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气急败坏，挥手将杯子和眼镜全推到了地下，玻璃噼里啪啦地碎开，吓得程晓曼轻叫了一声。
“你还学会跟我犟嘴了？没有我你算什么？你真以为你钢琴弹得好？没有我你能学得起？没有我你能去这么好的学校，住这么好的房子，过这么好的生活？花着我的钱还不听我的话！”
程晓曼受不了地嚷道：“都别说了！安和，你干嘛啊，澈澈研究生再出国也不是不行，他不想出就不出，干嘛突然说起来这事儿？马上就开学了，让他们安安心心备考不行吗？还是说，你觉得小瑾和澈澈考上同一所学校，给你掉价了？”
“孩子不懂事儿，你也跟着不懂事儿！”安和气得站了起来，一把推倒了椅子。
他转身往二楼走，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说道：“安允澈，过会儿到我书房来。”
“他不去！”程晓曼也是忍无可忍了，她猛地站起来，一把拉住了安允澈的手，“你发疯，还要让我们陪你一起发疯吗？”
安和没回答，他站了一会儿，独自上楼去了。
程晓曼拉着安允澈的手颤抖个不停，她张着嘴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像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妈，我没事。”安允澈拍了拍程晓曼的背，他从没和自己的妈妈这么亲密过。说来可笑，在亲生母亲身边活了快十八年，安允澈却连拉妈妈手的记忆都没有。
程晓曼微弱地笑了下，似乎是为了让安允澈放心，她目光坚定地说：“澈澈，先上楼去吧。你爸爸那边，我来说服。”
“我不想出国，我想和程瑾一块儿上大学。”安允澈点点头，不放心地重复了一遍。
这个小区的隔音很好，一般情况下，在自己的卧室里，安允澈是听不到其他屋子的声音的，就连女佣上上下下打扫卫生也听不到。
不愉快的晚饭后，他就一个人在练习室里练琴，练到快要十二点才想起来回房间睡觉。
路过父母的主卧时，安允澈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激烈的争吵。
“安和，你拿了钱不就应该做事儿的吗？”
“你以为我稀罕你那点钱？我能让那个野种进这个家门都不错了，你还想让他和我儿子接受一样的教育？光是看安允澈每天和他待到一块儿我都心烦！”
“怎么了，你就更高贵了吗？”程晓曼哭着吼道，“要不是我爸出了那档子事儿，我还会嫁给你？”
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墙上，撞击后发出嘭的一声，安和嘲笑她道：“是啊，程晓曼，你还知道你父亲出事儿了呢？你嫁给我，你就是高攀你知道吗？除了我，谁还会要你这样的女人？谁给你收拾烂摊子！”
“对，我他妈就是疯了！当初就不该同意嫁给你！你，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变态！”
“反正我已经打定主意了，安允澈必须出国，你跟我闹也没用，这个家的主人是我。”
“安和，你就非要和我争个胜负是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的那些勾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有多少个男人女人？把那些丑闻全部爆出去，再加点料，后果你比谁都清楚得很吧？非要逼我那么做吗？”
安允澈听不下去了，他攥紧了拳头，克制自己想要推门进去的冲动。
可程瑾就站在他的卧室门前，离他不到几步远而已。
程瑾什么时候来的？等了多久了？安允澈一点儿也不清楚，他身心都投入到了那两人的争吵里去，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周边谁在。
程瑾直直地站在那儿，他望着安允澈，弯了弯嘴角。
安允澈没说话，拽着他的胳膊将他硬拽到了自己的卧室里，嘭的一声关上门，力道用的不比方才安和砸东西的小。
“你听见了多少？”安允澈紧张地问着，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紧张，这一切明明和他无关，他也是无辜的受害者。可他就是没来由的害怕，怕程瑾会迁怒于他。
程瑾没甩开安允澈的手，他顺势坐到了地上，仰着头对安允澈说：“我听到的应该和你听到的差不多吧。”
“对不起，”安允澈颓丧地弯下腰，该道歉的人不是他，他却不住地说，“程瑾，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没什么的啊，我早该知道的。”程瑾摸了摸安允澈的头发，像是在安抚受伤的小动物一样，一点儿力气都不敢使。
安允澈眼里含着泪光，他早忘了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那双平时有点过于冷酷的眼睛里此刻含满了泪，委屈得不行。他拉着程瑾的手，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说道：“你不要离开我，可以吗，程瑾。我不想离开你，哥……哥。”
程瑾一把将安允澈揽入怀中，他能感受到安允澈胸膛里那颗跳动的心脏，能感受到只属于安允澈的体温，以及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程瑾承诺道：“我不会走的，我也不会让你走的。安允澈哪儿也不会去的，哪有人有只手遮天的能力。”
第13章 戳破的暴力
不晓得是不是程晓曼那天的威胁起了作用，安和果然再没提过要让安允澈出国的事儿。他大概是想通了，连掩饰都不再掩饰，频繁地在外面过夜，有时早晨才回来一趟，换身衣服又匆匆离开了。
程晓曼是肉眼可见的疲惫，厚厚的粉底液和遮瑕都盖不住她眼下的两团乌青和额头上不断冒出的痘痘。她也开始早出晚归，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这样在安和与程晓曼之间打响。
安允澈更粘程瑾了，程瑾也发现，安允澈的高冷孤傲都是装出来的，他内里也不过是个既缺爱又没有安全感的小孩。
“喂，你们发现没，安允澈和程瑾的关系咋变得那么好了？”趁那两个人不在教室，赵南天和孙熠几个人围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
李文琦插嘴道：“我早发现了，就那次比赛，程瑾晕倒以后，安允澈都快成了他的小跟班了。”
“我以为过段时间会好的，没想到啊。这程瑾还真是有魔力，我从来没见过安允澈对谁那么殷勤过。”
“你以为我见过？我们哪个不是和安允澈一块儿长大的，别说别人了，你见过他给咱们好脸色？”孙熠啧啧了两声。
李文琦干咳了一下，三个人立刻分散开来。安允澈和程瑾从后门进了教室，他俩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允澈！”赵南天手里拿了盒巧克力，她冲到安允澈面前，略带几分娇羞地说，“我爸爸上个月从日本带回来的，呐。”
安允澈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推开了她的手，说道：“你吃吧，我不喜欢吃甜食。”
赵南天吃了瘪，几秒内就想出了几百种弄死程瑾的方法。
她早就想下手了，关键是开学以后，安允澈时时刻刻都跟在程瑾身边，连他们这群所谓的老朋友都疏远了不少，她根本找不到机会。赵南天胆子是不小，但她还没胆大到敢在安允澈面前动手。
终于，赵南天和李文祺商量出一个对策，放学后让黎浩宇约安允澈去练琴，他们几个把程瑾堵到后操场去，就不信谁还能救得了他。
计划发展得比赵南天预想中还要更顺利，安允澈没有起半点疑心，就跟着黎浩宇走了。说起来，他们这帮人里面，和安允澈最亲近的就是黎浩宇，要不是他提前一年去了大学，说不定能帮到赵南天更多。
赵南天和李文祺气势汹汹地冲到程瑾面前，提高嗓门对他说：“走，跟我们去后操场。”
程瑾歪着头笑了一声，他往椅背上一靠，不屑地说：“我不去。”
“那我们就在这儿呗？”赵南天狡猾地笑了笑，指挥李文祺去关上教室门，从讲台下面拿出一瓶事先准备好的不明液体，猛地泼在了程瑾身上。
还好程瑾反应快，他迅速用胳膊挡住了脸，皮肤隔着毛衣都能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焦热感，闻到一股辣味后，才明白这是什么。
“跟你说了离我的允澈远一点远一点，你非不听！你算什么啊！你知不知道安允澈他爸要送他出去留学？我们早都听说了！我才是那个要和他一块儿去的人，你个野种算什么？”
程瑾一把将课桌推倒，他站起来，周身的气质都变了，眼神锐利地望向赵南天，呼吸也变得急促，问道：“你说什么？”
赵南天有点怂了，但孙熠和李文祺一边一个站在她旁边，又给了她一点莫须有的勇气，她壮着胆子说：“我说，允澈……要和我一起出国了！你趁早离他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