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黎眷+番外(49)

送走二叔三叔两家,云眷另取了两只木盒,刚到上房便被父亲喝住:“看看今日你带的那些赠礼!”拍拍自己脸颊,道:“我都觉得面上无光,寒酸得紧!你半年薪水就只买这些东西?我们柳家是寒门小户么?亏你也拿得出手!”

云眷心知父亲此言不虚,这些饰物配件在柳家的确不算稀罕,她本觉礼物能表达心意便好,见父亲盛怒,心中愧疚,也不敢言语,垂首默然而立。

“你手中那是什么?”父亲缓口气问道。

云眷将小木盒打开,轻声道:“这是给父母亲的。”小木盒中是一只古玉扳指、一枚玉戒。扳指厚重古朴,内壁刻着平安,玉戒精致纤巧,内壁刻着康泰。柳父拿起,细细打量几眼,见二者纹理虽有差异,玉质光泽却所差无几,显是取自同一块玉材。内壁上字样虽不同,但字体、雕工别无二致,手法老练,必是巧手匠人所为,且费了一番功夫。神色不由缓和了些,微点了点头,道:“总算你还不太忘本。”

正说话间,一阵铃声响起,珺儿带着响铃锁跑来。她跑得已是极稳,只为听锁上铃响,便不停歇,嬷嬷紧随在身后双手相护。到了待客厅,见云眷在,跑过来抱住她腿要她抱抱。云眷抱起妹妹,一手掀开大木盒盖子,盒中有一只铜制的九连环,一套瓷质箸托,做成鸭子、白兔、小狗等模样,憨态可掬,另有一张福娃娃的面具,眉眼弯弯,笑容可掬。

珺儿见了早就开心地拍手,母亲也从卧房走出来,见了桌上一众物件,随手拿起一只箸托,放在掌心看看,问道:“怎么想起来买箸托?倒是颇有几分童趣。”云眷笑道:“珺儿大了,很快便能执箸,希望她能开开心心地吃饭。”

珺儿把玩了一会箸托,又晃晃九连环,拿起那张福娃娃面具看了看不解其意。柳父拿起罩住自己面颊说了几句话,珺儿见爹爹变脸,颇觉有趣,将面具拿在手中,看看爹爹和娘亲,再看看姐姐,扬了扬手道:“姐姐戴上,躲猫猫。”

云眷放下珺儿,解开系带,将面具罩在自己脸上。珺儿见了,开心大笑。云眷藏在书架后、厅案边,珺儿来来回回地找,找到了便开心拍手,尖声大笑,找不到便嘟起小嘴,一副要哭的模样。云眷或露出衣衫一角、或不小心弄出动静,只等珺儿跑来捉她。

从面具的眼洞中望去,父亲神态慈和,与母亲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珺儿,早不复刚才严厉的模样。夫妇二人不住口的让珺儿慢些,小心跌倒,偶尔相视一笑,似乎天地间只剩了稚龄爱女与彼此。云眷一边躲藏,一边模糊了视线。

过不多时,珺儿揉揉眼睛喊:“娘亲,我困。”柳父离她最近,伸手抱起,送到妻子手上,看着女儿依偎在妻子怀中,两张面孔一般的珠圆玉润,只是一娇俏一温婉,不由捻须微笑。

云眷见状,也不打扰,放轻了脚步,悄悄退出厅门。到了庭院,摘掉面具,寒风扫过湿润的面颊,犹如刀割。

严寒已至,竟又是年节了......

第32章 莫若流离

初二一早,云眷收拾妥当,去正房外候着,眼见母亲衣饰一新,恭敬道:“烦请母亲代为转告,洑儿今日必须返回书院轮值,不能去外祖家拜年。敬祝外祖与外婆年年岁岁平安康泰,事事如意。”

母亲对镜端详着钗饰,嗯了一声,笑道: “我和珺儿去小住,一两日回不来。你有事就不必去了,早些动身回书院去吧。”对镜照了照后髻,将珠花取下,换上一只玉簪。见珺儿未醒,云眷伏在榻边,用脸颊贴贴她熟睡的脸,轻轻拉拉她小手,告退离开。

柳婶依旧备了吃食,柳儿备了衣物。年前柳叔因购置年货伤了腰背,至今不能下床行走,家中今日要送母亲和妹妹去外祖家,云眷便只身上路。想着别院中人不少,便少带衣衫,多带些鱼、肉等荤食。再听了柳婶几句唠叨嘱咐,由柳儿送出大门上了官道方罢。

还未出城,见路上偶有马车往来,车厢并不紧闭,车上众人似乎并非一家,又听得车把式招揽生意。按广稷当地风俗,出嫁之女年初二回娘家,便有家中亲眷少的专做今日的买卖,车资也比以往高些。云眷正月里从未自己出过家门,自不知这里边的门道。

耳听的有马车行至近前招呼:“小姐可是赶路?若是顺路,您上来挤一挤,只赏个茶钱便了。”云眷回头见是招呼自己,问了去向,与自己恰好顺路一段,见车上只有两位大嫂带了四个孩子,便谈好车资上车去。

行了三十余里,眼见官道分出岔路,便向车夫问明方向,付了车资,徒步而行。柳婶备下的食水颇为充足,云眷虽是第一次单身行路,因小心谨慎,除了绕两回远倒也顺利,正午时分到了别院。

进了正堂,见正非师父正在临帖,堂中空旷,烧了两个火盆仍未见暖和。正非见她来,笑道:“回来了?家中可安好?”云眷道过谢,请教轮值时应守的规矩。正非见她回来甚早,又知她一贯妥帖,事无巨细一一交代清楚。

云眷见他一脸疲惫之色,想是这两日未休息好,心中颇觉过意不去,之前知道正非师父家离此地不过二十里,时刚过午,今日赶回家时间富富有余,且他本就是替了自己,便再三再四的请他回去。翻了翻行囊,将柳婶备的食物挑了些精致可口的打成一包,送给他带走。正非性子一向爽朗,也不推辞,道了谢放心离开。

云眷离开正堂,在别院中走了一遍。年节冷清,只预留的剑阁书室中有几名弟子,或是看书闲谈,或是猜谜临帖,天寒地冻又无处可去,只能如此打发时间。

想是正非提前告知众人会有师父来替换自己,众弟子见她来到,忙站起问好。云眷平生相处之人皆是长者或平辈,虽已在别院数月,除了平日轮值的弟子,所见皆是风、长、正、安等前辈,此时见众人毕恭毕敬,颇觉不习惯,便岔开话题闲聊,问他们每日两食可方便。弟子道膳堂师傅临去前交割了钥匙,堂中有米粮,地窖中存了地瓜、干菜等,饿了便相约去膳堂生火煮饭。

云眷将包裹中余下的干果肉食尽数取出,交给暂管膳堂的弟子妥善安置。众人见了一阵欢呼,道谢之声不绝,又推了其中一名弟子去膳堂整治,余者打下手。

云眷见插不进手,便先去打扫同辉堂,安放行李,备好柴薪。眼见酉时将至,向膳堂而去。几名弟子皆聚集在膳堂中,均知今日夕食不同于以往的地瓜干菜,大家心情愉悦,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因云眷是掌事师父,又带了这许多吃食,弟子们皆不敢差使。她闲来无事,便只在食案边静候。眼见众人来来去去,抱薪添柴,烧得正旺的炉火将周边弟子脸颊映成了火红色,人人开心不已。

年节前听掌事师父提起弟子有不归者,因离家远、车马不便,故而资费甚高,且来回需时,大半时间全耗在行程上,在家呆不了几日,故而便有极远处弟子四年不曾归家。弟子来书院就读时多是十四五岁年纪,学成归去已是成年。游子思家,家人盼归,别人家年节时最热闹,书院年节时反而最冷清。以前同窗皆回家过年,云眷未曾多思,今日听弟子们闲聊,深知人人心中皆有浓浓乡愁。

不多时,夕食备好。众人捧了饭锅汤釜,将两张食案拼在一处,案上有黍米饭、风鸡、腊鱼、腊肉、煨地瓜、干菜汤,虽不如春夏秋三季时蔬新鲜橙红碧绿,但一眼望去也是色泽鲜亮,令人食欲大增。

众人盛好汤饭,团团围坐,云眷见众人并不举箸,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心下了然,便先端碗举箸,吃了一口,嫣然一笑,道:“好手艺,大家动筷吧。”众人欢然捧碗下筷,大块朵颐。

被推举出来掌勺的弟子姓门,众人都叫他大门。想是因家学渊源,做的饭食甚是可口,大家一边吃一边夸赞他手艺了得。大门是南边人,菜式大多取了家乡做法,众弟子不归者都是家在极南北或极东西之地,众人之中反倒只有云眷一人从未出过远门。云眷只觉饭菜做法极为别致,口味新奇,顺口问了几句,大门口齿虽不甚伶俐,但颇为健谈,开心之下讲述自己在家时看父亲下厨时学到的种种经验。一时间,大家谈兴渐浓,有人讲家乡风俗,有人讲杂技百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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