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并未关紧,一阵风吹来,光影也摇摇晃晃。
凤照宫还是先前那个凤照宫,只是却冷下来许多,宋寒时病态地让夏倚照穿着一身红色,如同他们成婚的那一夜,以为这样就可以留住她,留住曾经的感情。
一地的红色,面前的女人却依然冰冷。
夏倚照就这么看着他的眼睛,随即缓慢又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
她的神情冰冷,脸色也是苍白暗淡的,似乎还藏着似有若无的不耐与厌恶。
宋寒时的瞳孔微颤,看着她一点一点地离开自己,眸色忽而沉了下来,猛地握住她的手背,揉进自己的掌心——
他几乎是强行抓住她,垂眸看着她皙白的手背,而后与她十指相扣,随即牵紧。
夏倚照越是挣扎,他便牵得越紧,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
“宋寒时!”
她终于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声音带着怒气,眼里闪着怒火。
宋寒时反而眼睛一亮看着她,眸光闪烁,甚至有些激动,“你终于肯回应我了。”
他缓缓收紧与她交握的手指,忽然起身将她打横抱起——
夏倚照抓紧了他的衣摆,眼睫轻颤,脸上写满了排斥。
宋寒时却不在意,欣喜于她刚才给他的反应,倾身在她脸上亲了亲,“阿照……”
夏倚照径直扭过脸去,下意识就要躲,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被宋寒时敏锐地捕捉到。
男人神情有些黯然,但还是装作没有看见,将她轻柔地放了下来,随即自己也翻身上去躺在她身边,“已经很晚了,我们睡觉,好不好?”
他虽然是问询的话语,却没有要征求她意见的意思,一只手就朝她的领口伸了过去。
夏倚照忽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猛地推开他,“你要做什么?”
那强烈的排斥,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宋寒时收紧了手指,整个人都有些僵直,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放松下来,看着她,试图软化她的尖刺,“我不对你做什么,只是睡觉,你过来,我帮你把衣服脱掉。”
夏倚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背过身蜷缩在角落里。
宋寒时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胸腔里面像是坠着一块重物,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良久,他起身去吹灭了烛光,又回到榻上,从背后看着夏倚照朦胧的轮廓,却又不敢靠近她。
他就这么看着她的影子,直到眼睛有些干涩,缓缓合上,也始终没有离开。
*
一开始因为宋寒时的强行触碰,夏倚照还会给出反应,总是会厌恶地推开他,又或者是横眉冷对,亦或是警告他几句。
可到了后来发觉宋寒时就是故意想让她理会他之后,夏倚照便开始沉默。
越发沉默。
无论他如何试探,她都如同木头一样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这一夜。
故计重施了几次之后,夏倚照依然闭着眼睛不肯看他,宋寒时就知道,她应当已经发觉了他的目的,眼神黯淡下来。
他从身后拥着她,她终于不再像先前那般排斥他,可这比她的厌恶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他越发想要抱紧夏倚照,就觉得越发抱不住她。
明明她已经安安稳稳地躺在他的怀里,可他却觉得她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那个鲜活动人的夏倚照,如今在他面前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只剩下形容枯槁的皮肉。
她越来越沉默,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暗淡,有时候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窗外,看到他进来时也没有任何反应。
哪怕他走到她的身边,触摸她的脸颊,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又或者是将她打横抱到床榻上去,她都没有丝毫的举措。
宋寒时几乎就这么抱着她,直到天明。
他没有合眼,看到东方既白的时候才缓缓坐起身看着她。
夏倚照也机械一般地睁开眼,却没有起身,就这么望着窗边的一点亮光。
宋寒时指尖微颤,突然猛地倾身将她桎梏在身下,捏着她的下巴,指节凸起泛白,“……到底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阿照,求你……再看看我。”
也许是因为他说话的声音太大吵到了她,夏倚照这才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眸子里面还有仅剩的一点光芒。
她就这么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五官深邃。许多年前便生得这般俊朗好看,年少时她总觉得看不腻,在萧国的那十年也总是觉得如若能看他一眼就好。
可如今却多看一眼都觉得烦闷。
她张开嘴想要说什么,还未吐出一个字,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男人方才还有些质问的神情忽然就烟消云散,只剩下满眼的焦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将夏倚照抱了起来,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待她缓过一些之后起身便要去叫太医。
夏倚照却一下子牵住了他的衣袖,“……”
这还是这些天来她第一次主动接近他。
宋寒时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背有些僵硬,不过片刻便立刻反应过来,回过身来看着她,“怎么了?”
他走到她身前捧着她的脸,让她靠在自己的腰间。
夏倚照抬起头看着他,“……什么时候放我走?”
良久,她只问了这么一句。
宋寒时握在她的脸上的力道一下子就收紧,拇指抵在她的腮上,用力地顶着,来回摩挲,过了很久才沙哑着声音说道:“别说傻话,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夏倚照闻言眼神立刻又黯淡下来,一言不发地收回手,视线也垂了下来。
宋寒时闭上眼睛,胸腔的地方像被人凿出一个洞,冷冽的寒风来回穿梭,又疼又烈。
他强忍着情绪,睁开眼睛,温柔地将她的发丝别在耳后,“等我回来。”
“……”
待宋寒时离开之后,夏倚照又将自己一人蜷缩在角落,看着空荡的墙壁,眼神空洞。
就在这堵白墙之下,一片青涩的地方,乍一看空茫茫一片,可仔细一瞧才能发现那上面淡淡的刻痕。
夏倚照就盯着那一片,直到盯得眼睛都有些干涩,才闭上眼睛,转过身。
没过多久,宋寒时去而复返。
太医仔细地检查了她的身子,又开了一些补药,叮嘱了煎熬的时辰便离开。
她虽无大碍,宋寒时却无比紧张,太医离开时额头也浸满了一层薄汗。
太医一走,夏倚照便立刻又躺下,了无生气的模样看得宋寒时心一阵抽疼。
过了很久,他才像是做了个什么决定,轻轻拉起她的手,“……想见见阿回吗?”
夏倚照眸子猛地跳动起来,心脏顿时揪紧,苦涩的滋味蔓延了整个胸腔。
阿回……
她默念这个名字,怎么可能会不想见?
她明知道宋寒时打得什么主意,也知道她若是松了口,事情会更麻烦。
片刻后,夏倚照闭上眼睛,干哑着声音道:“不想。”
第44章 演戏 他原本以为她会回心转意
夏倚照虽然说的是不想见宋回, 但宋寒时还是将他带了过来。
他知道她是嘴硬,任何能够让她情绪波动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尝试。
这段时间宋回在宫中几乎无人敢惹, 谁都知道这个小太子受了委屈,也知道宋寒时大有要溺爱补偿的意思, 而宋回又因为先前的事情对宋寒时有所埋怨, 甚至是怨恨, 那些宫人夹在二人之间甚是煎熬。
再加上庆忠公公先前那般在皇上面前受宠的大红人, 竟然也被皇上舍弃,说是以下犯上择日处斩,这个以下犯上的范围有多大, 谁都不知道。
即便宋回对宋寒时意见很大,但宋寒时依然对他有求必应。
除了让他来见夏倚照之外,宋寒时任何事情都愿意满足他, 但他依旧对宋寒时不理不睬。
宋寒时知道他们母子二人都埋怨他, 索性也不再强求,只一心一意地陪着夏倚照。
另外对付陆广山余下势力的事情便可以交给卫城, 剩下的事情可以暂缓处置,总之陆广山与陆梓睿皆在牢笼之中, 不必再如从前那般筹谋。
十年了,他终于可以得以喘息。
宋回一到宫殿,便直直地朝着夏倚照的方向跑了过去,“母亲!”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曾见她, 急急呼唤着她, 夏倚照听到宋回的声音之后才稍微有些反应,眼神转了起来,侧头一看就看到一个日思夜想的小团子直直地冲进了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