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床枕边有那女人遗落的金钗,他攥在手中,浑身散发着煞气。鹰眸阖上,无人知晓这一刻他在想什么。
三日之后,新帝登基,携同皇后祭天以告示神明,黄道运载,国祚万历。
斡戈始终看着高台之上女子,凤冠红袍,雍容端庄,当真有母仪天下之姿。
先帝后宫所有妃嫔都没能免去殉葬,唯有她得先帝亲笔赦令。而今更是高居帝后之位。朝堂之中再无人轻视这位中原送来和亲的女子。
可是又如何,纵使满身污秽,终究不还是没能抵住辽军南下吗?福柔在心中嘲笑自己可笑又可悲。
祭天礼拜,三跪九叩,福柔默念:诸天神佛在上,明眼所见契丹嗜血好战,世间生灵涂炭,求降下天罚,以清正人间道!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宴会上,众人恭贺新帝继位登基。战场胜势也被说成圣上国运加身,天神护佑。
完颜濯金文金冠,白綾袍,犀玉絳带,络缝乌靴,温雅矜贵,依旧谦和:“战场得胜该是南院大王和众将士之功,这第一杯酒,敬我大辽勇士!”
众人附和,皆举杯共敬。
斡戈执盏一饮而尽。
宴会欢愉,百官诸臣却觉不及往常有意思。因为太安静了。
贵妃娘娘...不,现在该称皇后娘娘,只在刚开始露了个面,坐在端坐九凤金鸾椅,仪容端庄。
而南院大王只顾饮酒,似乎心情极好,别人敬酒来者不拒,举杯同庆也是喝得干脆。一杯接一杯直至酩酊大醉。
想想也是,南院大王如今如意顺遂,战无不胜,九州四海归于辽土已是指日可待,心情能不好么?
宴会结束,他醉的不省人事,被奴仆背回府里。阿夏杵在塌边,见他安安静静睡着,不复往日意气风发,有些不像是他。
他若是一直这样该多好?阿夏如是想。
盛夏夜空璀璨,她坐在门外台阶上,望着,念着,一直到睡着。
珠儿得了懿旨,出宫另投南院王府。
“公主说,怕是以后都不能再见,让奴婢过来照顾十一公主!”
从前现在对福柔公主的称呼一直不曾变。珠儿跪在斡戈面前,冷静自持一如她主子。
斡戈挥挥手,让雅珠将人带下去,算是留下了。
无人时,他搂着阿夏,很紧,似乎像是一松手人就会跑了一般。
阿夏想着心事,福柔的话一直盘亘脑海中,可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翌日清晨,他醒的特别早。阿夏伺候他穿衣,被他挡开,径自拿起架子上的铠甲穿戴。甲胄厚重,且需有顺序,阿夏连打下手的忙都帮不上。
男人身形欣长伟岸,宽肩窄腰,一身金漆玄甲端的凌厉霸气。
却让阿夏不由退后几步,后背汗毛竖起,睁着一双大眼向是某种受惊的小动物。
斡戈轻笑,这傻兔子,这就胆小,她没见刚从战场上下来,杀气未散,沾染着鲜血的模样。若是见了,还不吓得更呆傻了?!
“过来!”他故意板起脸命令道。
阿夏两腿发软,似是不听使唤。知道他没什么耐性,使劲力气迈开面条一样的腿,抖着身子挪过去。
他一手将人提溜起来戳直了,另一手捏着小圆脸,软软的很趁手。
“好好在家等我!等我将祁国攻下,心情好的话就带你回去看看!”他说的一派轻松,好像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手掌托着头脑,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乖乖的,不许乱跑,知道吗?”
阿夏点点头,心想:怎么办?该怎么开口?姊姊嘱托的事......
阿三也在那,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每时每刻不在想着去见她。
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明显心不在焉,斡戈咬咬小脸蛋,软软乎乎,忍着没咬下一口来,留下一排牙印。阿夏吃痛,不过这点疼能忍得住,乖乖任他作孽。
这般乖顺却是让他骂了句:“又在勾搭我!”
奈何现在实在不是时候。
他松开手,捏捏小鼻尖,揉揉耳珠,摸摸软肉肉,亲亲小手,最后拍了下她肩膀
“走了!”
他转身离去,眼看披风一角也要消失在门外,她突然惊醒一般追上去,跑的太急,被门槛绊倒,眼看就要脸着地,被他抬手接住。
阿夏顺势抓住他的手,斡戈看过去只见一脸急切。
“带我去吧!”阿夏望着他的眼祈求道。
这几乎是她第一次开口请求,岂有不应之理?
斡戈杨起唇角,笑得纯粹。
.......
不远处,珠儿松了口气。她终不负公主所望。
斡戈解下腰牌递给阿夏,正是战时,各城关守备森严,能保她一路无阻。若遇见歹人,也可以拿出来避祸,辽国境内谁能不给南院大王面子?
路途遥远,让阿夏乘马车,大掌覆在她头顶,斡戈俯身与她说:“七日之后,务必在我营帐中,懂了吗?”
不论神情还是语气都极为认真,阿夏点点头,其实她不懂。但珠儿听懂了,他实在多虑,阿夏必然如期而至。
他走了,阿夏看着他行去的方向,心底隐隐发烫,一下下跳动着,自己甚至能听到声音。
珠儿来时就说明,来这儿是为了照顾阿夏,所以她也随行。雅珠托她给阿朵莉带封信。两人名字都带个‘珠’字,珠儿又善解人意,两人一见如故,十分聊得来。
出城之后,珠儿摘下小簪,用簪尖小心翼翼打开信封,契丹文字略懂一些,是跟公主一起学的。见其洋洋洒洒皆是日常琐碎,并无异常,放下心来,将信封重新封好。
一路风景如画,树林,青山,湖泊,花海......正是盛夏,当真山河锦绣。阿夏望着,每到一处就会想:等见到阿三之后告诉他,让他带自己过来玩。
珠儿一路上都尽心尽力看着阿夏,可是她也想多了,阿夏根本没想过要跑。
马车可谓风雨无阻,行的很快,除去吃饭睡觉,车夫半刻都不敢耽误。在分别之后第七天下午将阿夏送到军营。
一群山精野怪似的男人一直盯着这两个新来的汉族女子,像是要将人撕扯着吃掉。
这场景见识过一次,很久之前的记忆重新浮现,阿夏头皮发麻,汗毛倒竖,垂着头,脑袋恨不得贴到胸前。直到走进主帐,放下帐帘将外面一众目光挡住,适才松了口气。
珠儿也没比她好到哪里,拍着胸口仍心有余悸。
“他在哪啊?”阿夏扬起脸问珠儿,姊姊不是说阿三也在吗?四下环望,他在哪?
珠儿却以为她问的是斡戈,叹了口气,轻声哄道:“十一公主稍安勿躁,想必正在忙吧。等会大概就会回来。”
她看见墙上挂着鞭子,地上铺着兽皮,一切摆设熟悉至极。
珠儿打量四周,转过身就见阿夏眼中一片水光,珠儿以为她是小孩子脾性,新到陌生环境吓得。
“十一公主莫怕,就像往常一样即可。奴婢去打些水来,给你梳洗梳洗。”珠儿柔声劝着,心里却不由在想:这般如何能成事?
千万莫要辜负公主期望啊!
众人看着斡戈营帐出来的女人,便就是再有色心也不敢染指。珠儿这一路还算顺利,还打听到阿朵莉所在,想着明日将信交予她。
回到营帐,伺候阿夏梳洗,阿夏说不用了,珠儿轻声细语哄着,为她换衣,梳洗,将头发散开,披在身后。大热天,这样很不舒服。
折腾许久,已然傍晚,珠儿点燃灯火,退了出去。
稍时,帐帘掀开,一进门就见小人儿静静坐在塌边,乖乖顺顺,她连头发都是软软顺顺的,轻柔迤逦,蜿蜒到塌上,有几缕发梢垂在塌边。小脸白皙细嫩,大眼漆黑透澈,清纯到极致,却又莫名勾得人□□焚身。
阿夏看见他眸底泛着绿光,惊慌恐惧,可为时晚矣。就算不晚,她也逃不到哪去。
铠甲衣物落了一地,他一边走近,一边扯开束缚。至于阿夏身上,他直接动手撕开。两人肌肤相亲,他炙热滚烫,几乎能将人灼伤。床单被小手攥成一团褶皱,她咬着手背,仍有惊呼声溢出......
他一手压在她腰背,另一手拽着几缕发丝,她被迫扬起头,从臀线顺着脊背弯成魅人的弧度。
她疼得溢出眼泪,而他却贴着她耳边咬着后牙说:“谁让你从府里就开始勾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