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王与二皇子同他们的生母一样,一向不和,但此刻面子功夫都做得不错。所以嘉王只是一笑:“本王很是期待。”
夜幕降临时,向嘉王祝寿的人员基本已经到齐。嘉王妃安排的美酒佳肴也已陆续端上,等嘉王说完那些感谢之言,众人举杯念罢祝词,二皇子站起身来朗声道:“皇兄,请允许二弟献上贺礼。”
嘉王点头允许,二皇子便看向一早抱着琴伫立在角落的执鸢。
执鸢努力控制着有些发抖的双手,迈向留给歌舞表演的场地中央。
二皇子看向嘉王,脸上满是张扬的挑衅:“这是鸳鸯楼的头牌小倌,二弟特意花了重金,买来送给皇兄。待这小倌为皇兄弹奏一曲,再让他今晚陪皇兄共度良宵。”
话音未落,嘉王已黑了脸,手下死力捏紧座椅的把手,嘉王妃脸色也不好看。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二皇子的挑衅,个个噤若寒蝉,生怕被这两兄弟的战火牵连。
二皇子却像没感觉到气氛的诡异,冲执鸢说道:“还不快些抚琴,给嘉王祝寿!”
执鸢席地盘腿而坐,将琴放在腿上,看了眼自己仍是有些发抖的右手。害怕吗?他当然害怕,但害怕已经不能改变些什么了。
将手放在弦上,执鸢右手刚一拨动,只听“铿”的一声,弦断了。
一片死寂。
二皇子大概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反手抽出立在他身后的侍卫的剑,笑着一步步走向执鸢。
执鸢依然就那么坐在那,垂眸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指。
嘉王猛地拍向身前的案几,大声斥责道:“老二!在本王的生辰宴上杀人,你也太猖狂了吧!”
嘉王自然不会在意执鸢的生死,他在意的是他好好的生辰宴要因为凌闻诚而晦气地沾上一个小倌的贱命了。
二皇子却是笑道:“皇兄莫急,二弟没那么不懂规矩。只是这小倌在皇兄的生辰宴上将弦拨断,实在是太不吉利了,该罚。”
他将“该罚”两字读得极重,下一刻,挥剑将执鸢的右手砍断。
右手与身体断裂开的一瞬,执鸢似乎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是眼前的画面变得似是清晰又似是模糊。当剧痛席卷全身,场上不少人已发出恐惧的尖叫。
执鸢浑浊的意识里发出苦笑:他这个断手之人都还没有哀嚎,怎么这些围观的倒像是受到了多大刺激。
晕死过去之前,执鸢听到不少人惊呼着:“三皇子殿下晕过去了!”
第3章 没用的三皇子
凌闻泽醒过来时已是半夜,守在身边的宫女连忙扶着他坐起来,另一个宫女去端一直温着的药。
“殿下受到惊吓,太医说等您醒来一定要尽快将安神药喝下。”
一口气饮尽苦涩的汤药,意识清晰之后,凌闻泽挥退了屋里所有的宫女,靠坐在床上,抚着额头梳理思路。
扯了扯身上的亵衣,再环顾一圈这古香古色的屋子,凌闻泽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他是真的穿越了。刚才脑子里出现的那些画面,就是这位胆小体弱的三皇子过去的记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三皇子是因为目睹了一个小倌被二皇子砍断右手才吓得晕了过去,然后…大概是死了。虽然不知道三皇子晕死过去之后的场景,不过想也知道嘉王的这个生辰宴肯定是彻底毁了。待天亮之后,他们这几个皇室子弟怕是都要被皇帝叫过去训话了。
探查了一下识海,确认实验室是跟着自己一起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实验室会从一个庞大的实体建筑变成他识海中的一部分,但是凌闻泽很欣慰,有实验室在,他在这个时代就不会觉得孤独无助。
意念一动,置身于实验室中的凌闻泽环顾熟悉的装备,兴奋感油然而生。只是三皇子的身体实在是柔弱,他刚一情绪激动便觉得眼前发晕。揉了揉额头,凌闻泽突然想到什么,他从实验室出来,确认好自己没什么异常,叫来宫女问道:“那个小倌现在在哪儿?”
宫女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问的是谁:“被二皇子殿下带回了宫里,应该,还在二皇子的宫殿之中。”
童儿蜷缩着坐在墙角,不敢看却又忍不住不停地看向床上的执鸢。
执鸢被抬回来时已是昏死的状态,断手喷涌出的血液几乎将他的半个身子染红。不知道是谁扯了块布绢胡乱将断手处裹了下。
抬执鸢回来的侍卫将他丢在床上就走了,没有太医来,没有其他任何人来。
桌上并不明亮的火烛扑朔着,映得这间屋子更显阴森。童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被吓到只能就这么坐着,都不敢靠近床上的执鸢。
浑浑噩噩地熬了半夜,突然一阵声响,似乎有一群人进了院子。
当房门被推开时,童儿尖叫一声抱住脑袋。
二皇子瞥了眼墙角的童儿,又看向床上的执鸢,打了个哈欠说道:“三弟,这就是你要的人了。”
凌闻泽学着记忆中的样子向二皇子俯身拱手:“谢二皇兄。”
二皇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凌闻泽派人将执鸢抬走,问道:“你半夜将我这宫殿中许多人吵醒,真就为了要走这个小倌?”
凌闻泽看着他:“是。”
“要他做什么?”
凌闻泽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实目的说出来。
二皇子却像是知道了什么,调笑道:“是因为这贱人害得你当众晕死过去?”
“贱人”这个称呼让凌闻泽心中有些不爽,不过在这个朝代,小倌的确是没什么地位的,所以他只是垂下头,看起来像是默认了二皇子的说法。
二皇子笑出了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家兄弟,不必介意,你自小体弱,这也没什么。”语气中明显的嘲笑并没有给凌闻泽带来什么创伤,他又不是那个胆小的三皇子。也亏了二皇子自己的脑洞,倒是让凌闻泽能顺利将执鸢带走。
二皇子继续说着:“本来答应陈侍郎,把这贱人给他玩的,既然三皇弟感兴趣,就尽管拿走吧。”
凌闻泽道了谢,让人抬着执鸢离开了。
二皇子看着凌闻泽带人离开,乐呵呵地想着:本来答应舅舅,等听完父皇的训诫,确定这小倌怎么处置之后再丢给他享用一番,现在要食言了。不过无所谓,他本来也看不上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礼部侍郎。回头看向角落里惊恐的童儿,他向身边的太监下达指令,“把他弄干净,给陈侍郎送过去。”
凌朝的帝王凌雍,此刻正阴沉着脸看着跪在下面的二皇子。
早上起来就听到这么荒唐混乱的消息,雍帝心情自然不会好,今日早朝都没上,就把三个已经开始上朝的儿子叫了过来挨训。
“你竟然在自己长兄的生辰宴上送给他一个小倌。”
帝王特有的威严让二皇子将头低得更深,跪伏在地说道:“启禀父皇,那是个清倌,而且还是鸳鸯楼的头牌…”
“胡闹!”
“父皇息怒!”
雍帝怒道:“息怒?你怎么就不能不要惹朕发怒!一个小倌,直接拖下去斩了便是,为什么要当众砍掉他的右手!皇室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凌闻泽心中吐槽:这雍帝不愧是嘉王和二皇子的亲生父亲,好一句“直接拖下去斩了便是”,执鸢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这时代人命果然不值钱。当然这些话他都不能说,甚至脸上都不能表现出来,他身旁还站着一脸阴沉的嘉王呢。
二皇子连忙说道:“父皇,儿臣只是觉得,那贱人故意将琴弦弄断,当众让皇兄和儿臣都下不来台,所以才施以此戒。更何况,儿臣本来是想杀了他的,可是三皇弟连夜将那小倌要走了。”
雍帝看向伫立在一边当背景板的凌闻泽,嘉王也略带惊讶地看向他。
凌闻泽走过去跪在二皇子旁边,俯首说道:“是儿臣,将那小倌要走了。”
雍帝还没说话,二皇子就说道:“父皇,三皇弟应该是因为当时被吓晕觉得丢人,所以才把人要走的。”
“你给朕闭嘴!”雍帝吼的是二皇子,拿起镇纸砸向跪着的两人,那镇纸却是直直砸在了凌闻泽的头上,一道血迹顺着额头滑落,凌闻泽忍着没动。
三皇子的这个身体本来就弱,昨夜又受到惊吓,此刻脸色仍是惨白,搭上那道血迹,整张脸都像鬼一般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