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睿点点头。
舒檀摸摸下巴,看他的目光都有点不对起来,“不会真的被陆标说中了吧?”
顿了顿,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封睿,跟买什么东西似的,把封睿看得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师姐……”
“要是真的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你长得这么好看,这年头,好看的人都是占便宜的。”
“不过也容易被人占便宜,你小子小心点。”
说完还啧啧两声。
封睿都无语了,他觉得舒檀的猜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可能发生的事。
再说了,就算是真的,关他屁事啊,他又不喜欢人家,普通肺炎好得快,过几天就出院了,他连避都不用刻意去避,反正忙得很,见不着。
有担心这事的时间,他还不如琢磨琢磨怎么让许潆心请他吃饭呢。
说好的请他喝奶茶和吃饭,现在都没见影子,可给他惦记坏了,每次想起心里就像揣了只猫。
扑腾得厉害,还痒。
“阿嚏——”
今天有两台连台的双胎剖腹产,许潆心下来跟手术,刚洗了手走到手术室门口,就忽然间打了个喷嚏。
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揉鼻子,可手指刚伸到鼻子前两公分的地方,又马上停住了。
不能擦!不能碰!碰了是要重新洗手的!
她可不想再去洗一次手,毕竟手术室的洗手跟在办公室的洗手不一样,步骤多,花的时间也多。
说不定等她洗完回来,崽都剖出来了。
“我还以为你马上就摸上去了。”宋宁看见她的动作了,本来要提醒她,可还没开口就见她自己停了下来,忍不住笑道。
许潆心颇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进了手术室,苏盈袖跟在她后面也来了,她忙上前去帮她穿手术衣。
等苏盈袖穿好,她这才在巡台护士的帮忙下找到合适自己的手套,穿戴好之后,这边也可以开始了。
手术没什么难度,剖腹产嘛,十来分钟就一台,第二台的时候时间不紧张,宋宁还让她来做缝合,“潆心来练练手。”
这不是她第一次给手术病人缝合,但上一次却也已经是半年多以前,上次有机会这么做,还是在外科。
她强行压抑着内心的兴奋和紧张,深呼吸了几次,才让自己勉强镇定下来,不至于手抖。
“慢慢来,不要求快。”苏盈袖见状在旁边笑着说了句。
然后脱了手套,环抱着胳膊,一边看她给产妇缝合剖腹产切口,一边跟麻醉医生闲话。
宋宁在一旁清点纱布,点完之后又看着许潆心的动作,她也很担心师妹会出错的。
幸好一切顺利,只是缝合结束之后,许潆心觉得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实在是太紧张了。
她紧张到手上每一块肌肉都差点痉挛,又酸又累,汗水已经将手套内侧都沁湿,贴在她的皮肤上,印出淡淡的细纹来。
宋宁笑着对她道:“次数多了就不紧张了,以后多练习。”
她抿着唇笑得很高兴,尽管隔着口罩别人看不到,但眼睛却是弯起来了。
所有的喜悦都在眼波流转间表露无遗。
苏盈袖笑呵呵地夸她,“做得不错,今天奖励你一个大鸡腿!”
许潆心连连点头,但心里却难免嘀咕,怎么个个老师的奖励方式都是请吃鸡腿?
难道是多吃肉好干活的意思?
她没想出个答案来,也没吃到这个鸡腿。
因为封睿下了班就来堵她了。
其实也不算特地来堵她,只是恰好妇产科请了呼吸科的会诊,舒檀来看病人,封睿跟着,师兄妹俩人恰好就碰上了。
封睿悄声问她:“今天值不值班?”
她摇摇头。
封睿就又问:“那能不能按时下班?”
她想了想,应道:“七点左右应该能走。”
封睿哦了声,再次确认似的问道:“也不会留下来加班写病历,或者做题?”
许潆心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了,顿时觉得有那么一丢丢尴尬。
抿抿嘴,有点不痛快了,“你是不是想让我请你吃饭啊?”
啊……师妹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封睿顿时也不好意思起来,用手指蹭蹭鼻尖,嗯了声,“我得确定一下会不会像那天那样,都走到停车场了,还被叫回头上手术。”
“感觉就像到嘴的鸭子飞走了似的。”
许潆心:“……”这是什么破烂比喻。
倒是苏盈袖在一旁听见了,转头用眼神刮了他一下,哟了声,“怎么着,你是有什么不满么,说大声点,信不信一会儿就来急诊……”
她话没说完,许潆心就一脸惊恐地扭头看向她,“老师,不要了吧,手术可以,急诊手术就算了吧?”
急诊手术都不是什么好事!
苏盈袖:“……”
同组的张铃兰他们在一旁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连连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再将许潆心给叫回来了,让他们好好去……吃饭。
原本想说约会的,但好像他们也不是那种关系,大家对视一眼,到底没说出来。
吃过这顿饭没几天,就到了十月下旬,天气开始慢慢转凉。
这几天封睿每次去查房都觉得有点不对劲,那个16床明明没什么问题,还总是拉住他说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好几次还让护士来找他。
可是他一去,她又什么事都没有。
有次还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听了心里腻烦,又不好直斥对方多事,便道:“好好休息,你指标不错,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说完就走了。
可是第二天,护士却悄悄告诉他:“16床打听你呢,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封睿:“……”都什么破事。
然而烦心的事不止这一件。
在他值夜班的晚上,忽然间接到季茗茗的电话,她哭着告诉他:“陈老师刚刚走掉了。”
封睿觉得这天啊,好像又冷了不少。
他沉默许久,问道:“什么时候追悼会?”
“周六,你……你和潆心都过来吧?我们一起送送他。”
“……好。”
第40章 我们悄悄观察的。
封睿挂了电话之后, 立即便将陈老师去世的消息发信息告知了许潆心。
彼时正是深夜,万籁俱寂,连猫都已经打瞌睡。
看着他发过来的信息, 只有寥寥数语:“陈老师去世了。”
她忽然间又想起好几年前的秋天, 校庆要到了,要排演节目,他们练习了很久,终于到了彩排那天。
第一次在舞台侧边看到和封睿说话的男人就是他,形容儒雅,风度翩翩, 举手投足尽是潇洒。
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会堆在一起,平添几分和蔼与亲近。
谁也没料到,他竟然走得这么仓促。
原本很美好的校园回忆,在此时染上了点点可惜和哀伤。
可是谁能阻止呢, 医学其实从来都阻止不了疾病的脚步,生老病死,原是生命常态。
她想到这里, 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水杯放下。
僵硬着手指回复封睿:“节哀。”
消息发出去后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许潆心等了很久, 眼看时间越来越晚,她只好抱着担忧睡去。
也没有睡好,一晚上翻来覆去都在做梦, 梦里是第一次见到陈老师和封睿说话的情景。
那时候他们都笑得很轻松的。
“昨晚没睡好?”蒋敏珠一面打量她的脸色, 一面递过来一杯牛奶,“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许潆心抿抿唇,嗯了声, “昨天听说以前的一位老师去世了,就一直在做梦。”
蒋敏珠愣了愣,然后低声对她说了声节哀。
许潆心耸耸肩,故作轻松地笑了声,“其实我跟那位老师也没有多熟,就是……觉得有点意外吧。”
蒋敏珠又说了句人有旦夕祸福,之后就没接着说下去,俩人安安静静地吃完早餐,抱了抱两只小猫,踩着朝阳出门去上班。
可能是受到了陈老师去世消息的影响,封睿早上查房的时候一直情绪不高,面无表情地跟着舒檀走,听她和一线的邱文说着在床病人的情况。
“16床是不是能出院了?”舒檀忽然问了句。
16床是她自己的病人,具体情况邱文也不甚清楚,应该由封睿来回答才是。
可是她问了问题,却没有听到回答。
不由得愣了一下,停下脚步来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封睿正两眼无神地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