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盈轻哼着便顶了他一句,“哥哥该给嫂娘说。”说完谢盈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旻宠溺的点头,“我记住了。”
二人又难得安静的走了一会,渐渐的谢旻慢了下来,对她嘱咐着:“外头冷,你早些回去吧!”
无涯阁和谢旻的屋子很近,谢盈闻言便抬眸,枫林堂就在一射之地之外。
“那哥哥也好好照顾自己。”正说着,突然瞧见一个婢子匆匆跑来的往枫林堂里头钻。
“做什么的?”谢盈即刻叫住她。
那婢子便被吓得“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胆怯的抬头看着回廊那昏暗的灯烛下,站立不动的几个身影,颤抖着声音问:“是二娘子和谁?”
这兄妹二人都喜欢这种夜下同游的感觉,红叶红缨便不会为二人掌灯。
“是我。”谢旻说着脚步也快了些,“你这样匆匆,为什么事?”
婢子听到声音赶紧松了口气,“总算是见到大郎君了。”语调却又突然变得紧张,“刚才有武侯来报侯爷,说国子监走水,问博士在家否?”
“国子监走水了!”谢旻一着急,就要抬步往谢远的同心堂去。
谢盈赶紧一把拉住他,继续询问地上跪着的婢子,“走水是什么时候的事,现在火势如何,说清楚了哥哥才不会担心。”
婢子连连应了两声,又说道:“掌灯十分发生的事,还好火势不大。因为烧了太学六舍,武侯才来人的,大郎君放心火势已经控制下来了。”
“那烧了何处?”谢旻蹙眉问。
跪在地上的婢子摇头,声音便压低了,“这个……婢子不知。”
谢盈随即为谢旻宽心,“国子监中自然有人安排后续的事,哥哥明日早些去就行了。”
谢旻叹了一声,略放心下来,兄妹二人就此各自休息了。
翌日晨鼓才作响,谢旻已经骑上马去了国子监,谢盈正拿着剑在堂外的空地上舞动,听着红缨站在一边回禀,并未在意只继续练习剑术。
似乎这件事并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都过几日,还是宋娘子和谢盈下棋,二人聊起几日前国子监走水,谢盈才知道了原委。
宋娘子的兄弟宋家二郎宋铨也在学舍,那日走水宋娘子担心不已,便同宋铨写了书信去,才从宋铨信中知道了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
之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国子监一个新来的博士,见又老鼠扑倒了烛台赶紧去扑灭,老鼠身上也挂了沾了油的纱,到此逃窜,才会烧起来。
陛下只让人打了那个新来的博士十杖罢了。
“新来的博士?
谢盈想起和谢旻的谈话,不就是那个隋州的杜西隐么?火烧国子监,也是那样的人做得出来的事。
“叫吃”宋娘子突然开口,谢盈看着她会心一笑,赶紧收回思绪看向自己的棋局,已经被宋锦琴吃了四个子了。
看着自己岌岌可危的棋局,谢盈嘟囔起来:“嫂娘这个时候和我说话,是耍诈!”
“这可不怪我,是你自己挂着秋郎的事。”
她轻轻挑眉,拿起棋子思虑了好一会才敢落下,为自己找回一点生机。
谢盈随即为自己狡辩起来:“我是在想国子监都是读书人的地方怎么来的老鼠?”
“博士和监生都不用饭只读书的么?”宋锦琴笑问,谢盈认同的点头,“这倒是,”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带过,就在谢盈和宋锦琴下棋后的第二日,谢远和谢旻在朝会就被御史台的人弹劾了。
消息传入西北侯府的时候,谢远人已经留在了宫中,谢旻也从国子监被金吾卫带走……
第五十八章 该来的总会来
谢盈同周氏,宋锦琴坐在内堂之上,听着宫门牵马的小厮在屏风后战战兢兢的回禀。
堂中没有一个在伺候的人敢发出声音。
周氏眼眶微红,她的一只手紧紧的攥着帕子,一只手扣在几案的一角,都可见手上的青筋已经暴起。
宋娘子神情恍然,若非身旁的婢子相扶,才勉强坐稳。
谢盈眉间微蹙,国子监着火后她心里就开始不安,该来的总会来。但是她知道此刻阿爹哥哥不在,整个西北侯府剩下的人就该由她来保护。
“来报你们的人神情如何?”谢盈冷声的问。
“侍者很急,说了一嘴,提着一口气就往国子监去。”
她继续发问:“有没有听到是为了什么弹劾阿爹和哥哥?”
小厮想了想才断断续续的说起,“前日国子监走水,烧了博士日常写文章的地方,文章是救了些回来。”
“可文章流了出去,被人做成书册,在京中文人渐渐流传,御史台的人自然就会知道的。”
“退下去吧!”谢盈合眼,听着小厮细细的脚步离开。
周氏颤抖着声音,目光缓缓挪向谢盈,“为何不问了……”
“不用问了,”谢盈为了安抚周氏,便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不是什么大事,阿娘。这件事我来就行了,你们放宽心。”
周氏微微摇头,哽咽起来,“二娘,你要做什么?我不允许你再受伤了!”
谢盈上前握住周氏的手给她力量,且柔声不断给她安慰,“阿娘,你要好好的,无论什么时候府中都该一切如常。”
周氏微微点头,眼含泪光,“侯爷常言,宠辱不惊,我明白怎么做。”
“好。”谢盈又看向一旁的宋锦琴,“嫂娘,府中你可要撑住了。”
谢盈向二人拜了拜就踏出了同心堂,直接去马厩。不过一会西北侯府的马车便驾驶出府。
坐在马车中的谢盈神情再一次变得警觉,红叶只打起帘子,就道:“娘子,有人。”
“看来‘他们‘想动哥哥了。”她眉心微蹙。
才出来了事谢盈就出府,也难怪有人跟着,就是为了试探西北侯府和陈王府的关系。
马车向前行走带起一角帘子,让谢盈正好可以看出窗外。谢盈想了一会她该去何处,马车也不能漫无目的走着。
“去西市喝酒。”
往日这样的事,她都兴高采烈的,今日她却眉头紧锁。
她钻进西市之前那喝酒的地方,巴布亚听了外头那些人闲话,又看见了马车,便慌了神。
他即刻来接,“这位娘子,上次……”
谢盈此刻又泰然自若的往前走,一幅俨然不知朝廷事的样子,还不忘示意红叶拿出一颗金豆子,“我是来喝酒的,最好的酒。”
走了两步她就缓缓开口:“我身后有尾巴。”
巴布亚即刻给台上舞蹈的胡姬递眼色,在这样的地方很容易将人拦住,谢盈也可躲开他的视线,又一次来到了那个隐蔽的小屋。
谢盈这次做了打量,嘴角便扬起来,这笑却是寒冷的,“这些铁器可真是精致。”
这屋子中精美的铁器,乌黑的样子,寒冷的银光,就在她触碰的一刹便知道伤她的箭矢,也是这种铁料。
胡姬也走了进来,看到谢盈的身影便先调侃一句,“今日怎不见娘子的那位郎君?”
没等巴布亚为她倒酒,胡姬又抢先一步,“娘子是想好了,要救我们吗?”
“你们不还没死么?”谢盈接过她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
胡姬提起酒壶,谢盈却盖住了酒盏,胡姬坦然放下道:“娘子今日来了,我们就真的活不了了。”
谢盈同她对视,“如果是这些铁器,你们的手腕自然能活。”胡姬垂下眼眸宛莞尔一笑,谢盈的声音便冷了起来,“他们又让你们做什么事了?”
胡姬瞥了一眼巴布亚,轻轻摇头,“我们没做什么,就是娘子来了,给我们赏钱的人只怕会觉得我们不可靠。”
谢盈自顾自的倒酒,看到巴布亚的手紧紧的握着那颗金豆子,嘲讽道:“自己要吃几家的饭,死了怪谁?”
“你,”胡姬咬了咬牙,才抬高的声音又落下来,“你来的这里的目的不管了吗?”
谢盈眨了眨眼,无辜的看着她,手中的酒盏就摔在地上,“怎么,想讹我?”
巴布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娘子要什么我这就去取来。”
胡姬瞪了他一眼,这次巴布亚反驳了她,“音珏!”
过了一会巴布亚就把书册拿了出来,红叶上前接过才递入谢盈手中:“娘子。”
谢盈细细的读完那本书册,正是哥哥那日同她说起的主张:民贵君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