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戈命人将孟星辰被绑在架子上,抬过来。而后派衙役将商铺屋主拿了来,亲自审讯,继而揪出转介者;又从转介那得知客栈老板;客栈老板又将徐氏医馆和城外木厂供出来......
根脉错杂,林林总总抓了几十近百人,偌大个刑部大堂跪满人,后来的则在院里喝风饮雪。
孟星辰再不复以往淡定,尤其,当看见衙役拿来刑具,一样样用在那些或熟悉,或仅有一面之缘的人身上。
惨叫哀嚎不绝于耳。
斡戈端坐案前,端着茶盏轻酌浅尝,淡然悠哉。
“他乃朝廷钦犯,尔等非但知情不报,还多有窝藏、包庇,可知该当何罪?”
论罪,与犯人同罪,当斩。
当场吓晕,吓得失禁者不再少数。刚刚巧,其中有徐大夫,可救死扶伤。
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还是落在孟星辰脸上,倒要看看他能撑到何......扔出茶盏,将人砸的头破血流,碎片及茶水溅到旁人身上,众人诚惶诚恐,匍匐在地颤抖着。斡戈直接从案台越过去,伸出手掐着他下颌,一施力‘咔嚓’清脆一声,骨折错位。
血没了遮挡,肆意流淌,合着碎肉落在地上。
“哼!鸡鸣狗盗之辈,假仁假义!”斡戈说着,狠狠甩开手,将那厌恶至极的张脸甩开。
瞪了眼角落,缩在那的医士赶忙上前去为他医治。
一旁师爷很有眼色递上帕子,斡戈看了一眼,有些嫌弃。但更嫌弃手上沾的血,接过手,擦净手上血污,将帕子扔了。
咬舌是最痛苦的自杀方式,哪怕足够狠心对自己,也未见得一定成功。但痛苦远大于自戕,自缢。
若非被茶盏砸的松动了下,他大概又会多落下一种残疾。
斡戈刻意把与孟星辰往来密切的人留到最后,一一严加审问。都是平民百姓,早就吓破了胆,客栈老板哆哆嗦嗦,将知道的一五一十全盘托出,还作以假设,分析。再打几板子,将以前做的亏心事都招出来了。
徐大夫倒是挺了一挺,可他身边侍童年纪尚小,禁不起推敲,且参与较多,与纪诚年纪相仿,两人无事闲聊......
☆、第八十五章
“绣彩绣彩,你快看,我捡到海螺了!”阿夏不知从哪捡了颗海螺,跑回来,一脸兴奋。
绣彩就着她的手贴近耳侧,一脸惊奇说:“真的有声音呢!”
“会不会有田螺姑娘?”阿夏眨着一双大眼问。
这说是海螺,哪来的田螺姑娘?但绣彩却笑着与她说:“有可能哦,阿夏可得好好供起来!”
阿夏信以为真,将其放在柜子上,上面已经摆了一排。嬷嬷讲故事说,田螺姑娘是个很善良的仙女,一定会实现自己愿望吧。
待久了,渐渐与周围熟悉,不过还是不敢跟旁人有太多接触。
常去海边的渔民经常看见她,小姑娘长得漂亮,娇憨可爱,挺招人喜欢。
偶尔有人与她搭话,问她叫什么?多大了?家住哪?家中还有什么人?
阿夏知道的便就回答,不知道的就忽略过去。
小姑娘稍有些认生,怯生生的小模样分外招人疼。安安静静,也不扭捏拿腔,颇有那么几分知书达理。
比她家中那位大姐可强多了。
绣彩泼辣,一瞧见有人靠近阿夏,或者听见几句风言风语,立马就会急吼吼追着人骂,找到人家里骂,天不怕地不怕的母夜叉,恨不得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
她家兄弟倒是挺老实,闷头干活,拉着拽着说两句道歉的话,摊上这样的姐姐也是着实是倒了血霉了。
故而就算有心思的,也不敢托媒人去说。
王家婶子趁无旁人在,凑近阿夏,问她在这过得不习惯,两句话之后就开始夸她娘家侄子如何如何有前途,家底殷实,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后生。
阿夏没明白这些话什么意思,王家婶子一巴掌拍在她背上,只听一声闷响,阿夏正蹲着用手撑了下才没趴下。王家婶子丝毫不觉,笑得一脸褶子堪比菊花:“小丫头,你要是嫁给他可就有福了,不愁吃穿,也不用干活......”
王家婶子噼里啪啦夸了一大堆,阿夏等她说完,一本正经说:“阿夏已经有夫君了!”
有...有有...有夫君了?
王家婶子心有不甘,问:“哪里人?做什么的啊?”
她只是笑笑,不想说,拎着一篮子小贝壳晃晃悠悠回家去了。
这件事阿夏没跟绣彩她们说。
之后,几个爱扯闲话的妇人总是有意无意凑近,想套她话。但都无功而返,小丫头嘴紧的很,任是谁,绕多少圈子问,也不出一句有用的话。
没人见过有她家有别的男子出入,不免好奇。
“这嫁人啊,跟投胎一样,可得找准了,若是嫁个脾性不好的受苦受累一辈子”王家婶子酸溜溜说。
阿夏抿嘴笑着,甜如蜜糖。
她的阿三,阿夏知道他所有好,藏在心底里,不想与人争辩,也不想与任何人分享。
纪诚去镇上赶集,他现在做的东西已经能很快卖出去了。回来时买了米面菜肉,香膏香粉,还有许多零食。
唯独糖葫芦,自那次之后再没买过。
只是这些东西带回去,阿夏也不怎么吃。
她极少与纪诚说话,纪诚也感觉出了,师父嘱咐的那些似乎都不大用的上。
冬天风大,渐渐出去少了。
坐在门口望向远方,静静发呆,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下雪了,窝了几天,绣彩破天荒说带她去集市里转转。
阿夏摇摇头,蔫蔫回到房里,钻进被窝,小小一团,微微轻颤,细微啜泣声,让屋里其他两人都觉眼眶发烫。
漕运港口就在这儿附近,水路四通八达,当初孟星辰选在这地方,便是将后路想好了。
可是追兵忽然而至,将整个渔村都围住,往哪跑都无出路。
纪诚被人一脚踹出几丈外,滚了几个跟斗。绣彩展开双臂,将阿夏护在身后。
王侯五驾,庄重威严,代表着王权之下最高权贵。
车门打开,只伸出一只手:“过来!”
黑眸瞳仁瞬间放大,这声音犹如梦魇,深入骨殖的恐惧,此生此生都不会忘记。身体不由觳觫着,寒意流入四肢百骸,心脏狠狠缩紧,胸口上下起伏,却仍觉得窒息。
“过来!”
随着这一声猛地抽了下,而后软绵绵倒下去。
帘子倏地掀开,只见一道黑影飞来,从绣彩手中抢过阿夏,抱在怀里,捏了捏肉呼呼的小脸,然后贴近自己胸膛,搂的很紧,他轻轻笑着,笑得纯粹。
那天,村子里所有人都看见,阿夏‘夫君’竟是这般滔天权势。
官兵来势汹汹,只带走三人,村子里又恢复平静,仿若她们从未来过。
那间院舍孤零零在村口,再没人进去过。
待阿夏悠悠醒来,有些喘不过气。映入眼帘是横梁画壁,一时间有些懵,不知自己身处何地。直到耳侧传来心跳声,鼻息间充斥着熟悉的味道,才猛然惊觉。
车厢铺着地毯,身上盖着貂皮大氅,有暖炉,还有他,比暖炉还要烫。很热,被压的喘不过气,但不敢动。她慌乱着,心跳又快又乱。
斡戈睁开眼,又合上:“安静点”
他还没睡饱,声音懒惰,轻软。
北风呼啸,天色暗沉,车厢里更暗。雪悄然无息落下,渐渐的,将整个世界都染白。分不清是白昼还是夜晚。
车停下,他揉揉眉心,睁开眼,手臂收紧,怀里的小人仿若没有骨头,软软的,让人心安。
在阿夏快要窒息前一刻松开手,然后换了个姿势,将她抱出来。
绣彩在哪?纪诚呢?环顾四周,没能寻见她们。
驿站最大房间,摆设用具一应俱佳。
他展开双臂,阿夏咽了口唾沫,迈开腿,两条腿软的像面条,过去为他宽衣。
小手很软,伺候他沐浴。斡戈靠着浴桶边框,仰着头,闭眼享受着,如同以往岁月。
他让阿夏也褪去衣物,进来。
增加一个人,水溢出去很多,两人面对面,她不敢直视那双鹰眸。
她逃跑了,他曾不止一次告诉过她,逃跑的奴隶会是什么下场。
心虚说明知道自己做错了,罢了!斡戈想:刚回来,就不与她计较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哭求着认错,软糯糯尤带着哭腔的声音,竟也让人有几分想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