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萱萱确实是主动跟对方走的,来接她的人就是她的经纪人, 我不会认错。”
尹西初眉头微拧着, “如果这只是我多想也就算了,可如果对方真实有意欺哄萱萱出去,那就是连她的经纪人都有参与其中……”
丁钊心脏猛地收紧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脑中飞过了无数的念头。
“是绑票吗?”
说这四个字的时候, 丁钊的声音都在颤抖了。
尹西初看丁钊摇摇欲坠的样子,实在没好意思再提示对方人家压根没想求财,就想杀人,就怕她这一刺激,丁雅萱还没怎么样呢, 丁钊就先进医院了。
丁钊拿起手机,已经准备叫人找人了,他看了一眼尹西初, 还是想先听一听尹西初的意见。
他察觉到这个小姑娘思维敏锐,对萱萱确实没有什么恶意,再加上萱萱走的时候她就在身旁,说不定能注意到许多他注意不到的细节。
“你觉得,萱萱现在可能在哪儿?”
尹西初沉吟了一会儿,“我觉得……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封闭会馆。”
丁钊眉头一皱,“你觉得萱萱没有离开会馆?”
尹西初想到在预知之眼中看到的那一幕,微微摇了摇头,“只是一个感觉,我觉得她还在这儿。”
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对丁雅萱动手,但对方选择的地点、时间实在很微妙,布置的死亡现场也太过至臻完美,很显然,这一切一定不是没有缘由的。
原本她都已经破坏了对方的行动,对方却绕了个弯子又把人骗出去了。
那这位凶手会这么轻易放弃他原先的计划吗?
丁钊脸上闪过一丝犹疑,“可萱萱都已经坐上车离开了……”
不管对方是抱着什么目的,留在会馆肯定是不切实际的,那不是等着被抓吗?
尹西初没法跟丁钊说自己在预知之眼看到的一切,只能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只是感觉。”
丁钊深深地看了尹西初一眼,几秒的踌躇,“我去找人封闭会馆。”
尹西初有点意外地看了丁钊一眼,“我真的没有太大把握。”
她真没想到丁钊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
丁钊点了点头,苦笑了一声,声音沙哑地道:“我知道。”
他如今整个人都是乱的,毫无头绪,没有方向。
无数敌人的面孔浮现在眼前,太多犯罪的动机可能交织在他的脑海中,以至于他根本想不通也想不透,对方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对萱萱动手。
而尹西初则是溺水人面前的一块浮木,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先选择抱住,抱紧了。
虽然没什么希望,却也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或许尹西初……真的能找回萱萱呢?
尹西初想了想又道:“除了封闭会馆以外,颁奖典礼最好也不要再继续了。”
既然颁奖典礼对凶手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对方未必没有再次尝试在颁奖典礼进行当中再次动手的想法。
丁钊怔了一下,倒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该走了,脚步却有些焦灼,几秒的迟疑,丁钊对着她深深鞠了一躬,“尹小姐,刚才……真的很对不起。”
尹西初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对丁钊的能屈能伸,也对他为女儿的这片心,“你不必这样,也没什么……”
丁钊笑了笑,没有反驳什么,更没有解释什么,转身离开了后台。
不到十分钟,警察赶到了颁奖典礼现场,国内规格最高的颁奖典礼被迫中止,会馆封闭。
颁奖典礼的直播还没有停,主持人甚至还没有从舞台上下来,现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茫然的表情,直到丁钊出现。
聂冠宇和尹宜凡一看到丁钊,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有人跑上去劝他,丁钊动都不动一下。
众人大概终于意识到了,今年的白鹤电影节估计就得砸丁钊手里了,场面顿时喧嚣起来。
其他人还好,华国电影协会的那帮子人和还没拿到最佳导演、最佳影片的那些人脸色漆黑,杀了丁钊的心都有。
而此刻正好颁到最佳男主角,奖项已经颁布,陆时越刚刚上台。
《第二十封信》非常意外的得奖了,陆时越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业务能力,却正好碰上这么尴尬的一个场面。
他却没说什么,默默让到了一边,只打了个电话给季振岐,“去找一下西西在哪。”
丁雅萱失踪了。
看着并不是什么大事,可他总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陆时越无所谓,不代表其他人也无所谓。
这是华国规格最高、专业性最强的电影奖颁奖现场,怎么能容忍被这么莫名其妙地打断?
多少业内的大佬轮番上去劝丁钊,来头一个比一个大,背景一个比一个深,丁钊却一直不为所动。
他这样的行为让人无法理解,但众人却又拿他毫无办法。
直到最后,坐在第一排正中间那个位置的老人缓缓站了起来。
整个会馆都为之一默。
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在会馆内响起,“丁钊,你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
丁钊看向说话的人,脸颊隐隐抽动了一下。
来人是华语电影的老前辈计建斌,他年近80,如今头发已经全白了,身体还算健康,却必须拄着拐杖。
计建斌一生心血几乎都倾注在了华语电影上,是一位知名的老演员,同时他也是白鹤奖的创办人之一,而白鹤奖则是内陆第一个华语电影奖项,在华国电影人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这样一位老前辈开口,丁钊心里找回女儿的心再坚决,也难免气弱。
不仅仅是因为计建斌本人的身份,还出自于他心中对华语电影的那份敬重和热爱。
其他人的话他可以不听,但计建斌的话,他不得不三思。
丁钊身体僵硬着,就在众人觉得终于有个人能让丁钊听得进去话的时候,他开口了,“我很抱歉,我也会为这件事情负责的。”
所有人都是一愣。
“你说你要负责,可你现在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事情你就要毁掉这么多电影人的心血,你真的负得起这个责吗?你怎么赔偿大家的心血?”
丁钊闻言,心情越发沉重。
颁奖盛典被强迫中断这件事情,说严重也没有那么严重,可说不严重,其实也很严重。
对外行人,甚至那些看似参与其中,实际上甚至都不算个电影人的人来说,盛典就是一场盛典。
但对计建斌这样的人来说,白鹤电影节,这场颁奖盛典是他一生心血所在。
对许多依旧奋斗在华语电影一线的工作人员来说,这场盛典是他们想要企及,却还未曾获取的美梦。
华国电影协会的副会长,也是中央戏剧学院的校长皱着眉头,声音沉沉,“如果这确实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也赞成暂停颁奖典礼,可所有人都看到了监控,人已经走了,丁总你也打过电话,到现在,你们也拿不出人被绑架或者出事了的证据,就这么轻易地打断颁奖盛典,你们真当我们华国电影,只剩下一些资本的应声虫了吗?”
作为华国老一代顶级的导演之一的老者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之前你们就因为一个座位的事情吵吵嚷嚷,一点都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想来也根本没把华国电影文化放在眼里,到现在,也是更过分了,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要让持续了二十多年从未有过一次中断的白鹤奖停下,”他说着,微微地摇了摇头,心情很是沉重,“太过分了。”
几位重量级的人物接连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其他电影人的脸上也难免露出兔死狐悲之色,对尹西初等人更是多了几分敌视。
如果这些人说得没有道理也就算了,偏偏,理亏的确实是丁钊。
丁钊脸上全是苦涩,抢座的事情会闹得那么沸沸扬扬,不得不说,确实是有萱萱自视甚高,平日里被他宠坏了的缘故。
萱萱从出道以来一直都有他这个做爸爸的在身后保驾护航,从来没吃过什么亏,今天在尹西初这儿跌了个跟头,萱萱当然会不依不饶,非要找补回来不可。
这样的行为,说大错倒也没有,却是显而易见的得理不饶人,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而后面在找人这件事情上,他们现在手上确实没有足够的证据,而他和尹西初的那些推论,在华国顶级的电影奖颁奖盛典前,显得太过单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