牢狱生活显然不是那么的一帆风顺。他皱着眉头透过玻璃盯着安允澈，手指不停地敲着桌子。
“我不是来看望你的，只是来和你说件事。”安允澈笑了笑，仿佛接下来要讲的事让他合不拢嘴。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和我？指望我给你道歉吗？”
“不指望，”安允澈摇了摇头，他收起了笑容，“我和程瑾在一起了，各种意义上的在一起。我们是恋人，会做所有恋人都做的事。”
安和惊诧的表情和程晓曼的相差无几，他一拳锤到了桌面上，引得后面的狱警瞪了他两眼做警告。
“你他妈——老子砸了那么多钱在你身上，你就和那个狗杂种？程晓曼呢？她也不管管吗！”
安允澈被安和的话逗笑了，他故意说：“安和，我不是来征求你的同意的，我只是来和你说一声，毕竟你还是我爸嘛。妈早就知道了，她也默认了。看来我妈还是要比你正常些，至少她知道自己有愧于我们，不该插手我们未来的生活。你呢？你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吧？”
安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安允澈看了眼表，程瑾该下课了，再晚就赶不上了。
他站起身，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话却是恶狠狠的：“还有，他有名字，他叫程瑾。我听说，一个人喜欢用什么话骂别人，就说明那个人心里认为他自己也是那样的东西呢。”
说完后安允澈没有过多地停留，起身向外面走去。狱警骂骂咧咧地拉住了还在破口大骂着什么的安和，不过那些对安允澈来说都不重要了。
他要快些回去见到程瑾。
“你开心吗，”这个冬天的初雪，安允澈牵着程瑾的手往他们的公寓走，他一遍遍地问道，“程瑾，你开心吗？”
程瑾似乎有些心事，没有直接地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你开心吗？他们都遭到了应有的报应，你的复仇也算是完成了。”
“还好吧，我更开心的是你和我在一起了，再也没人会阻拦我们了。”安允澈说道。
气氛过于美好，程瑾本打算把那件心事带进坟墓里的，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允澈，你喜欢上我，是为了报复程晓曼和安和吗？”?
安允澈罕见地生气了，他严肃地回道：“程瑾，你什么意思？”
“不是。你别想太多，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但你当初喜欢我的时候……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