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就是在不同的场合,变换着各种着装,两人一起做着同一件事情。
林藏点击屏幕的手指发抖得厉害,一天之内连着两次看到这些令他无法直视的照片,再强大的心脏恐怕也要崩溃了。
如果说下午钟奇蕊展示给他的照片,仅仅只代表某种偶然的巧合,还不足以消磨他对钟声的信任。那么眼前这十几张照片,则完全能证明那两人之间那段时日不短的亲密关系。
林藏强行压制着自己狂跳的心脏和几乎要崩漏的呼吸,反复看着这些照片,它们应该分别拍摄于很多不同的时间点,而且时间跨度不小,从他们脸上不同的岁月痕迹来看,这段关系至少已经维持了好几年。
原来如此,他们真的是一对,钟声早就有一个稳定的交往对象,而且十有八九如钟奇蕊所说,他们很快就要结婚的。
那么他林藏算什么?钟声把他当什么?
他顿时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出现在这个地方,简直讽刺得要命!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离开这个充满荒唐的是非之地,可他竟然动弹不得。
他坐在这里太久没动,腿脚都麻木了,而且这里又冷又有风直吹,他全身都冻僵了。
林藏闭眼仰头靠在墙壁上,眼前温热一片,那滚烫的液体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他告诉自己缓一缓,赶紧缓一缓,然后赶紧离开这里,不要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狼狈不堪。
恍惚间,他想起还有一段录音没有听。
他重新拿起手机,想点开那个录音文件,可眼泪却啪啪地落在屏幕上,湿乎乎地一片,怎么也不能将手机解锁了。
他把手机在衣服上狠狠蹭了几下,再点开文件,那是一段令他毛骨悚然的对话:
A:【你们难道看不出来这男孩跟八年前被杀死的小男孩长得多像啊!钟声就tm是个变态,他现在能搞姓林的小子,八年前也能先上了那小男孩然后再杀了他……】
B:【我养的情人可不止姓林的一个,只要我想,十个,二十个,我一抓一大把,指不定哪天一开心就挑一个杀着玩,你可盯紧了!】
……
林藏不知道前面说话的人是谁,但第二个声音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声音他到死也能辨认出来。
钟声亲口说出的每句话,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狠狠戳着林藏的心口。
录音文件后面还附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上面是个年轻漂亮的男孩子,青涩的眉眼间,轮廓和神态无疑都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林藏对着那男孩的脸发出阴森恐怖的笑声,他明白了,全明白了!
“原来我只是一个可笑的替代品?那我是不是最终也会面临和他一样的下场?”
林藏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整个人像是沉入了无底深渊,又像是被扔进了蚀骨的冰河,不能呼吸,眼前一片浑浊,身体冷得像根冰柱。
他每一秒都在体验着濒死的痛楚。
☆、第五十七章
林藏一步一挨地回到家里,老爸已经熟睡。他连灯都懒得打开,就着一点微弱的亮光,摸黑走到餐桌边,搬出一张椅子直挺挺地坐下,双眼失神地盯着窗外。
就这么坐了一夜。
林藏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钟声的情景,想起那个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钟声。
虽然当时天色昏暗,两人之间还隔着遥远的距离,但并不妨碍林藏被那个帅得上天入地的小钟总所吸引,他当时严惩了暴戾的打手,帮助可怜的拆迁户赢得了尊严和利益。
林藏冷眼旁观,被他打动而不自知。
后来林藏见到钟声的很多样子,沉迷于他深邃英挺的面容,他修身西服下精壮挺拔的身体,他带着淡淡男香的禁欲气息……
虽然自己曾屡屡退缩逃避,甚至大言不惭地拒绝过,却终究避无可避,时时忍不住要抱他、亲吻他、用身体毫无保留地接纳他。
还有他那些不为人知的隐藏面,正直的、贴心的、周到的、温柔的、撒娇的、不管不顾全心爱着的……林藏一度觉得自己是最接近钟声真实全貌的人,并且几乎要全身心地相信他,依赖他。
钟声就像一股微醺的风,轻柔地吹拂他,包裹他,带给他最暖最甜的一段时光。
虽然这段时光不过短短四个月。
现在,林藏心目中那个美好的温柔体贴的钟声,就这么悄然离他而去了,被十几张照片和一段录音砸得粉身碎骨。
那个钟声或许本身就不是真实存在着的,是建立在欺骗和隐瞒之上的幻象,是一个虚假的被扮演出来的形象。他有结婚对象,如他自己所说还有许许多多的情人,林藏不过他众多情人中的一个。
那个一度把自己捧上天的男人,让他品尝了最美妙的爱情滋味,如今让他瞬间从天堂跌落到地狱,从云端坠落到悬崖底部。
想到这,林藏那凉透了的心就悲从中来,他其实没有太多愤怒和仇恨,大部分难过的情绪都是因为悲哀,巨大的,排山倒海的悲哀。
心如刀绞,是因为痛失挚爱,因为理想破灭。
他不知什么时候趴在餐桌上睡着了,整夜浑浑噩噩。
.
早晨五点多,林藏被孙秘书的电话惊醒,尖锐的电话铃声直刺耳膜,他的头更疼了。
林藏很快就按下了接通键,只为让那刺耳的声音立刻停止。
“喂,林藏,你在哪?老板的问题很严重,你赶紧过来吧,行吗?我,我真的搞不定了……”孙秘书一上来就哭哭啼啼,“我已经在警局守了一宿了,现在真的是无计可施。我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老板会落到这个境地……”
林藏还处在眩晕当中,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有气无力道:“是小孙啊……怎么?”他理了理思绪,缓缓道:“你们孟总不是昨晚就赶过去处理了吗?”
“不行,老板不信任孟总带过来的律师,说他是钟远强的人,什么都不肯告诉他。老板原来那个御用律师,好像是张哥把他给得罪了,现在死活不愿接老板的案子。你说说,我现在上哪儿去找厉害又值得信任的律师啊?”孙秘书从没有过类似经历,已经完全没了方向,“张哥现在也不在,整整一天了,根本联系不上……”
林藏举着手机,将听筒与耳朵拉开一段距离,然后慢慢走到自己床边躺下,只觉得筋骨四肢都酸胀难忍,“你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更没办法了。”他的语气极其冰冷,就像此刻室外的天气,冷得让人发抖,“我还只是个学生。”
“……可你和老板不是?你们……”孙秘书突然沉默了,不哭也不说话,她觉得怎么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我刚才听办案的警员说,是鑫诚的姬总把老板给告了,理由是伪造合同,说老板涉嫌商业欺诈。”
“鑫诚?商业欺诈……”林藏突然从床上蹿了起来,他似乎在极力思考着什么,“伪造合同,伪造合同?……”他中邪了一样喃喃自语,在狭小的卧室内来回打转,“小孙,你稍等一下,我想到有个人,或许能帮钟声。晚点给你回电话。”
孙秘书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声说好。
林藏拨通了程子笙的电话,对方显然还在香甜的睡梦中,声音像是从另一个遥远世界飘来的。
林藏完全忘记了此刻是清晨5点这个事实,只能对程子笙连番道歉。
“说吧,怎么了?你没给我打过电话,现在是遇上什么事了?”程子笙好像清醒了些。
“嗯。”林藏尽量言简意赅地把事情原委和程子笙说了一遍,并提出想请他做钟声的代表律师。
“什么?你让我代理他的案子?”程子笙十分惊愕,声音立马提高了八度,困意全消,“他们远声集团财大气粗,有自己的法务部门,平时合作的金牌律师一抓一大把,还用得着找我吗?”
“法务的那些人,打不了正经官司,还是缺乏经验。至于专业律师,不信任的人,钟声不肯用;平时常帮他的律师,现在又死活不肯接这案子,据说是之前把人给得罪了……”
“行,我可以接。”程子笙斩钉截铁道:“不过,你问过钟声本人的意见了吗?他对我,好像……有点成见。”
“没有吧,笙哥你想多了。”
“他要是同意让我接手这个案子,我绝对是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