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摇头表态:“别别别,我应该的。”
他顿了顿,看着手中的会议记录本半晌不吱声。然后突然抬头,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咧着嘴,远远地对我挑了挑眉。
复又低头,举起摊开的大记录本,试图掩盖嘴角不住的笑意。
啊这!啊这!这是勾.引吧!这一定是吧!
我俩!我俩!怎么一股子偷.情既视感呢!
啊啊啊啊我的一颗少男心啊!
吕北私下又微信给我发了笔奖金,说是办活动的结余。
我感动得眼泪汪汪涕泗横流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誓要叩谢大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我是个特别注意细节的人,细想想,吕北还有件小事特戳我。
我们院点名一般都是大一跟大三一起点名,大二跟大四一起点名。我们导员又啰嗦,搞得每次点名时间就很长。当然这也就意味着,我又多了一个见吕北的机会。
那时候我进外联部有段时间了,跟吕北吃过几次饭,逐渐熟起来,但仍不算特好的交情。
当时要赶时间给导员补交一份材料,又去晚了,后面的位置被抢完了只能坐到第一排,我跌跌撞撞奔进教室,坐过去,慌里慌张手忙脚乱。
大家都在玩手机,只有导员拖着长长的音调讲废话,除了他,整个大教室都是我翻纸的“哗哗”声,跟分开本子“擦擦”的撕纸声。
导员不停飞眼刀,眼神警告好几次,我面子薄,不对上他的视线,只装作不知道。实则内心早都慌得一批,臊得面红耳赤。
然后后排就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震耳欲聋的剧烈咳嗽,瞬间盖过了我制造的巨大噪音。
大家被吸引了视线,纷纷侧目去看。
我也恍恍惚惚朝后看了一眼,声音就是吕北的方向发出的,他一手捂嘴,半趴在桌上,活像久病不治的肺痨。而旁边他的朋友一脸起哄的笑意。
我的动作停下了。
是不是我想多了……他这,该不会是为了掩护我故意去做的吧!
我咽了口唾沫,埋下头,心中却高兴得已经上了天,有种“我的偶像终于众目睽睽大庭广众跟我互动了”的既视感。
吕北这个人,总喜欢明里暗里搞一些让我心里小鹿往死里撞的小动作。
连这么个小事都让我回去铭记回味了好久,企图作为他中意我的凭证。
可现在我才算知道了,他不承认不拒绝不负责,偶尔再带点小暧昧,不管谁看都是十足的他妈的渣男。
但是吕北的存在就是层滤镜,我不忍心用任何哪怕只是略有贬义的词语去形容他。
我开始烦躁,开始患得患失,我对他的敏感从他的回复频率、字数、语气到他每一个对别人暧昧的眼神、关怀的动作。
我开始越要越多,明明没有这个资格。
所以我联系他也很痛苦,不联系他也很痛苦。
整天折磨得自己死去活来。
我闲下来,翻看着我朋友圈的仅自己可见,看到去年的某天写着:
“我很不高兴,他今天一天都没找我说话。
直到最后一分钟,他主动来找我了。
哇!今天的我过得好开心啊!”
啧啧啧,瞧瞧这没出息的舔狗姿态!瞧瞧这摇尾乞怜的可怜模样!
但是吧,起码比现在的我还强点。
那时候的我还会嫉妒,还会在乎,还有野心,还会自不量力想在他心里占一席之地,还逐字逐句分析他为了心里最深处的那个人而分享的每一首歌,尔后躲在被子里为他们的绝美爱情跟我的求之不得而痛不欲生。
现在的我却好像已经习惯了。
渐渐那颗叫“沈敬”的石子便磨得我不那么疼了,我企图将这个秘密包裹磨成颗珍珠,来佐证我对吕北的爱超越一切狭隘的范围。
我劝自己,我起初就是爱上吕北的专情。
现在却恨他的专情。
这是我的错。
我不应该如此。
吕北当然没错。
他亦不知晓我其实早早便认识了他。
在他跟沈敬分手前的一个月,我对他第一次一见钟情的那个晚上。
两人穿着校服,他满眼深情满含笑意地亲吻过那个白净的男生,牵着他的手走在深夜晚风微凉的小道上,融尽小城里所有寒意。
之后恰好路过正在挨揍鼻青脸肿的我,热血方刚路见不平,顺便就挡在我面前。
他迎着光。他发着光。
后来我还见过他,是他被沈敬甩了的那天。
初恋出国,他们分手。那个咖啡厅里,吕北双手撑桌,哭得脸都变了形。
我坐在邻桌,犹豫了很久都没敢上前安慰他,哪怕只是拍拍他的肩。
可我想,他哭得真好看啊。
他可,真爱他啊。
我为我的心思惊惧过,挣扎过,否认过,反思过。
可这一眼就是成了执念,成了疯狂,成了我理解中最向往的爱情。
爱情的名字,就是吕北。
于是我默默踩着吕北每一个脚印。
为了跟他上同一所大学,学习不好还补不起课的我忍着同学的不耐与奚落,一本一本借他们笔记回去看。
为了离他越来越近。
我知道,吕北的内心一定无比温柔善良,只不过他的爱跟随两年前离开的人远走他乡。
而如今这座老冰箱所有孤独与放浪的内核,不过是他深埋于心不言于口的爱情
第9章 十月二十一日
十月二十一日 周三 晴
吕北又又又又脱单了。
昨儿晚上在朋友圈发了官宣,我刚醒,才看见。
果然是十一一起旅游的那个高挑白净的男孩子。
呸!我就知道!他娘的臭渣男。
官宣的图是拍了一张他俩对着镜头比手势的拍立得照片,很复古,里面的吕北在笑,眼边是我熟悉的笑纹。
不深不浅。
我瞅着那个心的表情符号看了半天,看到红色心脏的边缘模糊起来,继而从手机中间丝丝缕缕蔓延开,成了一屏幕血红。
文字的确是有痛觉的。
符号也有。
我本来以为见了他公开这么多次,早习惯了。这不就是他海王花蝴蝶的日常么,不停谈了分分了谈。
起码我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有时候自我劝说是有用的,看到了他公开的朋友圈,我不屑一顾邪魅一笑就过去了。
有时候没用,就像现在,我趴在床上喘了好几口气才缓和了点胸口的生理性剧痛。
吕北这个狗东西可真牛逼,他的手上有根细线,连着通向我心脏的血管。
即便是他没想去扯这根线,只是无意间做了个小小的举动,都能让我疼得死去活来。
我就是个提线木偶,毫无主动权。有时候在深夜辗转反侧时,也会对这样的自己产生种厌弃,也会想不明白我是发了啥疯,也搞不懂自己扭曲的心态。
我开始不明白到底什么是爱情,并且越想越糊涂。
可醒来之后,面对吕北,我的心就会不自由主地将裂成一千块,有九百九十八块在说我就是爱你,有一块在说等我以后他娘的草死你。
有一块说,你不爱我也没关系。
其实这个艰难的2020年开始的时候,我列了十个目标。前九个无非是啥健身了,考试了,绩点了,跟大家大同小异。
最后一个,准确的来讲,不是我的目标,是我的愿望。
是吕北。
我把他放在我心里最深处,虔诚而努力地一点点靠近。
这个愿望好像差一点就实现了。
原本我是有机会可以跟吕北好好在一起的。我也能找到他曾经真的对我心动过的蛛丝马迹。
只不过后来事情被我搞砸了,我太贪心了,我跟他现在交的那些个其他男朋友不一样,我正儿八经想着要他的以后。
可他不想给。
那是我追着吕北屁股后面跑了大半年之后,我俩的关系从好哥们儿转化为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那段时间我们外联好不容易谈成了个项目,要知道今年这个情况,拉外联搞活动都极其困难,所以大家都很兴奋,我们部门好些人说要聚个餐庆功。
我不太想去,疫情刚过去,还封着校,我们得翻墙出去,被抓住要处分,怎么想都不安全。
可吕北发了话:要聚!大大的聚!
那!我自然!就大大的同意了!
最后决定在校附近一家有名的川菜馆,订个包间,大家聚在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