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铺了一地,肆意地将花草树木的脉络都照的清楚,更别提那人的模样。
本该人还在辽城的俞樾的手中还拿着亮光的手机,另一边随意搭着已经有皱褶的长大衣,这好像是第一次她呈现出一种风尘仆仆的模样。她甚至来不及换回当季的衣服,硬挺的外套随意的敞开,里面的衬衫潦草的露出大片冷白的皮肤,衬出随意的慵懒感,深邃立体的眉眼间却仍旧透露这矜贵,不见一丝狼狈。
楚欢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怀疑自己看错了……俞樾?!
不等她反应,俞樾便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俞樾当然没想到楚欢会出来,她眼中的无措在抬眸的瞬间便收敛的干干净净。
楚欢只觉冲击太大,连挪动脚步都艰难万分,心中就好像有团火在燃烧,将她的理智烧没了,还将她心底的那些小九九勾了出来,四面八方而来的夜风缓和不了半分,月色下俞樾的影子越拉越长,她的人也离自己越来越近。
那双黑眸始终是望向自己的,楚欢与她对视,心弦颤动,明明是比黑夜还深沉的一双眼睛,为什么她会觉得如同一道光,照进心底最深处?
只等俞樾在面前站定,心跳就像是在敲锣一样咚咚的响,她好像能感觉到俞樾更像一团火,没说一个字都要把自己烧着了。深夜催生胆怯,同样激化勇气,楚欢口干舌燥,看着近在迟尺的俞樾,舔舔唇,本想凶巴巴的问,开口的声音却轻如云端。
“你喜欢的那个人……”楚欢定定的望着她,再进一步,睫毛便要碰上俞樾的脸颊,有暧昧滋生,楚欢心头酸不溜秋,别扭地继续问,“那个人,是谁?”
第18章
“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俞樾一路匆忙,从极寒之地飞越,衣服来不及整理,也来不及看看自己现在状态是否还好,是不是过于狼狈。这两个半小时的高空航程里,她只在想——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是不是昨天不该让她吃苦撒撇,还是说不应该出现在她奶奶面前,再或者是……
俞樾头一次这样的没有头绪,头一次这么的冲动。
她希望自己能够给楚欢一点时间。依楚欢的性格,若是心里憋着事,应当会直接对自己撒出来才对,但俞樾却高估了自己。
原来,自己也不是那般稳重的人。
冲动是魔鬼,魔鬼让她回到了宝海市,先前在机场安排的人早就告诉她,楚小姐自己打车走了。
她一问方向,发现楚欢没有回城中区,反而往东边去了。
也得亏上次老太太爽朗,告诉了她家中地址,不然她刚刚也找不到这里来。但俞樾又何尝不知道,若是对方不愿意见她,那么自己这样贸然前来只是一种打扰。
别墅外面亮着温馨明亮的灯,俞樾到了这附近,才有时间再次拿出手机来。
距离她上次回复楚欢已经过去半小时,但对面毫无半点动静,俞樾便肯定了楚欢是生自己气的。
先前楚欢告诉自己到了的时候,她的飞机刚好起飞,现在又不能解释说自己在飞机上……俞樾只能站在别墅的大门外,看着那些争先恐后钻出古铜色栏杆的爬藤月季,再问了一句,睡了吗?
月色明亮,让她的心思,她所有的心慌意乱都无所遁形。
屏幕那端的人不肯回答她,兴许是真睡了。轻叹了口气,她又解开一颗衬衫的前扣,凉风吹不散躁火,止不住的蝉鸣仿佛在笑她的莽撞。
肩线此刻变得僵直,俞樾知道自己该走了,不必再在这里打扰,但脚下却像是灌了铅一样不能挪动半分,紧接着,她就看见了推门出来的楚欢。
此时残存的冲动如同即将熄灭的木炭,在触及到那双错愕双眸时,被丁点的火星烧的猛烈,她的本能驱使着自己靠近了楚欢。
直到,楚欢问出那句话。
很难回答吗?
其实不,俞樾想过无数次自己说出口的场景,练习过无数加一次。
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眼底印着那漫天碎星,脸颊与如玉般的耳垂上都染了薄红,唇线抿直,确实是在生自己的气,可声音却软的诱人心魂,此时是深夜,俞樾却只觉自己心底不为人知的心思正在接受烈日炙烤,灼热的几乎要破膛而出。
但她不行——就算是自己说了是,现在楚欢又怎么会信?在楚欢那里,自己不过与她认识多久?
俞樾从来到楚欢身边开始,便打算要慢慢来,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心意。
俞樾的沉默不过是几秒时间,对于楚欢而言却是已经过了痛苦的一个世纪。她现在深深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与冒昧,开玩笑,自己算什么呢,又不是朋友更不是亲戚,就别说女不女朋友了,就这么像是有点埋怨还有点逼迫的去问俞樾,她自己都为自己尴尬到抠出了一座卢浮宫。
“别回答我,别别别,千万别。”楚欢是问话的人,反而一点底气都没有了,她将俞樾的短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沉默捕捉,理所应当的认为是对方认为自己这个问题问的离谱,心里直打退堂鼓,“你能当我没问过吗?”
她晃了晃脑袋,忍住了自己在俞樾面前给自己脑袋一锤的迷惑举动,勉强挂起虚假的歉意笑容,“……我随口一问而已。”
拜托,千万不要问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俞樾能感觉到楚欢的不自在,她心中组织的无数语言在此刻全都忘个精光,自然知道现在不是揪住这个话题不放的时候,沉沉目光在楚欢烧起的双颊掠过,堪堪将心头上涌的情绪克制,故作自然地接了话,“原来你没睡。”
楚欢如释重负,知道这个话题暂且就这么揭过去了,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出门来的目的,尬笑了两声,仰头看着夜空繁星,视线却不住往旁边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有,你怎么来这里了?”楚欢追问。
“找你。”俞樾知道楚欢一直在悄悄打量,她不动声色,站着一动不动,闻着鼻腔里的浅香,舟车劳顿全转化成了心旷神怡,“找你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楚欢的脖子抬得发酸,但她若是不这样,便要直视着面前的俞樾,她心虚,可是俞樾一点也不体贴,现在怎么不知道保持距离了?
没收到答复,空气里安静的只剩下呼吸与……楚欢瞪大了眼睛,终于转头去看俞樾。
俞樾将自己的衣服给脱下来了,全都松垮的搭在手臂上,只余下一件深色的宽松衬衫,大概是热的,她罕见的多松了一颗扣子,开叉处有着浅浅阴影,勾的人心里全是波浪。平常楚欢见到她,总是高冷又御姐气的,无论哪里都打理的矜贵精致。
但今晚的俞樾不是,她的衣服乱了,衬衫的领子敞开了两边锁骨,衬衫下摆从腰处延伸出皱褶,要落不落地垂下来一边,将她往常的禁欲感通通打碎,明明还是那个人……楚欢却感觉今晚的俞樾像是位不羁又浪荡的美人,就连脖颈处掉落的一缕黑发都透着触目惊心的欲念。
不能再看了。
“你走的太突然了,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出了问题。”俞樾似乎终于打算往前走,还看了楚欢一眼,示意跟上,楚欢在后磨磨蹭蹭,现在本来就不敢与俞樾靠得太近,这大晚上的,还能走哪儿去散步?
人都跑到自家门前了,还这样劳累,楚欢心一软,生出愧疚感来,打断俞樾的话,“进来坐下说?”
天色已晚,在外面晃荡也不是很安全,更何况俞樾今晚这样子……楚欢想想就觉得不行。
既然楚欢提出,俞樾哪有拒绝的道理。她随着楚欢来到小院,脚步很轻,楚欢带着俞樾来到庭院的秋千处。
秋千是楚欢小时候家人为她特意造的单人秋千,起初还只是容纳小孩子的宽度,随着她长大,不断加宽,等到再大些,她就很少再回来坐在秋千上了。
虽然加宽了,但还是个单人秋千,若是两个人坐就会屁股挤屁股,想到那个场景楚欢便觉得尴尬。
秋千旁有木圆桌圆椅,也是自打楚欢小的时候便放在这的,刚巧能看到秋千。俞樾现在倒是善解人意了,去了旁边的凳子坐下,楚欢顺势坐上秋千,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与俞樾隔着些许距离,又已经回到家中,楚欢总算感觉到自在不少。
“我能继续说了吗?”俞樾的声音随风来到耳边,楚欢竟听出一丝无奈的纵容,她抓着秋千链条的手紧握,手心却不知为何沁出汗水,声音轻的几乎要听不见,“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