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上次看你秘书给你吃药,您没病吧?”
“哦,那个呀。”修长的指节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那是维C片。”
“维C???”
“对啊,吃不好也吃不坏,装样子的。连你也相信了,看来我装得挺成功。”
“你装病?”
“我要真有病,远声集团起码垮掉一半。”
林藏嗤笑一声,摇头看向窗外。
“你不信?”
堂堂总裁有必要装病卖惨?看来的确病得不轻,那句话怎么说的,有病的人都不承认自己有病。
“听说你是学霸,三十六计之树上开花,你懂吧?障眼法,能明白吗?”
林藏汗如雨下。
“……在这个圈子里,私人侦探和商业间谍很常见,买卖信息、通风报信都是家常便饭,只要价钱谈拢了,让他们干什么都行。我的一切荒唐行为,都是为了自保。上次在大浪淘沙,有个女人假装公主来勾引我,被我的贴身保镖发现她在我酒里下药。”
对方一本正经,越是说得有鼻子有眼,林藏越是想笑,但他依稀记得老莫说起过此事,于是顺着他的话问:“所以你把人扒光了按在地上打?太残忍了。”
“那是因为她偷了我的东西藏在身上,我警告她很多次,就是不肯交出来,我的保镖只能搜她身。”
“这么说,您这是无奈之举,您人不坏?”
“至少我放过了你。”
“你放过我了吗?”林藏觉得自己被他关在洗手间里的记忆,堪称毕生耻辱,“而且我都含冤认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冤吗?”
“不然呢?你以为我闲得蛋疼,处心积虑接近你,然后不分青红皂白挨顿揍?”
钟声低下头,“不能完全怪我,谁让你三番五次在我面前出现,巧合不可能重复这么多次吧?所以我当时很生气,简直气炸了,为什么偏偏是你?我还以为你是不一样的……而且那天你身上的味道完全吸引了我……”
“打住!这可真是误会,您没发现老莫身上的味道跟我完全一样吗?”
钟声的脸上一阵扭曲,“我干嘛闻他的味道?”
“那我也没有见到你很多次,也就……一次吧,在工地上。”
钟声坚决摇头,音色淳厚迷人:“不不不,有很多次!你和陈欢一起走在L大的校园里,你推着你母亲在医院的小花园散步……”
林藏目瞪口呆,“是吗?您说的这些都没错,不过我没看到你。”
“……”
男人冰凌一样的眼眸中泛起一层失落,默默喝了口咖啡,林藏偷看了一眼,是又黑又苦的美式。
钟声很快就喝完了,随即起身离开,临走前他轻抽了抽鼻子,两侧鼻翼微微耸动,紧接着是一个擦鼻子的动作。
“你应该赶紧回去洗个澡。”他最后留下这样一句话。
“叮铃——”店门关了,人已走远。
外边天色渐渐暗下来,林藏清楚看到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样子:头发乱得像鸡窝,双眼又红又肿,身上湿乎乎的衣服皱得像一把梅干菜。
他抓起胸前的衣服,埋进去深嗅了一把。
酸爽无比的味道!
抱着巨臭的纸箱东奔西走、在大姑家上演的血肉横飞的闹剧、自己在雨中失魂游离……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像影片快进一样在林藏脑中飞速闪过。
自己刚才就是顶着这副尊容,跟钟声面对面聊了半个小时?
也挺好的,脏污落魄成这副德性,再也不用担心他缠着我耍浑了。
☆、第九章
解决了老妈医药费的问题,林藏总算能暂时喘口气。连续多日在外奔波,他差点没忘了自己的第一身份还是个学生。接下来的几天有很重要的专业课,林藏打算安心在学校待一阵。
林藏到L大读书有三年了,对这里的环境和空气有特殊的依赖感。从令人窒息的医院回到学校,他就像鱼儿重回到清凌凌的河水里,呼吸自在,身心舒畅。
计算机系的电子商务课上,老师刚刚宣布了下课,艰难熬到饭点的同学们含泪撒花庆祝。
“走走走,宝贝儿,赶紧去二食堂,今儿中午有红烧肉。”陈欢活脱脱一跟屁虫,林藏走哪儿他跟到哪儿,一回到学校,更是以林藏同班同学兼室友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如影随形。
“跟你说多少次了,别这么叫我!”林藏不满道:“教室里这么多人呢!”
“那我偷偷叫!宝贝儿……”陈欢凑近他,闭着眼啾着嘴。
“滚!”林藏一把拍过去,如果不是同在一班,真想一辈子绕着他走,“要吃红烧肉就赶紧走,去晚了就没了。”林藏这两天都没好好吃饭,陈欢一提起红烧肉,他还挺想吃的。
两人并肩朝食堂走去。.
“下午没课,你打算去哪?”陈欢贴着林藏问。
“还能去哪,图书馆呗。”林藏眯眼,“好久没学习了,得抓紧补一补。”
“就你这水平,还有什么需要补的?”陈欢边说边把一副酷炫的黑超架在鼻梁上,“要不,你下午抽空帮我救个场?”
“我没时间。”林藏本能反驳陈欢的一切提议。
陈欢抠抠头,从墨镜后边露出一半眼睛,“想不想赚钱?”
“嗯?”他这一问戳中了林藏的命门,凡是能赚钱的活计,只要不违法犯罪,林藏来者不拒,“你要干嘛?”
“这就对了嘛,先听我把话说完啊。”戴着墨镜的陈欢痞帅痞帅的,走路时额前的头发被风高高拂起,“干俩小时,一小时500。”
“给这么多?”林藏确实被诱惑到了,舔了舔嘴唇,“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家教,我妈一闺蜜的女儿,高一数学,给她上俩小时就成。我下午实在去不成了,有点急事……”陈欢透过镜片看林藏的反应,“行的话,我立马就给你转账。”
林藏有些质疑此事的真实性,“您,一个纨绔大少爷,会给人做家教?蒙谁呢?”
“我当然不可能正儿八经给人上课,”陈欢皱着鼻子,心烦道:“跟你直说吧,我家跟那女孩儿家是世交,双方父母一直想撮合我们联姻。可她才16岁,长辈们就以补课为由头,让我们先培养感情。”
“未成年人啊,你别把人家小姑娘拐带坏了!”
“谁带坏谁还不一定呢!你见过那丫头就知道了,挺一言难尽的。我们说是补课,其实就是聊天、玩游戏,咳,跟谁玩儿不是玩儿,我不能跟我妈对着干啊。”
林藏知道陈欢是什么想的,他一个大少爷,花着父母大把的钞票,最近还动用家族企业的资源和资金学着做投资,他绝不会跟家里闹僵。陈欢就是这样一个人,看着不靠谱,其实很有底线,对自己的未来也规划得相当清楚。
林藏最后的防线濒临崩溃,“既然你去不了,换个时间再约好了,干嘛非让我替你去?”
“我跟我妈有约定,给小丫头见面够次数了,她才会批准我下一个投资方案。”眼看成功在望,陈欢赶紧掏出手机,“你要是同意过去,我现在就给小丫头她妈打电话,孟姨挺好说话的,我一说你是学霸,她肯定乐意你去。”
林藏算是看明白了,陈欢完全是有备而来,前前后后都盘算得仔细。不过对林藏来说,这不算坏事,不仅能帮陈欢一个忙,关键还能小赚一笔。
见他终于松口,陈欢乐得不行,“下午我开车送你过去,酷炫超跑为我美藏藏开道,可好?”一高兴把将林藏扭进怀里,裹着他进了二食堂的大门。
下午两点刚过,一辆明黄色的兰博基尼大牛从L大校门疾驰而出,眨眼便不见踪影,只有轰隆隆的低音炮犹在耳边作响。
陈欢与林藏并排坐在车内,前者随着暴躁的车载音乐扭动着身躯,和着音乐节拍口中念念有词。
林藏从上车的那刻开始,就被呛人的香水味熏得难受,他捂着鼻子问:“你车里昨晚载了什么人?现在口味这么重了?”
陈欢仍旧摇晃着身躯,骚气炸裂,挑眉看了林藏一眼,“怎么,吃醋了?谁让你不从了我?只要你一句话,我的副驾驶位从此只为你一人保留!”
陈欢追求林藏多年无果,事到如今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所以干脆放飞自我浪迹花丛。之所以一直还对他不依不饶,大概是习惯使然,他喜欢没皮没脸围着林藏打转的生活,偶尔打个嘴炮感觉还挺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