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百岁(71)

简直久旱逢甘霖,当下立即将军中将领叫来,连夜摆兵布阵,以应对敌军。

孟星辰不知这是阿夏的功劳,只觉得有望了,又有希望了!

翌日凌晨,天还未亮,辽军发起攻击。

战鼓声起如雷鸣,杀声震天,阿夏只觉恐怖惊惧,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这一整天都心慌,没有踏出营帐半步,水米未进。

珠儿遥望南方,一直祈祷:老天爷帮帮祁国吧!让祁国赢了这次吧!

远在几百里外盛京皇宫,福柔长跪佛龛前,虔诚叩拜:佛祖保佑,保佑祁国逃过此劫

这一战直到天黑才结束

祁军战死近五万,伤者无数,但城池守住了!辽军死伤两万人,斡戈望着倒在沙场再也回不去的勇士们,卷了刃的弯刀插在地上,单膝跪地深深一拜!

后来史书记录,这一仗惨烈至极,祁军以血肉之躯挡住辽军铁骑,定以平局。

可在斡戈心中,这一战,是他败了。

没有让祁国全军尽殁,没有拿下襄阳城,两万勇士死得毫无意义,他败的一塌糊涂。

进攻初时就感觉不对劲,对方明显早有准备。可他却没及时收手,一心想着拿下襄阳。到最后杀红了眼,眼见辽军战死越来越多,越发气急,觉得不甘心,想要争回个所以然。

若依着他一意孤行,大概能拿下襄阳,只不过还需两万将士留在这儿。那还能够称作胜利吗?

斡戈此生从未像这一刻,他跪坐整夜。疆场北风席卷黄沙,也带走了他最后一丝意气。

这一仗,让祁国重新拾起丢失的勇气和血性。

这一仗,也让辽国朝堂迎来前所未有的危机。

契丹八部之中不少贵族对于战争早已厌烦,他们想要的早已得到。辽国疆土再大,也不会再有他们半分好处。真到将剩下半壁江山也打下,也就该到了秋后算账之时。兔死狗烹的道理他们比谁都悟的透澈。

故而借题发挥,意图让斡戈停止南下。

完颜濯却一番常态:“这一战是将我大辽骨气都折了吗?”

堂下瞬间静了

他沉静看向堂下重臣百官,不徐不缓,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千百年后,世人如何看待我契丹?我族人以其骨血留下骁勇之名,要在这一代改写吗?今后凡见我族人皆以为懦弱胆怯,看我如羔羊,岂不引人窥伺?”

众人沉思,无人敢在言语。现今祁国,汉人,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怯懦可欺,导致现在局面。谁都不想留下千古骂名。

与此同时,他们不由看向这位大辽新帝。温雅谦和,待人友善,只因帝王之道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一人为天,大权在握,审时度势,气魄雄伟。这才是辽帝完颜濯。

若说完颜溯是饮血杀戮的名刀利器,完颜濯则是沉稳安定的镇国玉玺。

所以,福柔一直都弄错了。

她以为,对手会是完颜濯,或者完颜溯。这猜测对,也不对。正确来说,一直以来她的对手是大辽先帝......不,也不是,先帝从未将她看作对手。她只是这位已逝的智者留给两个儿子最后一道题。

她殚心竭虑,筹谋算计,结果只是他人一枚棋子。

这位智者目光之深远,之精准,让人感叹之余甘拜下风。

直到最后一刻她才悟到,然,为时晚矣,已无力回天。她的绝望无人能懂,她当真想去殉葬,一死了之。

可是...呵呵......不甘心啊!

......

祁国朝堂上,久违的胜利让人们看见希望,可是国库空虚,能撑到几时?

尚书大人谏言可趁此机会向辽国提出谈和。此言一出,朝堂上莫名安静,短暂安静之后瞬间如同炸了锅,众臣议论纷纷,指责其卑躬屈节,吮痈舐痔简直枉为人矣!

祁帝久不问政事,全由太子代理。

高台御案,太子微微探身,问:“卿家可是明白众志成城?”

尚书大人跪地高呼:“千里之提溃于蚁穴,内里早已腐朽不堪。趁此机会整肃朝纲,休养生息,待稳固根基,定能夺回北地!大祁中兴,运载昌隆!”

众臣百官纷纷指责信口雌黄,动摇人心。更有甚者直接问莫非辽国奸细?现今前线大捷,足以说明圣上太子气运加身,天命所归,大祁定能千秋万载......

太子看向堂下众生百态,苍凉一笑。

这位意图谈和的尚书大人被押入死牢,判腰斩。

罪名是私通辽国

行刑之时,在闹市街口,他饮血长笑,亲口承认自己是辽国奸细,同党还有某某......

众目睽睽之下,百姓听在耳中,记在心里。战争一起,征兵重税,这日子过得就像在炭板之中煎熬,生不如死。当几人被押赴刑场,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

少年脸上最后一丝稚气在一片鲜红中褪去。他的授业恩师,太子太傅兼尚书大人,独留千古骂名,用自己的命为他铺平帝王之路。

御酒佳酿送往前线,还有论功行赏的圣旨,无论生死皆有赏赐。

众人皆笑,孟星辰也在其中,他笑着,伸手遮住右眼,遮住满目悲切“咳咳咳!......”一阵剧烈咳嗽,掌心赫然一捧鲜血。

老五和老八都没回来,最后见,是几个辽兵举刀围砍,他冲过去,只见一片血肉模糊。

死的人太多了,多到无法一一立碑,一眼望不见边际的无名坟堆成一座山坡。

严镡遥望北方,沉默不语。

同样,对面阵地,金银美酒成车拉运过来,完颜濯亲挥笔墨对辽国勇士致敬。

先祭天,再祭英魂,最后饮尽杯中酒,将酒器重重摔在地上。斡戈高喊:“大辽必胜!为我同胞兄弟报仇雪恨!”

“大辽必胜!大辽必胜!”众将士齐声高呼,气势如虹。

将仇恨融入骨血,这也是振奋军心最好的方式。

转过身,回到营帐,帐帘放下那一瞬,刹间倒在地上。他用一手撑住,身上抽不出力气,只能就势倚在梁柱边,后脑也抵着,仰起头,阖上眼,似是累极。

阿夏缩在角落,不知该不该上前。

那天凌晨他回来,带着鲜血和铁器混合的腥味,望及寒彻肺腑,煞气逼得人肝胆欲裂。

珠儿强行将阿夏推进去,说这会儿她应该在里面伺候。

阿夏强忍惊颤为他梳洗,洗下来的水都是红色的。他躺在塌上任由阿夏服侍、摆弄。眼神空洞,迷惘。阿夏从没见过他这般模样,好像内里的灵魂被换掉了。

鹰眸依旧闭着,他勾勾手指,阿夏不敢违背,磨磨蹭蹭挨过去,刚一靠近他伸手将人拽倒。铠甲坚硬、冰凉,且带着散不尽的血腥味。阿夏很抵触,但又没办法,只能尽量让皮肤不接触到。

“是你吗?”他突然问,声音黯哑。

☆、第六十五章

“是你吗?”他突然问,声音黯哑。

阿夏疑惑,什么?

鹰眸赫然睁开,他扳起小脸,直直看向人眼眸深底,惊惧、无辜、疑惑......黑眸一如既往,清澈明亮。

呵呵!真是疯魔了,她有几斤几两早就被他摸得再清楚不过。

须臾,大掌倏然松开,将小脑袋按在胸前,即使败了也不该拿个女人撒气。不然的话,他败的就不止是这一战,而是整个人,败的彻彻底底。

其实,他若是再问清楚一些,阿夏准会一字不差交代。她只当是帮了姊姊一个忙,对于其他基本是没有概念的。

所以,福柔还真是知人善用。

落子无悔,斡戈承认自己错误。重整旗鼓,趁将士们气势高涨,势必拿下襄阳。他精心谋划,部署,不若之前硬碰硬,将兵法战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稳中求胜,棋行险招必有其利。

斡戈仿若一夕之间蜕变,细观他的战策将智慧运用到极致。

短短十数日,周边关隘尽收囊中,汉水一线仅剩一城池,他要用那一城的人为死去的族人做祭!

军令下达,仅有两字:“屠城!”

“他是疯了吗?!”完颜濯震怒之下,亲下诏令,让人快马加鞭送到前线。

为时未晚,但斡戈早就派人等在半路,将信使截下。他决定的,谁都改变不了。

自古下屠城令者毁誉参半。

任后世如何评说,他完颜溯活在当下,不是吗?

襄阳城破,孟星辰挥舞手中利器,像是疯子一样。不甘心啊!不甘心啊!他的阿夏还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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