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鸣佐不禁连连笑出声:“瞧瞧你,说起江南来恨不能现在就插上一双翅膀飞过去,莫要着急,等过几日,朕就带着你,还有老二、老五、老六和老九一起去,你身子可是好的透彻了?”
“好了,儿臣现在好的不能再好了!”靳语尘闻言跳了几下,看起来孩子气极了,“父皇您看,儿臣能蹦能跳,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老四你倒是越活越年轻了,二十几了还这般蹦蹦跳跳的,”靳鸣佐朝他示意道,“过来陪朕坐一会儿,给朕说说江南哪儿好了,哪儿的小吃好了,哪儿的风景好了,哪儿的文人雅士好了。”
靳语尘立马来了精神,立马坐着说道:“江南那儿我最喜欢的,就要数苏州城的秦淮河了,那儿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别有一般风味,尤其是夜间的时候,每家每户都会点上一盏夜灯,倒映在夜间的秦淮河中,别有一番风味,还会有很多表演歌舞和才艺的船帆慢游在河中,我去过其中的一艘船,可有意思了,里面不止是唱姬和舞女,更是有很多不拘小节的风流文人,儿臣曾化名与他们相谈甚欢……”
江南当然好了,到了江南他又能得到另外一样好东西,他可是在四年前就来过江南了。
第29章 名单
举荐的名单出来,果然如裴元瑾所说,傅世国和沈复南是用来监国的大臣,剩下二位是用来为决策处理提供更多参考的裴元瑾和从一品文散官陆显达。但监督辅佐名额是由靳鸣佐亲自定下的,裴元瑾和陆显达在朝中占据着重臣的地位,却不卷入那些拉帮结伙的阵营中,靳鸣佐也有好好调查过这两个人,风评和做事都十分公正,只是私下认为陆显达这个人过于固执,不若裴元瑾那般圆滑。
这是裴元瑾一早就预料到的事,所以当圣旨下达的时候并不意外,叩谢后便接下了圣旨,倒是一边的陆显达,满脸庄重肃穆,态度十分认真,裴元瑾暗自摇头,这个陆显达为人确实是不错的,可惜太过迂腐,迟早会被人陷害。
“裴大人,这段日子多多指教了。”陆显达态度谦虚,下早朝时再一次同裴元瑾走在一处。
估计是把自己当成同类了,裴元瑾暗想着,对他淡笑道:“陆大人哪里的话,论辈分的话元瑾在你之下,倒是元瑾要向您多多学习才是。”
“不敢当不敢当,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陆显达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撇向一遍,“你也就比我小个五岁而已。”
说实话裴元瑾还真是挺看好这位陆显达的,虽然有些傻,但为人很是正直,比朝堂上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简直不要好太多,可惜这类人往往都活不到最后。
“莫要再说这些官道话了,到时候是要一起致力,替皇上排忧解难的。”裴元瑾多嘴回了一句。
陆显达看起来很是高兴,兴致勃勃道:“不知裴大人等会可有时间?陆某人想要邀请裴大人来寒舍一叙,内人泡得一壶好茶,望裴大人肯赏脸。”
裴元瑾不说话了,看来这个陆显达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虽说两人现在聚在一起喝茶于旁人来说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陆显达应该不会这么闲,看来是有话想说。
“好啊,正好元瑾得空。”
“谢裴大人了。”
裴元瑾淡笑,不再多说。两人移步到宫门,看见宫外停着的轿子,陆显达感叹一句:“这几日安和郡主一直受皇后所召,怕是皇后对安和郡主打上了主意,想拉拢沈相国。现在太子被废,皇后的意图简直表现的过于明目张胆了些。”
正所谓无事献慇勤,非奸即盗。世人以为的沈轻别得天家人欢喜,也不过表面现象而已,以沈轻别的身份,不管在皇上和皇后看来,都是块香馍馍,要是能收归天家所有,绝对值得。
“后宫里的那些事不是我们这些外臣所能议论的,陆大人还是点到为止的好。”裴元瑾绕开了安和郡主的轿子,向外走着。他下朝后素来都是走着回去的。
陆显达以为裴元瑾的轿子没有及时来,便走过去说道:“下官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不知裴大人可愿与下官乘坐同一辆马车回去?”
裴元瑾点点头:“如此,便打扰了。”
沈轻别不至于单纯以为皇后几次三番召自己入宫是因为喜爱自己,太子被废发配边疆,皇后唯一的指望已经倒了,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与自己表现的那般亲近,除了有所图谋外,说不定还起了别的心思。
做戏。
皇后得知太子被废最开始确实崩溃哀伤了一段日子,沈轻别以为皇后大概是心疼唯一的儿子去了边境那样恶劣的地方而难过,没想到这样的难过才持续半月不到,皇后就开始时不时叫人喊她入宫去,最开始是叫她去吃西域进贡的安庆国内没有的吃食和零嘴,再是有什么珍奇古怪的物什,然后差人打听她的爱好,听闻她一直在找魏晋时期的书法家王羲之的《十七帖》手抄本,就命人在外面四处寻找,打听,后来在金庭一处人家中打听到了消息,求了多日才答应借出去一个月。
皇后的意图太明显了,格外在意沈轻别的一举一动,沈轻别故意透露出自己想要《十七贴》手抄本的意愿后没过多久家里就送来了皇后借阅的手抄本,王羲之是大家,所留的遗本难求,主人只答应借阅一个月便要奉还,沈轻别收下手抄本后在心里盘算着,看来要和皇后划清界限了。
之后皇后的目的就暴露出来,皇后娘家有个小儿子,王周。比沈轻别要小上一岁,刚及卉不久,皇后便叫了他来宫里一趟,与沈轻别过眼。
沈轻别暗自嘲讽道,看来皇后该是着急了,失去儿子后就急于在宫中拉拢关系,强弩之末只会暴露出自己所有的弱点,皇后一家失去皇上的偏袒,已经不占任何优势。
可惜皇后也算得上是有眼力见的,猜测她的爱好,投其所好,偏偏猜不着她的择偶喜好,选个比自己还要小的青涩少年,眉宇间也尽是涉世不深的幼稚和迷茫,她连话都不想和这个少年说太多。
第一次的见面实在不愉快,沈轻别不喜欢木讷呆愣的人,偏生那个王周说话粗鄙,行为也莽撞迟钝,做什么事都要看皇后一眼征询意见,沈轻别不免在心中抱怨,皇后带这么个人来见自己,难道在皇后眼中她会是喜欢这种人做夫君的?
“轻别,女人不管有多大的能耐也始终都是要嫁人在夫家相夫教子的,周儿这孩子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打小就心思纯正,心眼也好,对待本宫和他娘都十足的贴心,功课也十分的用心,就连宫里的太傅都说他日后能有一番大的作为,生得也算是一表人才,轻别也到了嫁人的年岁了,你觉得本宫这侄儿如何?”皇后终于把话撂了出来,不在拐弯抹角。
沈轻别礼貌性的瞥王周一眼,悠然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轻别没有看法。”
皇后困惑了,没有看法是什么意思?是说没有意见吗?
“那轻别的意思就是对周儿很满意?”皇后心里隐隐约约高兴,王周也同样的期待的看着沈轻别,安和郡主的美名,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能得沈轻别的青睐,一定是上辈子积善行德才修来的好福气。
“皇后娘娘误会了,轻别没有这个意思,单凭皇后娘娘的一番话,王公子好还是不好都不应该让轻别来评头论足,轻别并不了解。若是要问轻别对王公子的第一印象的话,那便是还好,还行,看起来很不错的一个人。”沈轻别向来有话说话,既注意分寸,又明确说出自己的意愿,她本就不是他人刻板印象中的柔弱无主见的女子,从她的种种细小的爱好和举止不难看出,沈轻别是个豪放的女子,她确实喜欢王羲之的书法,但却不喜欢他在文化盛宴上写出的《兰亭序》,而是充满了最自然和无拘束的个性释放的《十七帖》,就连这些都没想明白的皇后,怎么可能会是真心给她挑选的如意郎君?
这话处处都藏着一句“看不上”,皇后自然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心里难免恼怒,暗骂沈轻别这丫头不识好歹,可面子上也不好说,沈轻别没有把话说开,就是给足了台阶,她若不乘这情,之后的关系就会老死不相往来。
王周还以为这句话夸自己,欣喜又紧张的说道:“谢郡主夸赞,在下实在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