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黎眷+番外(82)

正平倒也和蔼,捻须笑道:“书院中房舍损坏严重,要查漏补缺也得先把断壁颓垣清走,咱们最多七日可回,现下这几日我还派不上用场。”

云眷数次见他均是严厉对己,未料今日会如此和颜悦色,心中很是宽慰,又因正、安、永三人均是自己前辈,当下跑腿端茶取水更殷勤了些,连带觉得沿途风景甚美。

如此快马驰了一日,四人到了一个小镇,小镇就叫铁匠镇,顾名便可思义,小镇中铁匠手艺必是好的,镇子甚小,不过百十来户人家。正平道若去城中还需向南翻过一座小山,马不能行,最少有一个时辰脚程,时辰不早,不如在此投宿一晚,明日早些出发,众人应了。

四人去客栈投宿,镇上只此一家,很是好找,放了行囊,寄存了马匹便出门而去。正平熟门熟路地带着三人来到一家铁匠铺,交了兵器图样与采买单子,又做了诸般吩咐。安无游历之时也曾寻访名匠、细究百艺,永华之前来过,只有云眷初次得见,看得入神。

正平倒也耐心,与铺主人招呼一声便带三人去了后院,后院小到斧剪锅铲,大至刀枪剑戟,凡需磨练锻造之物无不具备。眼见云眷如同乞儿入了琼林境,正平或执刀剑或持锅铲,为她讲述打磨诀窍与锻造技巧,便是安无也听得连连点头,深觉不虚此行。那铺主人笑道:“老哥哥,照你这讲法,这几位都能出师了,可不是要抢我的饭碗么?赶明儿我可要打个铁饭碗供起来。”众人闻言均是一笑。铺主人又对安永云三人道:“老哥哥这十余年把我的手艺学了个十足,他呀,就是祖师爷赏饭吃的命。”云眷听到此处对正平佩服得五体投地,加之这两日正平对她加意照拂,心结尽解。

天色暗下,四人回客栈用夕食。这小镇民风淳朴,居民大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夕食过后人声便渐渐稀少。云眷本想出去走走,恰巧此时起了一阵狂风,沙飞石走,只好闭门不出。因从未连续赶过如此远路,很是疲倦,早早洗漱便即睡下。

睡了不知多久,醒来后伸伸手臂,感觉疲乏已过,又躺了片刻,再无丝毫睡意。月光透窗而来,在床前地上映出扇扇窗格。云眷侧卧在床榻上,看着窗格入神。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碌碌半生,我......也有离恨之苦么?

如此月夜,终究不忍辜负,轻轻打开窗扇,果见明月清辉,树影摇曳,伴着凉风习习,似真似幻。

第53章 故人倒履

次日一早,正平向店伴交代了马匹寄放,四人简单用过朝食,付了房资,趁着天还不热早早启程。

四人均有艺在身,轻功修习日久,各负行囊翻山而过,不到一个时辰已到城门,云眷抬头看去,城门口刻着两个大字“常山”。正永二人当先而行,安无见她微微失神,笑道:“你不想见故人么?”云眷摇头苦笑:“多年不见,只怕要生分了呢。”

日头渐高,四人先找了一处茶楼歇脚。刚进门便有店伴笑脸迎上,将四人让到二楼雅室。外间说书人口灿莲花,引来诸客阵阵叫好声,凭窗而望,大路上车马行人来来去去,甚是热闹。那行人中有摇扇的长衫公子,有负重的麻衣客,有三两垂髫少女挽臂结伴,也有华发翁媪并肩执手。

忧黎虽不禁弟子婚配,但做了内门弟子修文习艺,凡俗之情便渐渐淡了。书院中人长居山上,除去外出游历,只偶尔家中有后辈喜酒、满月、白喜去走一遭,但如此这般置身俗世却是少之又少。眼见百姓熙来攘往,街头杂耍热闹、路边小吃齐备,众人心头不禁一松,伴着茶点品着这世间的烟火气。

四人饮完茶已是辰初时分,正平将余下的采买单子取出,纸上分门别类列出饮茶器皿、膳堂碗盏、厅中屏风盆景花樽等装饰摆设、厅堂卧房日常所用的帷帐帘幕、文房四宝及花架笔洗兵栏,林林总总,类目繁多。之前云眷因不主修缮之事并不甚在意,此时看了正平列出的清单才知书院受损如此之重。

四人商议之后决定分头行事,安无与云眷二人平日多做文案,便去采买文房四宝等案头所需;两处书院摆设、起居用物平日皆是正平负责采买,别院但有所需向来是弟子持安无或云眷手书前往正平处支取,故而杂物购置便由正平永华二人负责。四人分开后不便联络,约定夕食之前在佩玉楼碰头。

在茶楼分手后安无与云眷便在常山城中闲逛,二人采买之物种类集中,聊聊走走,甚是轻松,偶见文房四宝便过去询价,有价格相宜的记下,以便比较。

因珺儿喜期就在今年秋末,云眷看到有合心意的衣料首饰便付钱订下,托货栈送至家中。安无多见人情世故,也选了几样作贺礼一并托运,云眷连连道谢。

二人停在一间古玩铺子前,安无见店中陈设雅致便入内细看,云眷看门边一处摊子上摆着玉石木等各色粗料,停步俯身拣选。忽听得身后有人寒暄:“朱员外安好?您老怎的今日有空过来?”有车马之声停住,那朱员外笑道:“有朋自远方来。”

朱员外如此掉书包般答话显是心情甚好,云眷若在平日听到不过莞尔一笑,但是此刻听到却是一愣。她放下石料,缓缓回头,只见朱员外他老人家端坐马上,着一袭淡金色暗纹锦缎长袍,脸庞较之以前更加圆润,肤色微黑,肩宽背厚,意气风发,举手投足愈发沉稳,一看之下,颇有威势。云眷淡淡一笑,站在原地默默旁观。

朱微与那人闲话几句,忽觉有人看着自己,侧头而视。只见路旁那女子着一身缥色衣衫,峨眉淡扫,脂粉不施,发仅半束,以一枚荆钗挽住,余者垂落至腰。薄唇轻抿微勾,眉间有清朗之气,眼中隐有泪光。朱微又惊又喜,回头抱了抱拳,道:“兄弟遇见了故友,改日再叙。”那人知他不欲多言,赶紧拱手告辞。

朱微滚鞍下马,随手将缰绳抛给侍从,大步走上前道:“师妹何时来的?安无师父呢?”

云眷笑道:“小朱师兄安好?我们今日卯时才至,安无师父就在店中。”正说话间,安无从铺里出来,朱微忙上前拜见。眼看时已近午,朱微吩咐了侍从几句,亲自掀起车帘,请二人上车,笑道:“此处不是谈话所在,师父师妹随我找一处清净地慢聊。”见二人坐好,放下车帘后上了马,伴着马车缓缓向前而去。

安、云二人客随主便,也不问去处,只在车中静坐。那车厢甚是宽敞,一角固定了一只小几,几面上挖了几处凹槽,恰能将茶盏茶壶嵌入其中。一名侍女候在一旁,倒了两盏茶,恭敬奉上。茶不甚满,约有三四分热,在这炎热天气入口正好。二人逛了近一个时辰,甚是口渴,饮茶之余暗暗佩服朱微心思之细。

过了盏茶时候,车马停下,那侍女先下车来,站在朱微身侧候着。安云二人下车,见车停之处是一家酒肆,匾额上书“山外楼”三字,字体遒劲有力。朱微当前引路,那侍女紧随三人身后。

上了二楼,一名锦衣少年已垂手相候,身后站着朱微先前遣走报信的侍从。那少年见几人到来,上前一步跪倒行礼,道:“子成拜见安无师父、云眷姑姑。”

安无笑着相扶,回头问道:“微时,这是令公子么?”

朱微笑道:“正是犬子,今年一十有四。”众人进了一间宽敞雅室,室中竖了一道围屏,隔出一间静室。朱微请安无东向而坐,安无也不推辞,入席坐了,云眷推却再三,只肯坐南席,朱微无法,坐了北席,子成坐了余下一处,那侍女便立在旁侧侍奉。

云眷见子成浓眉大眼,神似朱微,脸庞清秀,轮廓分明,颇有几分何幼瑆的影子,举手投足间满是斯文之气。少顷,菜肴如流水而来,朱微吩咐子成亲自捧盘奉至案上,报出菜名,为安云布菜斟酒。案上菜肴皆是重质不重量,入口甚是美味。安云二人常年居于书院,平日均是朝夕两食,午间不食,云眷饮食之欲又一向比众人寡淡,饶是如此,二人仍进了不少。

席间闲聊,日前朱微收到安无手书,先去佩玉楼为几人订下宿处,今日一早便去城门候着,候了近两个时辰不见,折回时竟在街市上巧遇。云眷问道:“何师姐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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