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生……太苦了。”林瑜希深呼了口气,仰头,看水蓝色的天空,碎冰一样的云片浮动。
辛苦付出一生,到头来,爱情、亲情皆是空。她姐姐,大概才是最悲苦的女人。
林瑜希心疼她,黛眉紧皱,眸中藏了一片落寞。
林珊静静听着,试图去感受那份陌生的情感。其实,林清舒对她的爱一直都在,林瑜希从没有忘记过在她面前讲述姨妈的故事,她知道姨妈疼自己,却从未想过那份疼爱竟然源于母爱的本能。
“母女俩”静静地站着,周沫在一旁看着她们,又看看林清舒的照片,心里感慨万千,她真的从未见过如此悲情的女人。
“珊珊。”林瑜希忽然出声,手抬了抬想要抚摸她却顿在半空僵住,“可以……叫她一声妈妈吗?”
姐姐其实很想听听自己女儿喊她的声音吧?林瑜希仰头遥望着干净澄澈的天空,试图寻找回应。
林珊双手攥成拳头,倔强地站着,热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能开口道出那两个字。
“算了,再等等吧。我相信,珊珊也有她的为难,给她一个消化的时间。”周沫看林珊低垂着头不语,知道她在做着思想斗争,要她立刻接受现实改口,的确有些为难她。
伸手搂住林珊的肩膀,周沫抬眸望了望神情低沉的林瑜希,道:“我相信姐姐一定可以等到珊珊的回应的,我们给孩子一点时间。”
听闻,林瑜希点点头,是她操之过急了。
又待了半个小时,三个人才准备离开。林珊走在林瑜希和周沫的后面,脚步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地挪不开,她眼角余光扫了眼那个眸光含笑的女人,心刺痛了下,脚步慌乱地往前走。
冰冷的青石砖小路,因为凝了冰有些打滑,林珊手扶在胸口,小心翼翼地走着。
忽然,她摸到胸前挂着的玉佩。
“这是姨妈送你的玉佩,可以保平安,她希望珊珊能够健康地长大。”
“这是姨妈送珊珊十周岁的生日礼物,漂亮的公主裙,她希望珊珊能够像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一样被宠爱着,快乐地成长。”
林瑜希的声音在耳畔回荡,每一年自己的生日,那人的礼物从未缺席过。尽管她没有陪着自己长大,她的影子却无处不在。手隔着毛衣紧紧攥着那颗玉佩,林珊忽然停住脚步,转身跑了回去。
林瑜希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就见林珊向着姐姐墓碑奔跑的背影,她唇角微微上扬,笑了,有晶莹的泪从眼眶溢出。
在墓碑前静默良久,林珊才敢抬头与照片上的女人对视,她嘴唇颤抖着。忽然,她屈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张了张,半晌,那声音才艰难地喊了出来,悲切又痛苦,“妈妈……”
***
正月十五的那晚,贺以真在自己年前新购置的空中别墅举办了一场Party,约了些相熟的朋友参加。
宽敞的挑高客厅,切割的玻璃吊灯辉煌通透,高七米的落地窗视野宽阔,站在窗前便能望见遥遥的一江水,蜿蜒地自西向东流淌。
周沫周颖两姐妹携家带口地加入,贺以真一见着周沫就不忘调侃她,“没想过和林教授再要一个孩子?”
周沫白她一眼,端着高脚酒杯抿了口红酒,道:“暂时还不想要。”
如果要孩子,那必然是她生。说实话,自从上次被林瑜希开发以后,她越来越享受被她触碰的感觉。
如果怀孕,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对方都不能碰自己。抬眸望向林瑜希,周沫墨亮的瞳仁幽深,她前两天有看到林瑜希的手机里收到几条微妙的信息。
原本也没什么,只是那女孩儿对林瑜希也太过体贴热情了。虽然一口一个林教授喊着,但言语中,周沫就是感受到一丝威胁。
那女孩儿早晚一条早安,晚安问候,从未间歇过。尽管林瑜希从来不回,但她看着就是很不舒服。
毕竟她听萱萱说,现在她们学校很多男孩儿女孩儿,就喜欢御姐这一类型的,年龄那都不是问题。
太离谱了。
但到底是青春洋溢的小年轻,周沫不能掉以轻心。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瑜希,她见坐在一旁的乔依娜往她这儿瞅了眼,言笑晏晏地对林瑜希说了什么,惹得对方回头看她。
周沫一下子就不好意思了起来,感觉偷看被当场抓个现行,脸颊不自然地微红。
“小颖姐,你妹妹还有害羞的时候啊?”乔依娜手托着下巴,挑眉望着端坐着的周颖,笑着调侃道。
牵唇轻笑了声,周颍侧眸看了眼林瑜希,温声道:“谁知道呢,她最近因为瑜希可没少找我抱怨。”
“抱怨瑜希?不应该啊。”乔依娜惊讶了下,圆睁着眼睛看了看一旁抿唇不语的林瑜希,等她解释。
“是因为……我学校的一个学生吗?”林瑜希垂眸思索了下,抬头问周颍。
“怎么回事?”乔依娜来了兴致,说实话,看周沫吃醋,挺有意思的。
“瑜希在学校遇到追求者,小沫感觉到了危机感。”周颍双腿交叠,娓娓道来。
“是吗?我们林教授果然魅力无限啊,什么样的追求者?同事?”乔依娜歪头笑看着林瑜希,双眼弯成了月牙。
“不是。”林瑜希声音轻浅地解释,余光又往周沫那儿瞄了眼,“是一个大四即将毕业的学生,其实是珊珊室友的姐姐。”林瑜希也不知道对方怎么就认识自己的,毕竟她之前从未教过那女孩儿,大概是来实验室找她妹妹时遇到的吧。
她没印象了。
“学生?还是珊珊室友的姐姐?”乔依娜瞠目,“那也不过22岁左右吧?”感叹了下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她忍不住打趣林瑜希,“也难怪周沫会有危机感。”
“没有,我已经跟那孩子讲清楚了。”林瑜希脸一红,手指微微攥紧,其实也没有特别直白的说,只是表明对方的短信息已经困扰到她的生活。
几个人正聊着,周颍瞧了眼林瑜希,见她有些不自在了,转了话题问乔依娜,“别竟说瑜希了,你怎么样?你那个继女……也挺有意思的。”她是听乔依娜聊过这事的,当时也是被惊到了。她发觉,现在的孩子,胆子比她们那个年代的人大了不知多少倍。
提及贺琪,乔依娜满脸温柔笑,似是回想起搬到贺以真那儿以后的幸福往事,“那孩子倒是挺不错的,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跟她妈性格很像,很洒脱的一个孩子。”说着,她抬眸瞅了眼坐在沙发上左顾右盼的贺琪,身旁黏着一个可爱的圆圆脸女孩儿,道:“贺以真最近一直在给她女儿张罗着找女朋友呢。”
回头瞧了眼同贺琪坐在一起的女生,周颍问道:“就是那个?看着贺琪那孩子好像并不怎么喜欢啊。”
“乱点鸳鸯谱呗。”乔依娜应了声。
因为女儿在家,她和贺以真做的时候也要控制着声音,有时候她穿了件吊带的蕾丝睡裙出卧室想要倒杯水,贺以真非要她换下来,要么就是找一件厚大衣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想到这儿,乔依娜不禁然失笑,明明是四十多的女人了,天天在家里同女儿斗智斗勇。
她能瞧得出贺琪那孩子心思早不在自己这儿了,但架不住对方想要逗弄她母亲的心思。贺以真也是可怜,常常被女儿气得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几天之后,贺以真便开始张罗起女儿的感□□来。
正聊着,门厅的双扇门忽然打开,接着便有人款款而来,一袭灰色风衣,外翻的领子是灰白色的,内衬白色V领针织衫,齐肩的短发,微卷,干练且清爽。
贺琪闻声猛地回头,见来人是穆妍冰,瞬间眼前一亮。
剪短发了?
眨了眨眼睛,贺琪在心里忍不住称赞:好看。
“她是谁?”身旁的女孩儿问。
“你不认识。”自作多情地怕穆妍冰误会,贺琪刻意往一旁挪动了下,与女孩儿拉开了些距离。
“穆总,欢迎。”贺以真同周沫瞧见贵客光临,立即起身走过去迎接。年前上面发布命令条文彻查荣新集团二十年来的偷税漏税、绑架、搞市场垄断等行径。她们心知这都是眼前这女人使的手段,搜集的证据,她人脉的确广,主要也是因为她的父亲实力雄厚。
“贺总,周总。”牵唇浅笑与两人简单握了握手,穆妍冰跟着贺以真往主厅走时,视线掠过眸光一瞬不瞬注视着自己的贺琪,顿了下,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