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平昌出了门,赤龙君招手叫过北苍将军,附耳交代了几句,北苍点头跟着平昌往城北去了。
赤龙君独自倒了茶水喝了两口,挑眉看了看紫龙君,道:“无念,听我讲故事吧!”
从前,有一户人家,夫妻和睦,彼此相爱。妻子刚刚诞下了一个婴孩,一家人本欢天喜地,却突然遭了天灾,庄稼地里颗粒无收,本指望地主可以开仓赈济,可那地主虽有余粮,却担心灾民哄抢,紧闭府宅大门,护院恶狠狠的赶走了扣门求粮的灾民。
夫妻俩回了家,看着嗷嗷待哺的婴儿,心里焦急,可是家里没有粮食,母亲也没有了乳汁,无法喂养那因饥饿拼了命哭的面红耳赤的婴孩。
这时,一只黄鼠狼进了屋,它也是有待补的幼崽,此时各庄各户都没有了余粮,它寻不到吃的,听到了这户人家的孩子哭得凄惨,就寻声进了院子。
那妻子看了看黄鼠狼干瘪的乳房,又看了看自己的孩子,突然心生一计,她伸出自己的腿,撩起裤腿,指了指自己腿上的肉,又指了指黄鼠狼的肚子,那黄鼠狼凑到了跟前,两眼看着那妻子的眼睛,四目相接,都是泪眼。
丈夫问,“娘子,你要做什么?我知道你怜悯这黄鼠狼要哺育幼崽,之前喂过它,可此时我们我自己都不能果腹,帮不了这畜生了!”
妻子道:“夫君,我们无论如何也熬不过这灾年了,我们没有吃的,即使抓了这黄鼠狼也只能吃上一天,但你我身上的肉却能供它和幼崽吃上很久,它的孩子已经不用吃奶了,若它有灵性,能用乳汁喂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儿子就尚有一线生机。”
丈夫闻言一惊,看了看那黄鼠狼,它竟真的如同听懂了一般,眼里流出眼泪,接着在那妻子的腿上拱了拱,一口咬了下去,那妻子紧抱婴儿,忍着痛,任由黄鼠狼在它的腿上撕咬,嘴唇打颤,道:“我的肉可吃,我的血可喝,只求你喂养我的小儿,保他一条小命!”
那黄鼠狼一顿撕咬后,却并不离开,一直等到自己的乳房鼓了起来,才爬到那妻子的怀中,钻进襁褓,将乳房贴到婴儿的嘴上,那哭的快要断气的小儿哼哼唧唧的一口吊住乳头,贪婪的吸了起来。
等黄鼠狼喂完了奶,又回头看了看那妻子,它虽口不能言,却似乎用笃定的眼神说出了誓言。
等着黄鼠狼离去了,丈夫看了看妻子已经被咬烂的腿,痛哭流涕道:“娘子啊,你怎么能忍得住啊!若只有这一条路走了,你快把我绑起来,等那黄鼠狼再回来,让它吃我吧!”
“你我反正都是要死的,就用你我的血肉换那黄鼠狼的奶吧!”说完,妻子放下了怀中已经吃饱了睡熟的孩子,接过了丈夫递过来的绳子,将她的丈夫双手双脚都绑紧了,而自己还是抱着孩子等着黄鼠狼回来,生吃自己的肉,撑着多活一时,就多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赤龙君讲完故事,秀儿已经泣不成声,紫龙君也是两颗晶莹泪珠滚落,长长的浓密睫毛上氤氲一片,震虎和麒麟也都心酸落泪。赤龙君却突然话锋一转,道:“紫龙君,你听了这样的故事,若是我让你去把那喂养着孩子的黄鼠狼打死,你忍不忍心?”
没等紫龙君作出反应,赤龙君嗨了一声,道:“你本就是连吃你血肉的蚊子都不忍伤害的菩萨心肠,又怎么会去杀这么有灵性的小畜生?”
赤龙君回头招呼了秀儿到跟前,问:“秀儿,你说你那夫君忍不忍心?”
秀儿哭的眼睛红肿,跪到赤龙君身前,道:“我那夫君自然是不忍心,但是,赤龙君刚才说要用那两只白狐的命换我和小儿的命……”
赤龙君撇嘴一笑,“秀儿,你听懂了!那我问你,你是希望他杀了白狐回来救你和你的儿子,还是希望他放了白狐,回来看你和自己的儿子受死?”
秀儿闻言又哭了起来,哀怨道:“赤龙君,我希望白狐可活,我们母子也可活……”
赤龙君诡桀一笑,道:“秀儿,你那夫君亲眼见了两只白狐吃这孩子父母的肉,用乳汁喂养这孩子,若他不忍心杀那白狐,他的善念就可救你们母子,若他狠心杀那两只白狐,我就学他狠心杀他的妻子和儿子!”
紫龙君抬眼看着秀儿怀中的婴孩,道:“生命可贵,这藏野城已经有太多的冤魂了,赤龙君不要再造杀孽了!”
“冤有头,债有主!紫龙君也知道那些死去的人留下了冤魂,岂能就这么算了!”赤龙君又朝着震虎发起了狠,两鞭扒皮抽在震虎将军的胸前,又指着震虎对紫龙君道:“你身为西陵国的太子,不问问这将军们都造反,到底是为了什么?”
麒麟听到赤龙君又提到将军造反,也赶紧收了手中的剑,跪倒在地。紫龙君看看跪在地上的两人,叹了口气,道:“他们不是造反,他们只是始终忠心于西山,他们杀我是为了给西山报仇!”
忠心是一种执念,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付出都是出于真情,麒麟也好,震虎也罢,他们始终都是西山的人。虽然,也跪拜过高高在上的新太子,但是都是迫于形势,并不是出于真心的信服。自从辰归传来消息,他们知道了太子西山正是死于这个新太子的剑下,更是对紫龙君心生了怨恨,又受了四皇子的游说,对新太子的身份有了质疑,相信了四皇子所说,这新太子是带着神界对西陵国诛罚的命令回来的,目的就是要铲除灭世军。
紫龙君起身道:“西山是我杀的,我也是有错在先!”
“你快住嘴吧!你再说下去,他们倒成了忠贞不二的勇士了!”赤龙君将紫龙君按回椅子里,不让他讲话。转念一想,麒麟是感念紫龙君的善念,护住了他的全家,算是现在对紫龙君忠心耿耿了。这震虎若能收服也是好事,只是眼下不知道在这藏野城内有没有危险,还是要多加留心。
“震虎,院子里的人,男的留下,女眷都先打发了吧!”赤龙君吩咐完,秀儿眼前一亮,知道眼下局势有了缓和,忙叩拜道谢。
赤龙君伸手把秀儿怀中的孩子接了回来,道:“你也回去喂喂自己的孩子吧!”
秀儿道:“若是赤龙君不嫌吵,我就把我那小儿也抱过来,两个孩子我一同喂养。”
“也好!”赤龙君看着怀中的婴儿睡的安稳,突然心里就多了些温暖,说话就温和了起来。
秀儿刚起身出了正堂,却见平昌急匆匆的进了院子,手里正拎着两只白狐皮,吓得秀儿啊的一声跌坐了下去。
☆、震虎4
一抬头看见平昌手里的两只白狐皮,赤龙君心里一惊,正抱着婴儿的双臂一紧,那婴儿身上受力疼得哭了起来,赤龙君摇晃着身体哄着婴儿,背过身去,不去看已经进了正堂跪在地上的平昌。
秀儿追到平昌的身边,捶打着他的后背,哭诉起来:“夫君,你怎么忍心?那白狐如此通人性,你怎么会忍心杀了它们?”
平昌道:“秀儿,为了你和永良的命啊!”然后举着白狐皮到赤龙君身后,道:“赤龙君,这是上好的白狐皮!我去寻了来,献给赤龙君,正合适给赤龙君做大氅的毛领!”
赤龙君双眼已经恼怒到赤红,只是因为不忍看那白狐的尸身才忍着不回头,震虎将军看了一眼平昌手中的狐皮,骂了一句:“逆子,你怎么敢诓骗赤龙君?这哪里是新鲜的狐皮?秀儿啊,平昌不忍心的,你看那狐皮。”
闻言,赤龙君和秀儿都定睛去看平昌手中的狐皮,果然,虽是白狐皮,也正好是两张,却不是新扒下的兽皮,毛发亮泽如初,皮内早已干透。
秀儿突然露出笑容,接过狐皮,问道:“平昌,你哪里寻来这两张白狐的皮?”狐皮接到手里,秀儿才注意到,平昌一双手的手指满是血迹,“夫君,你这手是怎么了?”
北苍进了正堂,拱手施礼后道:“赤龙君,平昌公子说他不忍心猎杀那两只白狐,但是赤龙君要的白狐皮,他在城外施粥的时候,曾见到过有蛮族的人裹在身上,所以,出了城,带着人翻遍了死尸,找到了这两张狐皮。”
赤龙君长出了一口气,望了紫龙君一眼,道:“我听太子殿下的,一切等默君来了再做定夺,今晚先歇下吧!”
紫龙君独睡一屋,麒麟守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