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藉(2)

不得不说从某些方面来看,这是个深不见底的男人,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每一个笑容,都好像在算计着什么。

可沈轻别却想不了那般多了,拿着食盒跨进去,眼光瞥到他双手上的手铐,立马皱起了眉,对着外面的狱卒严厉说道:“还不快过来给四皇子把镣铐打开!”

狱卒麻木地道了一声“是”,便进去给靳语尘打开了镣铐,拿着钥匙离开了这个地方,到前厅那里候着,一个时辰后便会回来。

靳语尘的目光一直注视在沈轻别身上,脸上的笑容仍然不变:“轻别何苦这样,反正你走之后这镣铐我还是要戴上的,规矩在这里,你莫要再管了。”

沈轻别放下食盒,从腰间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瓶子,走到靳语尘跟前,脸上泛起红晕,细声说道:“你将袖子挽的高些,我给你上药。”

靳语尘乖乖的按她说的来做,沈轻别小心翼翼的打开瓶子,从小口中倒出一些药液在食指上,轻轻抚上他的红肿之处,神情专注认真,可耳根却红的发烫。靳语尘摸摸她的脸,眼里闪过一丝疼惜,幽叹道:“以后,莫要再来宗人府了。”

本来因为他这个动作的沈轻别心跳异常快速,听到后者这样说不免一惊,手里的动作骤然停下,满脸的疑惑:“为何?”

“我知你关心担忧我,但宗人府确是个污秽的地方,你又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如此常来探望,朝中必定会起非议,败坏你的名声,相爷一定经常发难与你,我不想每次看见你都比上一次要消瘦、憔悴。”

“无事,你莫要担心。”沈轻别收起药瓶,走到食盒边将盒子打开,“快过来用膳吧。”

唯独这一点沈轻别很固执,她不会停止去探望靳语尘,正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如此恶劣,她才要常来探望。

靳语尘看了看高墙上的一方小小的窗口,外面飘进一丝丝细雪,本能的缩了缩脖子,内心感叹着春寒的汹涌,转眼间四年过去了,又是一年立春,他也该出来了,一切的棋局已经摆好,他这个下棋的人,也该出去好好对弈了。

走到沈轻别跟前,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碗筷,安静的跪坐在地上用膳。

虽然两人都很少说话,但画面却异常的美好,看得牢外的春生既是忧愁,又是悲悯,日后这两人,当要如何呢?

第2章 惊梦

沈轻别回府时并未见到父亲,管家说相爷一早便被召进宫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春生知道小姐对政事不甚感兴趣,可这次相爷进宫,怕是与宫里闹鬼的事有关,宫里接二连三的死人,后来更是在养心殿发现了血书,说是四年前的娴妃一族是被人陷害死的,因此娴妃的鬼魂,来报仇了。

此事和四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小姐一定是感兴趣的,春生掂量着话,说道:“小姐,我听宫里的人说,四皇子的母妃娴妃生前住的淑瑜殿闹鬼,昨夜进去打扫大厅的宫女,死了三个,眼珠子瞪得老大,太医院的大夫验过,是被活活吓死的。”

沈轻别淡淡扫她一眼:“世间哪来的鬼魂之说,日后少看些误人子弟的话本子。”

沈轻别自小便频繁出入宫中,不止她这个做主子的深得太后和皇后的喜爱,连春生这个做丫鬟的,在后宫也收到不少贿赂,就连宫里这些大大小小的事,也是春生陪沈轻别进宫时在宗人府外闲着无聊,拉了过路的仆从知道的。

见小姐不信,她也只好咬着牙把御书房外面的太监听到的话说了出来:“御书房的李公公也说了,圣上如今召了许多心腹去商议这件事,四年前的娴妃案确有蹊跷,当年参与娴妃一族造反谋逆的几位大臣,府中都出了大事,这些消息千真万确,可不是春生瞎说。小姐这般倾心与四皇子,而这事很有可能洗刷四年前娴妃的罪责,指不定四皇子就能出来了。”

“春生!”沈轻别厉声叫唤一声,“你可知随意打探宫里的消息是死罪!”

“对不起对不起小姐,奴婢该死……请小姐责罚……”春生连忙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沈轻别叹气一声,俯身将她拉起身:“我知道你想为我支法子,看四皇子的事还能不能有回旋的余地,可春生你要记住,不论是身在宫内还是宫外,切不可多说话,乱说话,有些话就是烂到肚子里也是不能说的,你可要记牢了。”

“谢谢小姐,奴婢知道了。”春生起身,又给沈轻别鞠了一躬,小姐自小便待他们这些做奴婢的极其友好,而她又是同小姐一块长到大的,她自知这些话不该她这个做下人的来说,可事关四皇子,是小姐倾心的人,哪怕是冒着忌讳也要将这事告知小姐。

恰好府里传来相爷回来的叫唤,沈轻别动了动身子:“我要去见父亲一趟,你留在门外,莫要让人进来打扰。”

春生颔首:“是。”

。与此同时的宗人府,却是来了一个常客,虽不是像安和郡主那样日日都来,却也是十天半月的要来个四五次。

“圣上近日的气色不是很好,我想该是那药的药效到了。”来人一身玄衣,手上带着一副围棋,狱卒将锁打开,便退下去了。

“还是太久了,让我足足等了四年,却只是毒他这么些时日,而我,可是做了四年的阶下囚。”靳语尘盘腿坐在牢狱中央,并未起身相迎。

“实在想不到你竟还留了这一手,估计今晚的皇宫,可要热闹的很呐。”那人对靳语尘的失礼却毫不在意,进来后细心将棋盘摆放在他跟前,将黑子置于对方那边,白子置于自己跟前,“要来一局吗?”

靳语尘露出一笑:“裴大人好兴致,本王当然乐意陪同。”

裴元瑾抬手:“你先来。”

靳语尘毫不见外,当即落下一子,收回手后喃喃一句:“这手铐戴着确实不太舒服,果然演戏演得真了也很伤身子。”说完,便从袖中取出一把钥匙将它打开。

“演戏你不演的也很欢快吗?你这手腕上的淤伤我可一点都不心疼,都是你自找的,可怜了被骗的安和郡主,为了这点小伤怕是连心都操碎了。”裴元瑾装着无意提出沈轻别,心不在焉的注意着自己手里的棋局,可说出的话却是,“不过——这安和郡主来的未免太勤了些,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一有什么事我都要第一时间来见你,你在这宗人府呆了四年了,我想你不会因为一点小小的差错把之前的事都功亏一篑吧?”

“那是当然,安和郡主确实来的太过于频繁了,换掉门口的守卫,明天安和郡主再来,便把隔壁的疯皇子放出来,要是安和郡主出了什么事,就是她本人再怎么想来,怕是太后都不会再让她进来了。”靳语尘又落下一子,直逼裴元瑾的核心。

“真狠!”裴元瑾抱怨一声,似在说他的棋数逼人,又似乎是在说别的,“非要是隔壁的三皇子吗?要知道他连你父王的女人都敢碰,郡主一个弱女子,不怕发生什么不可估量的后果?”

“戏要演的真一些,才会有人信,不是吗?”黑云压城,靳语尘收掉手中的棋子,抬头看向对面的人,深深的眸子里看不见一丝起伏,“况且三皇子知道了你我的身份,虽然他说的话大多会让人当成疯话,可真要有人信了当今的太尉和四皇子是女人的话,对我们俩来说没有一点帮助,为什么不借相国的手,杀了他呢?”

“哈哈,是我愚昧了,”裴元瑾坐正了身子,“谁叫这个皇帝不喜女子涉仕呢?明明安庆国也有女皇统治过的时期,可现任的皇帝偏偏对女子掌权十分的厌恶,就算是为国尽心尽力的右丞相傅世国,也因为女儿傅柏当了那镇守南北十万大军的统帅而对傅家处处刁难。哦,说到傅柏,听说边境传来战报,傅柏成功从外族那里攻占了十五座城池,不日便要凯旋回京了。”

“回来的还真是时候,赶上了一场好戏。”靳语尘把玩着其中一颗黑子,“当年参与我母妃那件案子的大臣有哪些家里有了新添的婴儿?”

“有两家,各添了儿女,其中一家是一对龙凤胎。”

“杀了吧,应了养心殿的血书‘惑乱之臣,断子绝孙。’”裴元瑾双手合十,念了句佛语后说道:“算是为他们提前超度了。”

。夜里,靳鸣佐梦见自己出现在淑瑜殿,大殿周围都点了诡异而摇曳的烛火,没有一个人。对面向他走来一个女人,是已经死了四年的娴妃,她眼鼻口处皆有血冒出,一双眼睛翻在外面,指甲青黑而狭长,浑身上下的肉也已经腐烂,表面浮动着蠕动的蛆虫,整个人发出一股恶臭,那双没有眼珠的双眼却好像锁定了他一般,双腿僵硬的朝他走去,伸着长指甲的双手,巴望着往前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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