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注意其后面,翻倒的货柜下藏着一双眼,静静等待完颜濯靠近之时突然起身抽刀同时踹飞货柜砸向斡戈。事出突然斡戈挥拳砸碎货柜,歹徒已然挥刀劈向完颜濯,千钧一发之际福柔挡在其身前。
白刃拔出,鲜血随着而出,福柔倒在完颜濯怀里。完颜濯双眼呈血色,再无往日温和谦逊。
斡戈一刀了结了那刺客。
转身看向福柔,眼神复杂。
这里距离北院大王府很近,完颜濯什么都不顾及了,竟径直抱着福柔回府,喊人快去请离恕。
斡戈倒是想起离这不远就是徐氏医馆,不过想必多此一举,还会坏了那女人好事。
这种时候能算生离死别吧?
不知那女人能否如愿?
不确认这些刺客是否与她有关,但绝对可以肯定她是故意的,故意为了完颜濯挡这完全没有必要的一刀。
完颜濯生在荒莽之地,焉能不会武功?
那女人为了祁国可真是什么都敢啊!
她若生为男子,必定会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等离恕到时,生离死别的悲伤已经渲染到恰到好处之时。
这些无人告诉辽帝,以他现在身体状况怕是禁不住刺激。
福柔被安置回宫里已是三日之后,斡戈倚在福柔宫门框,笑容戏虞,却给了完颜濯一个警告的眼神。
待人走后,他慢悠悠进去,第一次走进这宫殿内,满目奢华却又十分空旷。
床榻之上的女人面色苍白,病容憔悴,柔弱的仿佛蝴蝶鳞翅,轻轻一碰就会碎。
他问:“值得吗?”
轻声细语尤有几分虚弱:“若南院大王能高抬贵手几分,福柔大概不必如此辛苦!”
“你若求我,我必然会高抬贵手几分!”依旧是那戏虞的语调。
福柔倔强的转过头。
“真的,我对女人向来大方,你若开口求我,我必定会答应!”斡戈循循诱导“你费了那么多心力,如今我站在你面前给你承诺,倘使错过这机会,之后再来求我,我可就不认了!”
福柔半咬樱唇眼泪倏地落下,隐入发间。
皇宫内守备安排妥当,但偶尔斡戈依旧会守在宫中巡视。他最常驻足的地方是圣上寝宫,立在殿外,凝视窗口。
经常走到福柔宫时会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宫门,自己也不知在期许什么。
斡戈练兵待战之事被人提上朝堂。
政权全在完颜濯手中,但军队里一直是斡戈说了算。只有小部分军队在别人麾下,那人又十分敬仰完颜濯。这件事就是他提出来的。
结果就是这一小部分兵力也被斡戈收入囊中。
听到这消息时,福柔怔怔望着南方天际某处。许久,差人找到斡戈,说想见一见阿夏。
斡戈看了眼她左肩,伤好了吗?就这般折腾。他提议说可以让阿夏混进来。
福柔回道:“还是去宫外吧!人多眼杂,不方便。”
也是,真若把阿夏弄进宫里不比将人弄出宫外容易。
还是安排在上次酒楼的客房,阿夏一早就乘马车过来,等到中午时才见福柔。
“姊姊......”阿夏迎上去想告诉她自己已经能看清了。却见她脸色不佳,小声问:“姊姊病了?”
福柔强扯出一抹笑容,柔声说:“阿夏乖,姊姊没事。”
斡戈也跟进来,倚在门框边上,看着姊妹俩。
福柔轻声说:“王爷可否容我姊妹说说女儿嫁的贴己话?”
他转身出去,算是答应了。
房间里只剩姊妹俩,阿夏说自己已经能看清了。福柔笑着点点头,望着阿夏,满眼温柔,与她说着天冷添衣,天热莫要贪凉等等平常关怀的话。
听似平常,但又像是交代后事,斡戈在门外微微蹙眉,这女人又在想什么?
福柔小心翼翼朝门外看了眼,将一包药粉倒入茶壶里,对阿夏摇摇头做了个噤声手势。
稍待一会,推开门,对斡戈说:“王爷请进来吧!”
斡戈走进来,福柔福身施礼,轻声说:“这段时日,阿夏承蒙王爷照顾,福柔感激不尽,以茶代酒敬王爷一杯!”
唇角轻轻勾起,他接过手,看向福柔,福柔面色良善,说:“王爷可是不信我?”
不由分说躲过他手中茶杯,衣袖遮掩仰头一饮而尽。
执起茶壶又倒满一杯,并未递过去,而是问他:“王爷还不信?”作势又要自己喝下。
斡戈快一步抢过来,看着她那双微微上扬的凤目,轻声说:“不是给我喝的吗?”
福柔笑得有些许不自然,看他端起茶杯贴近唇边,薄唇轻启,笑道:“这茶好香啊!”
他靠近唇边杯口上染着些许胭脂,福柔不由咬了下唇角,想要伸手夺过:“再给王爷换个干净杯子吧!?”
斡戈任由她夺过去,重新换了个新的,倒满茶水,端起时不若上次那般干脆。双手奉上,他伸手接过,福柔始终盯着杯子,慢慢靠近他唇边。
近点,再近点,杯子慢慢倾斜......
福柔咬着唇角,她转身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刚想喝下被他夺过扔在地上。一声清脆,瓷杯碎成渣,溅起时蹦到阿夏身上。阿夏抖着,缩到墙角,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不明白这又是怎么了?
只听他怒道:“你疯了吗?”
福柔执起茶壶还要再倒被他夺过也摔了,与杯子碎在一起。
“我疯了,就是疯了!我斗不过你!你开心了吗?”福柔哀声痛哭。
这般模样着实让人心疼,斡戈劝慰道:“别哭了,身体才刚好些!”
福柔看着他,凤目里噙满委屈:“我也是个人啊!委屈了也会想哭,难道我哭也有错吗?”
也没说有错啊?这女人可真不讲理。看她哭成这样,斡戈大度的想就不与她一般见识了。
她却不依不饶,哭诉着他的罪状:“为什么总是与我过不去!我何曾主动招惹过你?”
斡戈细想,她好像确实有阵子没主动招惹过自己了,不过之前可是经常找茬。
“我独自一人在皇宫里,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却还要处处被人欺负。”
细细想来她也确实不易,斡戈想以后尽量不在朝堂上与她逗着玩了。
“一个国家的兴衰存亡担在我肩上,你知道那有多重吗?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我错了!可是祁国千千万万黎民百姓啊!”
“我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你喝了那毒酒,是我毒死的你,我为你偿命!”福柔作势要撞向柱子,斡戈用自己挡住,柔骨若棉朵撞了满怀。
“你让我死吧!让我死吧!”福柔在他怀里挣扎,捶打。斡戈只怕她又撕裂伤口,擒住皓腕,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斡戈叹了口气,声音温和:“我没喝那毒酒,你也别做傻事。”
福柔泪眼婆娑看向他,似是不信,当他再次点点头说“真的”方才松了一口气。
福柔埋在他怀里小声说:“是我错了,就算自己想死,也不该拉着你一起......”
“想必是喜欢极了,不然怎会想死时也拉着我。黄泉路上有人斗斗嘴,也挺好,不孤单!”斡戈戏虞道。
福柔羞红了脸,哭闹渐渐停歇,她目无焦距,似是想到什么,叹了口气,而后泪珠又开始滚落下来。
“又怎么了?”他低头问道。
摇摇头,福柔什么都没说,可那双凤目里明明藏着心事。
左肩上沁出的血渍十分扎眼,想必是伤口又裂开了,他扶着福柔起来,从角落里将阿夏提出来,吩咐她看好福柔,别再让她做傻事。
而后转身出去找药和绷带。
地上全是碎渣,福柔反手拉着阿夏,坐到绣床边上。泪痕犹在,却问阿夏怕不怕?
阿夏点点头,平常他眼神变一变都能吓得阿夏心脏缩紧。这般阵仗焉有不怕?
福柔安慰:“没事儿,阿夏不怕,姊姊在呢!”
顿了顿,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阿夏乖!等会出去,姊姊不喊你就一定不要进来,可以做到吗?”
“可是......”
“没有可是!”福柔打断她:“姊姊是要做大事,阿夏乖乖听话!斡戈那姊姊会告诉他。你要答应一定不进来!”
阿夏略微迟疑的点点头。
“有时候姊姊真的很羡慕你,能有他可以依靠。我曾想若他为长该多好?当初来契丹时必定毫不犹豫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