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末看着金山和跪在院子里的一众人等觉得好笑,这是孝敬赤龙君的?现在满天下都用苏家钱庄的花纸,谁还用着沉甸甸的金条?赤狐说的有道理,这些是花纸的抵押,放在享春园还怕有贼人惦记,放在赤龙山倒是万无一失,赤龙山是禁地,默城护着,金翅军守着,铜墙铁壁的,不是自己人根本进不来!再说,谁敢在赤龙君这魔头眼皮子底下偷东西?
“留下吧!大老远运来的,也不容易!”雨末撂下一句话就转身去了烈焰堂,这赤龙山近日里人来人往的,他不放心那刻了字的楠木柱子,怕被人瞧了去,又不舍得将字毁了,只能每次有人来,就坐到烈焰堂下守着,不让人靠近。
赤狐故地重游,无限感慨,赤龙山是他长大的地方,在墓园里,赤狐翻出来一块残破的墓碑,跪在了那里抹起了眼泪,芦平儿守在一旁,听赤狐给他讲这块墓碑的来历。
烈焰堂前,赤龙君也坐到了雨末身旁,夕阳西下,一层金辉洒在两人的身上,“默君,今日赤狐不走了,你是打算在这一直守着?”
雨末揪了一把赤龙君的耳朵,“心疼我在这坐着,你还留他?”
“他拜拜他爹娘!”赤龙君钻进了雨末的怀里,也讲起了墓园里那块墓碑的来历。
神界西南角原有一个小村落,人家不过百十户,赤龙君小的时候经常使坏去村子里偷果子,神界自然是什么都不缺,青龙山也按时将所需送到赤龙山上。但是,十几岁的孩子就是喜欢这种偷窃的刺激,趁着夜色跑到果园里偷梨,再被守山的老头追着满山跑,一边啃着偷来的梨,一边看着老头气急败坏的骂,成了赤龙君那段岁月里最愉快的游戏。
这次下山,果园里却安安静静,偷了半天没一点动静,赤龙君扔了满怀的梨,莫名其妙的找起了老头,寻到了老头住的草棚子,没见老头,却见里面躲了个孩子,七八岁模样,满眼的惊恐。
“小孩,守院子的老头呢?”赤龙君问。
那孩子浑身不停的抖着,惊恐中只会摇头。赤龙君拎起小孩的衣领又问,“我没见过你,你是哪来的?”
那孩子吓得闭着眼睛不敢看他,只是抖得更厉害了。
正说话间,草棚子外传来一阵吵杂声,赤龙君扔下那孩子出了草棚,见是七八个彪形汉子站在草棚外,往他们身后望了望,还是不见守果园的老头。赤龙君见彪形汉子手握长刀,刀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喝了一声,“守果园的老头呢?”
“被我砍了!那小崽子呢?进去搜?”彪形汉子一挥手,身后几人钻进草棚,接着就是孩子震天的哭声,赤龙君鞭子一甩,劈了草棚,卷出正要去抓小孩的汉子扔在地上,又朝着那手握长刀的汉子甩出两鞭,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长刀抖落,满身是血,鬼哭狼嚎,一连声的叫骂,“小兔崽子,你好大的胆子,你是什么人?”
“你管我什么人?老头呢?把人给我送回来!” 那小孩突然哭着喊着爷爷朝着几人身后跑了过去,赤龙君停了手里的鞭子,见那老头正艰难的往这边走着,身上都是血,果然是被这群恶棍所伤,恼怒之下鞭子腾起烈火就朝几人劈去,吓得那些大汉撒腿就跑,瞬间都不见了。
老头抱住孩子,跌坐在地上,赤龙君偷了几年的梨,被老头骂的倒有了感情,“爷爷,你跟我进山,我找人救你!”
老头一口血吐了出来,拉住赤龙君的衣袖,道:“孩子,我活不成了!你把我孙子带走吧!给他条活路,他在这村子里活不下去了!”
赤龙君背不动老头,孩子又拉不走,只能看着老头最终咽了气,才抱起孩子回了赤龙山。
那孩子受了此番惊吓,夜夜啼哭,也从此不再说话,因他长得尖下巴,细长眼,赤龙君就给他取名赤狐,留在了赤龙山。
赤狐长得十二岁那年,烈焰堂夜宴,赤龙君看到桌上摆的梨又想起了这桩往事,举着梨问赤狐,这是什么?烈焰堂里的人都当赤狐是个哑巴,不会说话,都笑赤龙君是喝多了要逗哑巴说话。岂料,赤狐看着梨眼泪就留了下来,居然叫了一声爷爷。
赤龙君知道时候到了,扔了梨,拉着赤狐就下了山。梨园还在,也是个老头守着,赤狐当时太小,如今又嘴笨,说不清楚当年是怎么回事,赤龙君便审那守梨园的老头。
原来,村里的大地主柳老爷觊觎这片梨园,本想耗死了那无儿无女的老头,这成片的梨园便是自己的了。谁料,赤狐刚死了爹娘就被老头当孙子收养了,而这赤狐的爹娘也死的蹊跷,等他断断续续的将娘被柳老爷欺负,爹撞见后竟因冲撞了柳老爷而被挖了双眼的事告诉了老头后,这事就在村子里传开了,赤狐爹娘本就死的不明不白的,那柳老爷□□□□,挖活人双眼,又不知怎么将夫妻俩双双害死,真是坏事做尽,丧尽了天良!柳老爷丑事败露,终是撕掉了最后的遮羞布,干脆杀人灭口强取豪夺,却碰巧被赤龙君撞见救走了赤狐。
赤龙君听完,抹了一把赤狐的眼泪,领着他直冲了柳府,降龙鞭将冲上的护院撂倒,单留了那恶贯满盈的柳老爷给赤狐,让他一顿鞭子活活抽死了!
柳府的护院带着赤龙君来到村外,当年赤狐爹娘两人的尸体就是从这里顺着山坡扔了下去,赤龙君带着赤狐找了三天三夜,终于凑齐了他父母的尸骨,背回了赤龙山,这也是赤龙山上的第一个墓地。
赤狐从小就笨,练功不成,写字不会,赤龙君立了块空白的墓碑在赤狐的父母坟前,“你父母的墓碑你要亲手去写,什么时候会写字了,什么时候给你的父母刻碑!”
“赤狐终是学会了写字,也使得一手好鞭,再也没人能欺负他了!”赤龙君说完,笑得灿烂,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还娶了苏娇娥,成了二十八家青楼的东家!”
等雨末和赤龙君再回到墓园的小屋,一进门就被晃得睁不开眼,金砖铺地,满室升辉!赤龙君暗骂一句赤狐这个呆子!我不过是顺口说了一句,这些金条除了铺地啥用都没有!他就真的拿金条在茅草屋里铺了满地!
正是隆冬季节,雨末脚踩在金砖上冰冰凉,皱了皱眉,赤龙君赶紧将貂裘铺在了雨末脚下,金砖凉,幸好还有明震送来的裘皮!
雨末坐在床榻上,看着赤龙君抚弄着明零送来的古琴,又唱起:
君心良善,
苍生为念,
……
雨末眯着眼,含着笑,道:“余生只愿月影在旁,共剪西窗!有此金屋藏娇,倒也此生足矣!”
☆、番外2.梅园春雪
西陵国的皇宫中,近日里气氛很是压抑。今年的梅花开的早,白日里小国君天天都去梅园赏春,可都看得出来君心不悦,整日里眉头紧锁,茶饭不思!夜里,天道殿内,灯影儿摇曳不休,西永对着灯下孤影,怀念这里发生的往事种种。
自己从小孤单,没有依靠。曾经依附于四皇子,结果四皇子被老国君的禁卫斩首皇城下,不得善终,曾经得了老国君的信任,也不过是把他当做一枚棋子。自己在皇后的身边如履薄冰,谨小慎微地服侍太子,却还是被抓了把柄,命悬一线。只有赤龙君在自己卑微之时愿意多看一眼,为他仗义直言,也敢护他在身后,也是赤龙君在明霁死后做主让他做一个名正言顺的国君,不再做一个傀儡!
可是,纵有万里河山,如云宫殿,也填不平内心孤独的深渊,晨风暮雪,不得佳人陪伴,也只能空负了好风景,不得入眼。
我只思君,因不得侍君而孤寂,只能求每年梅园春雪中,看一眼你的笑魇如花,抚慰我终年的思念。我也知道你心有所属,我自知不如他,也不敢嫉恨他,这每年的梅园春雪还是他的许诺,我才能有个盼头。今年春早,我盼着梅开了能见你,也怕你来晚了梅花不待。我守着这片梅园,从晨曦到日暮只等你来。
“父王!”一声稚嫩的童声在天道殿内响起,“父王,松儿叔叔说父王这几日不肯吃饭!”
“如心!”两眼盯着烛花看得久了,再回头看向周围都是模糊,西永垂下支在下巴上的手,摸索着将如心拉到身边,“如心乖!父王没事,你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我想求父王陪如心一起吃!”松儿送上了几碟小菜,放了两副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