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是好事!初和老莫认识的时候就知道,小莫的妈妈生完小莫之后身体就不大好,他们一直想要第二个孩子未果。现在如愿以偿了,楚欢替小莫开心,却也不忘嘱咐:“以后可不要乱摘曼陀罗了,知不知道?”
莫大郎小朋友试图拯救:“可是它们都长得那么漂亮。”
她谆谆善诱:“越漂亮的东西越可能有毒。”
不仅是漂亮的花,漂亮的人也是,俞樾就是。自己不知在何时喝下了俞樾的迷魂汤,现在竟然在路上看见一划一草一木都想与之分享。
她也不往上走了,领着小莫送他回家,肥圆的旺财被小莫不嫌重的抱在肩头,软绵绵的一大坨。走到一半小莫的妈妈提着一大兜鼓鼓囊囊的东西走出来,顶着外国人立体的轮廓,用着本地接地气的方言去揪小莫的耳朵:“小兔崽子去哪里?不在家里给我把那节西语课上了就跑出来玩,是不是又闹你楚欢姐姐了!?”
“rich姐,没事,小莫现在正是活泼的时候。”楚欢笑着接了句,“恭喜恭喜!”
小莫的妈妈给自己起的中文名字也姓莫,但是后面跟着的是rich,谁不喜欢rich呢?读英文时倒还好,翻译过来就成了莫有钱。这一家子名字都挺有趣,老莫和rich现在已经三十好几了,但生活怡然,一点不显老,楚欢都是叫哥叫姐。
小莫按理说要叫她姨,但小莫不肯,觉得这就是姐姐,矫正不过来便也由着去了,辈分乱的七八糟,他们外国人骨子里也不在乎这个,rich姐捏了下旺财庞鼓鼓的猫肚子,抓了一把兜里的包的喜庆的糖果在楚欢的手上,“别客气,今天老莫陪我检查完,一切都好,四个月了现在,回来的路上就买了这些要把喜讯和大家分享。”
楚欢接了,rich姐又问:“就是香丹婆婆那……你说我要不要去?”
香丹婆婆的身世坎坷复杂,平日里倒好,但是牵扯到小孩儿的喜事,大家会不约而同地想去照顾香丹婆婆。
三年前,香丹婆婆的孙子离世了,才九岁。
突发的急性白血病,倾家荡产都没救回来。鲜活生命的逝去让本来温馨的家庭支离破碎,她的儿子媳妇无法承受而离了婚,之后儿子也离开了宝海。
这里是香丹婆婆生长的地方,更是充满孙子欢声笑语的地方,她没走,固执的独自坚强面对一切回忆。
香丹婆婆原是家世良好的制香家族的小小姐,后来虽然家族没落,但仍旧优雅得体,身上总携带清淡好闻的香风。她早早嫁了人,丈夫去世的早,勤恳将儿子养大后生活终于好过,孙子却没了,积攒一辈子的家业也没了。
但她仍旧体面,并没有自怨自艾,而是继续好好生活着。
楚欢也犹豫了,她总是去香丹婆婆家串门,也是因为体恤老人家总是孤单的在家吃饭,“最近婆婆怎么样,那位绅士爷爷呢?”
“还是和往年一样,到年底便过来了。”rich姐皱眉,欧式大双眼里掩不住的钦佩,“三年如此,你们中国人对爱情的执着与坚定令人羡慕!”
香丹婆婆丧偶多年,老了仍有魅力,恰是三年前,一位来自海岛过来度假的单身爷爷对香丹婆婆一见倾心,展开腼腆而绅士的追求。更是在了解婆婆身世后坚定要照顾伊人的想法,不惜漂洋过海而来,只为香丹婆婆看到自己的诚心。
绅士爷爷是楚欢给他起的称呼,寨子里其实人人都知道,也都希望香丹婆婆能抛开心结追求余生幸福。
“我晚些找婆婆吃饭,替你将这些送过去。”楚欢微微叹气,收下另一份喜糖。年关将至,寨子里的布置开始有年味了,时不时能闻到炒花生瓜子的香味,有几家已经在门口贴上春联挂上红灯笼,喜庆的很。
小莫与rich姐回去了,蹦蹦跳跳的不谙世事。香丹婆婆大概不在家,门上搭着锁扣,楚欢发现门边放着椅子傲然挺立的向日葵,迎着夺目的阳光展现蓬勃生机。花杆上系着粉色丝带,被不太熟练的绑了个蝴蝶结,没有署名。
她禁不住勾了勾唇角,心底的那些莫名怅然一扫而空,毫无疑问,这花是绅士爷爷送的,他怕打扰香丹婆婆,却又想来逗心上人开心。
楚欢仰着头深呼吸了好几大口,空气中漫着花香,清新干净。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也是许多人盛满欢乐与幸福的家,阳光之下必有阴影,也有无数人的酸涩苦痛被时光隐藏、冲散又酝酿。她是如此喜爱这样的众生百态,无论酸甜苦辣都想要去感受,去分享——
给那个人。
走进家门,在兜里安静好久的手机总算来信了。
Y:刚刚在忙。
Y:在散步?木本曼陀罗的花不要去摘,有毒。
这语气,和刚才自己对小莫说的一模一样,怎么着,难不成她将自己当小孩吗?
她还没回复,那边就又来一条。
Y:黄蝉花摘了也不要多闻,夹竹桃科的花也有毒性。
再气也要吃软饭:你是摇度百科吗?
楚欢心念一动,俞樾不是爱情海王大师?爱情不分年龄,香丹婆婆的事情没准可以向她咨询一二,指不定能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
说做就做,楚欢接连打字抛出自己心中问题。
再气也要吃软饭:你这么聪明,可否为我解答几个问题?
Y:请说
再气也要吃软饭:有一天,A遇见了B,B对她百般呵护,B虽然心动,却迟迟不愿给予A回应。那么,这样单向感情的能有多久?
看着手机里发来的话语,俞樾的黑眸一凛。难道……楚欢什么都知道了?
聊天窗口始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俞樾手指微僵,泄露了心中的紧张。
Y:为什么不能给予回应?
再气也要吃软饭:A的心中有深刻未愈的伤痛。
俞樾微愣,几乎都要去问怎么回事,那边给她发了段语音,简介明了的道出原委,俞樾才知原来这次询问是为了那位老人。
再气也要吃软饭:我的邻居香丹婆婆,有位非常执着的追求者爷爷,她虽然看着开朗热情,但实际上还是心中放不下当时孙子离世对她的打击,看似重新生活,实际上一直都没走出来。你说这样还有希望吗,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婆婆重拾信念呢?
Y:心诚所致,金石为开。
再气也要吃软饭:可是婆婆一直说让爷爷不要来了呀!
Y:你有见她真的将人赶走吗?
楚欢想了想,那倒没有……有戏?她有些从迷茫的状态回神了。
Y:若是真正爱她的人,自然会等到那一天。
看看,俞樾分析起来真是头头是道,让人不得不信服。楚欢撇嘴,忘了先说感谢,反倒先发过去一句:你倒是对这些了如指掌。
Y:不算了若指掌,只是自己也在学习当中,不知道你对我的提议考虑好没有?
她说的自然是昨晚说让自己考虑以结婚为前提两人来接触的事,真是轻轻松松就拿捏住了楚欢的七寸,顷刻间将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再气也要吃软饭:没有!!!!
再气也要吃软饭:午睡了!再见了您,祝您工作顺心。
楚欢抱着猫在院子里撸,将俞樾的头像点开,用猫爪子压来碾去,哼,这个王八蛋!
旺财不知楚欢拿着自己的爪子是要干嘛,喵喵叫了两声,收回爪子舔来舔去,顺便推到了石板桌上的一杯茶。
越到中午,越是热气上升,楚欢果不其然困了。她在午休椅上睡下,看着旺财在旁边呼呼大睡,自己也歪头睡去,还做了个噩梦,梦里有人竟然在夜晚突然将她压在墙上,背部抵住坚硬粗粝的墙面,丝毫不怜香惜玉。
她想喊,胸腔里却闷得惊人,好像一口气都喘息不得。心里只冒出两个字,俞樾。不对,遇到危险不找警察,自己找俞樾做什么?她的双手被紧扣住,因为害怕而睁大了双眼,面前的人始终看不清。
脱离不了的禁锢让肢体僵硬,面前脸糊成一团的人居然朝自己在靠近,楚欢已经打算等下用头狠狠撞向前方,怎么都不能叫占了便宜,月亮忽然从乌云遮蔽中探出头来,洒下轻柔亮光,而面前的人随之露出漂亮的容颜,竟然是俞樾。
她一点也不像平常那么冷静平和,浑身都冷的像是有刺,像个霸总一样问自己:“我给你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你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