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孟舟怜撑着脸看着江雨落摆在茶几上的一排五颜六色的茶罐,非常认真地结合今天的幸运颜色和罐子上花纹的可爱程度选择了牛奶红茶茶包:
“这个画着可爱小牛头的可不可以呀?”
“当然可以。”
江雨落立刻拆开包装把茶包丢入刚刚灌好热水的茶杯,敷衍了事地用搅拌棒随便和了和,将奶香刚刚喷溢而出的一杯速泡茶推到了孟舟怜面前。
“这么快?”
平时喝杯茶要从抓捕活的梼杌开始,经历切下梼杌手指清洗晾晒、去老阎王花园里偷上好的曼珠沙华并浸泡、去白煞家里偷他存的陈年雪水等一系列活动后再放茶壶里煮上大半天的孟舟怜显然是十分瞧不起这么一杯从白开水到茶红色不过短短数十秒的东西。
“你们阴间没有这么方便的东西吧?”
江雨落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钟夜的长辈肯定也会自诩为阴间的某个东西的假设,有些得意地又把茶杯往孟舟怜面前推了一推,“尝尝?”
“哈,”孟舟怜冷笑一声,不屑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粗制滥造的东西不过如……”
一直到他抱着茶杯喝光杯底,“不过如此”的“此”字都没说出来。
“叔叔喜欢吗?”
江雨落双手搭在茶几上撑着脸坐在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孟舟怜眼里放光地盯着剩下那几个茶盒,舔了舔唇:
“这些都可以送给叔叔,只要叔叔答应我一件事。”
“你在和我提条件?”
孟舟怜勾起唇,挑起下巴接住江雨落投来的目光。
敢和他提条件的人放眼阴间和天界也唯有那个站在天界顶端的老混蛋,不过自从阴间和天界划分了界线几乎断掉往来后,几乎没人能这样直直地面对着他,说“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这样的话。
就算是掌管阴间的老阎王和他说话也从来都是用商量的语气,更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的江雨落……
对了,孟舟怜突然想起,钟夜那死崽子倒是和他提过一次要求。
那时江雨落刚刚上任,钟夜因为被顶替的缘故还未得到“钟馗”这一名头,放榜后灰落落地将自己关在房里,很久都没有出来见人。
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要考验江雨落,他官服都还没有捂热,第九层还是第十层地狱关押的邪祟突然造反,要知道能关在那里的东西,没有一只不是众判官联手尚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摁进去的,一层的秽物联合起来造反,就算是九重天上的那位至尊也会感到头疼。
而其他判官不服这靠关系上位的江判,几乎人人闭门不见,不听传唤,最终年轻的江判咬着牙孤身纵入地狱,入口处的烈火烧了三天三夜,众人都以为他回不来了的时候,一群褴褛的纸鸢载着浑身是血的江雨落回到了阎王殿。
地狱的叛乱被江判一人平息,但他也身受重伤,向老阎王复了命后便陷入了昏厥,听人说他背上被地狱鬼火烧掉了一层皮,火种像毒一样顺着经脉在他全身蔓延,烈焰噬骨,钻心难耐。
老阎王下令在阴阳两界寻找灵药,好巧不巧,能解此毒的寒萸草早已绝迹,世间仅存的一颗就养在孟舟怜院子里。
只是孟婆的那些稀奇药草从来无人敢觊觎,老阎王拉下脸上门去求,孟舟怜也只是淡淡一句关我屁事就送客了,时间越拖越久,江雨落迟迟不见醒来的征兆,眼看着人就要废了,一直闭门的钟夜敲开了孟舟怜的门。
“小叔叔,我想与你弈棋。”
钟夜没有束发,眉头微皱,薄唇紧抿,如果不是他的表情阴沉淡漠,孟舟怜还以为是什么流落阴间的小星神不小心砸在了他门口。
“好啊。”
孟舟怜从来不会拒绝和人下棋,他养钟夜这么多年,除了管他吃喝之外,唯一教领给他的便是弈棋。
“如果我赢了,小叔叔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钟夜坐在孟舟怜对面,看着手里的棋子淡淡道。
“臭小子,想要什么就说,用你和我来谈条件?”
孟舟怜笑骂道,“再说你别不是把自己憋傻了,我上次让你九子你还是输给了我,想靠下棋从我手里捞好处,天真至极。”
“我想要那株寒萸草。”
钟夜直言道,他终于抬起头直视孟舟怜,阴沉的眸色当中潜伏着即将骤开的新焰,孟舟怜顿了顿,收敛起笑意。
“你想救他?他可是害你寒窗数年成泡影的人,是骗你枉你,害你到此般地步的人。”
“他罪不至死。”
钟夜翻开棋笥,“之前小叔叔说过想要我留仕,被我拒绝,如若这盘我输给你,明日我就跪在阎王殿前求殿下再给我一个职位。”
“丢不丢人呐。”
孟舟怜叹了口气,帮钟夜摆了四颗棋子在星位,“此次我只让你四子,你给我认真下,如果让我觉得倦了,外头那盆寒萸草我直接一把火烧了。”
“谢谢小叔叔。”
钟夜点了点头,落子无声。
最终那盘棋他还是以半子之差输给了孟舟怜,日后地府中才有了威名远扬,镇鬼除邪的“钟馗”一职。
后来孟舟怜说看着老阎王和钟夜一个二个都愁眉苦脸的样子发烦,没忍住端着自己那盆长得茂盛的寒萸草踹开了钟夜的房门,一边骂着小兔崽子一边一把扔给了他。
那之后没过三天,江雨落奇迹般转醒,体内的熬火不知为何终归于熄灭,包括江雨落自己在内,都不知道那晚上有人潜入了阎王府,将寒萸草碾成的药膏涂在他背上,救了他一条命。
-
“小兔崽子……”
孟舟怜想着想着,不禁骂出了声。
“?”
江雨落目光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又将自己私藏在茶几底下的几盒限量版茶包也端了上来,“叔叔要是觉得不够可以给我留个地址,我每个月都给你寄一箱去。”
“不如你先和我说说,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孟舟怜话说得不紧不慢,手上却悄悄摸到热水壶给自己又加上热水再次泡了一杯茶。
“不是什么大事,”
江雨落一听有戏,连笑意都变得乖巧起来,他双手递上一张名片,“叔叔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带钟夜去找这位聊聊呗?我保证他那里的茶比我家里的更好喝。”
“什么人?”
孟舟怜接过名片,好奇地读出了声,
“东城安定医院精神科专家苏医生……?”
江雨落点头如捣蒜,“专治神经病,童叟无欺。”
孟舟怜轻轻捂上了嘴,暗地里笑得十分猖狂,怪不得江雨落同意和钟夜结婚,原来他打心底里觉得钟夜是个神经病。
“好说,”
孟舟怜假模假样地将名片收起来,靠在沙发上懒洋洋道,“那得看小江医生表现如何了。”
江雨落此刻完美发挥出作为社畜的狗腿本能,笑容满面地站起身来一边给孟舟怜捏肩膀一边温声细语道,
“其实我以前还学过针灸,舒身缓心,叔叔您要是不介意,可以试一试。”
“嗯,‘叔叔’叫的真好听,要不小江医生你再叫两声给我听听?”
“没问题叔叔。”
江雨落笑道。
孟婆悄悄将头埋在手心里,笑得一抖一抖的,将来小江判要是恢复了记忆,会不会气得当场七窍流血,追着他要拿针扎死他?
他俩正“父慈子孝”地一边一起说钟夜坏话一边进行针灸按摩,只听门口传来动静——钟夜提前下班回家了。
映入他眼帘的是他光着膀子笑得脸抽筋的小叔叔,和刚刚和他结婚,正在给他小叔叔扎针的“妻子”。
那两人似乎聊得太开心,没有注意到钟夜的到来。
“钟夜这臭小子从小就跟个木头一样,我教你,你要是和他说话说不通,只管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他指定受不了你掉眼泪。”
孟舟怜极其不负责任地胡说八道。
“他何止是个木头,我看他就是个铁坨,要我说,这个脑科还是得早点去看。”
江雨落点点头,时刻不忘提醒孟舟怜,一定要带钟夜去安定医院走一趟。
第19章 江判为什么老脸红
“小叔叔,”
钟夜及时打断他俩想把他往脑科医生那儿送的计谋,按照江雨落给他定下的规矩老老实实换好拖鞋后走到沙发旁,不动声色地将江雨落挡在自己身后,淡淡地看着孟舟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