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有离开才可以疗伤。
可即便伤口结疤了,也还是会疼的啊。
只有找到源头,从根本上避开。
才不会疼吧。
何雾想。
可她现在已经找不到什么理由,再去见江烟一面了。
或许只能偷偷在舞台底下,将她拼命藏进自己的眼睛里。
-何雾接到母亲的电话的时候,是她已经哭得缓过劲了。
是真的有很久,没有哭的这么痛快了。
看着来电,她是有想过不接的。
但她也知道,没有接到母亲的电话,她肯定会担心。
何雾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接起电话,但是没有说话。
她没有说话,何爱春那边也没有出声。
两人每次通话的时候,何雾都会先打招呼。
几秒钟后,何雾才说:
“喂,妈妈。”
何爱春才开口:
“何雾啊,等会回来吃吃饭呗。
妈妈包了饺子,现在才弄好。”
不知怎么的何雾鼻子又酸了。
她屏住呼吸。
尽量不让电话那头的人察觉出异样。
然后才回了句:
“好。”
何爱春回她:
“嗯,行,那等你回来。”
自从何爱春搬到了街口的店铺里,时常忙到很晚。
但很巧的是,每次她忙到很晚的时候,说要准备晚饭,何雾也是没吃的。
不管是晚上八点,还是九点。
又或者是十点十一点,何爱春都打过电话给何雾。
何雾不知道是母女的心灵感应,还是其他。
每次在她失魂落魄或者崩溃痛哭过后,母亲的电话总会响起,通常不会说别的,就是喊她回家吃饭。
然后在大吃一顿后,何雾的心情就会变得好一些。
晚上吃的东西一般都是何爱春自己做的。
有时候是面条,也有汤圆,或者饺子之类的,偶尔她也会做一些甜点。
她还说,以前她还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甜点师呢。
但说的最多的是,她很想成为一名厨师。
何爱春的厨艺那是没话说的。
早年间,何父还有柳贺的胃,那都是被彻底征服过的。
只是后来,何爱春身体抱恙,再加上吃得越来越清淡了,就不大展现出自己的厨艺了。
她说,现在想想,真不知道过去的十几年来,到底是怎么过的。
怎么会过的那么压抑呢。
怎么事事都觉得不顺心呢。
明明很多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
但也许是现在释怀了这么觉着,当初何爱春心里有压力的时候,怎么能做到无所畏惧。
-何雾到家的时候,何爱春的饺子已经下锅。
刚好到第三次冷水。
再沸腾的话,就可以出锅了。
何爱春掐时间是很准的。
只要跟何雾通过电话后,每次她到家,没过一会就可以吃了。
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
“妈,今天怎么突然想到吃饺子了。”
何雾洗了把手问。
何爱春笑了笑:
“今天接到一个大单子。
高兴,庆祝下。”
何爱春给自己的缝补店起了一个她觉得很好听的名字,叫[春烟雾柳]。
说真的,当时这几个字从自己母亲口中吐露出来的时候,何雾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如果不是何雾清楚地记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跟母亲提过江烟这个名字,有那么一刻,她都觉得母亲是刻意这么说的。
可怎么看,这几个字,都是从她们几个人的名字里,扣出来的啊。
她难以置信地问:
“妈,你怎么会用这几个字啊。”
何爱春说:
“我听人说,春天是湖面是有烟雾的,而在湖边的柳树,也会染上雾霭。
我就想到了[春烟雾柳],代表着,密不可分。”
“就是心里还是会有点期待,即便自己坚持的事情,好像看似就要被时代抛弃了。
却还是希望是紧紧相连,不可或缺的。”
何雾惊讶到嘴无法合拢。
这是自己的母亲吗?
竟然说出了这么文艺的话。
何爱春浅笑:
“你妈妈我以前可是在大学里旁听过的,只是后来,被现实生活的琐事,昏了头脑。
丢掉了很多事情,现在慢慢找了回来,也要跟上时代的潮流。”
言下之意就是,你妈妈我也没有那么土。
何雾夸奖道:
“妈,你这样跟柳姨一样,感觉好酷。”
突然说到昔日好友,何爱春一怔。
缓了几秒钟才说:
“我跟你柳姨,自然没法比的。”
不论是家境还是创造的价值。
何雾说:
“妈,你干嘛还是要比来比去呢。
你跟柳姨不是各有特点,没准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柳姨也觉得,她跟你没法比呢。”
何爱春知道女儿要说些什么。
打着马哈过去了。
店铺的名字,便这么确定下来。
何雾怎么也没有想到,将来的某一天,因为这个店名,她再次和江烟碰上了一面。
-那是两人在莫大碰面,过了两天后的事情了。
正好那天晚上,江烟所在的乐团要在理工学院开演奏会。
何雾被何爱春喊来帮她做好的衣服剪剪线头,或者是整理下布料。
何爱春是个心思极其细腻,又爱整洁的人。
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不给别人添麻烦,但自从女儿给她置办下了这个店铺,她偶尔在女儿空下来的时候,还是会找她帮帮忙。
何雾也没有觉得麻烦。
反而有一种被信任的感觉。
而且在这做这些事情时,还会让她的心很快平静下来。
江烟就是在何雾低头剪线头的时候,踏过木门,走进了店里,问道:
“您好,请问您能帮我看看这款颈链,是否可以加固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快猜猜看,那是谁给江烟的,她一直珍藏到了现在。
[春烟雾柳]这几个字会好听吗,好听的话,我想拿来写下一个故事,哈哈哈。
第71章
足足有好几秒钟的时间,何雾是完全呆住的。
她慢慢抬起头,看向来人。
那人也是一愣。
“何?
你怎么在这里?”
何雾缓缓开口:
“这、这是我妈妈开的店铺。”
江烟顺势收起了刚还摊开在手心的东西,“这样啊。”
虽然她收的很快,但是何雾已经看到了。
而且她很确定。
刚才在她手心的东西,就是自己很多年前,特地为她做的。
一款黑色的颈链。
比项链会更粗一些,戴在颈间的时候是完整贴合在脖子上的。
既有饰品的美观,又刚好可以遮住江烟颈间的浅痕。
当初何雾为了做好这款颈链,从设计图形、找原材料到做好成品,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本来她就手残,当这款颈链成型的时候,她的手已经不知道被针刺了多少次了。
原材料到手的时候,非常简单。
何雾要把原材料剪裁好,然后用针,一针针地拼接。
为了让颈链看上去不那么单调,何雾还特地秀了一些图案上去……
总之离开城北前的几个日夜,何雾一直都在忙着准备这份礼物。
她本来很期待,江烟收到这个礼物后的反应。
只可惜,她没有等到,就已经离开了。
后来的无数个夜里,她都有在想,江烟到底喜不喜欢呢。
她会戴吗?
还是扔在一旁落灰。
时间过去得太久了。
久到何雾都不敢想象,自己曾经亲手做的那样东西,是不是还存在着。
直到现在,她确定了。
她曾经亲手做的东西,一直都被人很好的珍藏着。
这就足够了。
江烟站在门口,有些无措。
立马走也不是,留着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何雾放下手中的活,问了她一句:
“要不要过来坐一会,我妈妈去送货了。”
似乎就在刚刚,何雾倏地就坦然了。
她心里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也就变得主动了些。
倒是江烟有些意外,“啊?
可以吗?”
何雾起身:
“当然了。”
“我去给你泡茶。”
-两人好像冰释前嫌了般。
又或者说是,触碰到了某个点,两人都少了那份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