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涯龙吟(90)

作者:Alice影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顾随安的脸色随着那个血窟窿流血不止而越来越苍白,见黑衣人把剑丢还给他,扑过去接到后紧紧抱住。

黑衣人最后看了这个将死之人一眼,突然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传来,当即足尖点地欲要施展轻功离开这里,可是还未出奔半里,身后就有一股阴寒的掌风袭来,顷刻拍在他的后背正中央。黑衣人背后受袭,足下不稳,往前趔趄数步,吐出一口鲜血,但他不回头也不还手,只一个劲儿地逃开。虽然天底下的黑衣人都一个模样,分不清面目,但是这个人,海月确定就是在莫干山遇到的那人。

“姑娘,别追远了!”林旷喊道。

海月闻言一回首,再一转头,那黑衣人已没了踪影。

“他快不行了。”上官铭来到顾随安身旁,看他满身鲜血,口中还时不时地吐着血沫。

海月急忙赶过去看顾随安怎样,却见他脸色煞白,死死地抱着“寒霜剑”,胸口、衣袖还有剑鞘,全部染着他的血,颜色越来越浓烈。海月看他眼皮渐渐塌下来,眼神越来越涣散,连叫数声,“顾随安,顾随安……”

顾随安用力睁大眼睛,扫了周围一圈的人,只看清了离他最近的三个人,“鲲鹏堡的林大公子……”

林旷道:“你认识我?”

“鲲鹏堡林家的人,一个个,化成灰我都认识。”顾随安有气无力地冷冷一笑。

林旷道:“鲲鹏堡与顾氏神偷一门素来交好,你为何一而再地想偷寒霜剑?”

顾随安抱剑说道:“因为,因为寒霜剑威震武林,能让我聂氏东山再起。”

“聂氏?”

顾随安勉强抬起头,望着林旷疑惑的脸说道:“对,聂氏,就是被令祖父一夜灭门的荆州聂氏。”

林旷又惊又骇,荆州聂氏以其独门刀法享誉江湖,被灭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他还不过是咿呀学语的孩童。鲲鹏堡在江湖上的那些陈年往事,他都是从堡里的长辈们那儿听来的。关于荆州聂氏,按照二叔的说法,是因为不肯归顺鲲鹏堡,阻碍了祖父一统荆楚武林的路,才在一夜之间被灭的。

“那一夜,我看见你祖父眼神坚定决绝,不灭聂氏誓不罢休。聂飞寒是条好汉,一人独战鲲鹏双刃,最后死于双刃刀下。你祖父下令,聂氏满门不得留一个活口,他要让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做鲲鹏堡绊脚石的下场。”

回忆起二叔讲的那段旧事,林旷至今都会觉得手脚发凉,震骇不已。他知道,也就是从那一夜开始,祖父被冠上“强盗”之名。祖父早年的经历,除了在杨家做过马奴这段确凿无疑的以外,还有各种各样的传言,有说他做过马匪的,有说他做过山贼的,这些都没有经本人亲口证实过,但经历聂氏灭门一案后,“强盗”之名终于名副其实,自此在江湖上传开。

“原来聂氏还有一个遗孤。”林旷叹道。

顾随安秀眉一挑,冷冰冰道:“怎么?失望了吗?”

林旷没有正面回答,悲然地低声道:“鲲鹏堡灭聂氏,确实不该。”

顾随安将死惨白的脸上露出十足的轻蔑,“林公子,我原本想临死前诅咒鲲鹏堡的人都不得好死,可是看到你,我又改变主意了。”停顿片刻缓和了气息后,接着又道,“愿令祖父林盛威长命百岁,断子绝孙!”最后那四个字说出口时带着他满腔的怨恨和诅咒,话音狠厉得连头顶枝头上的鸟儿都惊飞了。

这话对林旷和上官铭而言,犹如一道从二十年前那个血夜里传来的霹雳雷响,炸在两人的心头,霎时脸色雪白。

顾随安对他俩的表现很是满意,挂着鲜血的嘴角弯出一个笑的弧度。他闭了一会儿眼后又睁开,虚弱地朝海月伸出手臂,声如蚊蚋,“可惜,没有机会再偷姑娘头上的珠钗了。”

见此人命不久矣,方才又闻得他悲惨身世,海月早已双目通红,一把摘下头上的一支珠钗,塞进他手心里,泣然道:“送你了。”

顾随安握着珠钗,眼睛疲惫极了,低垂得几乎要闭上,喃喃道:“可惜,不能亲手送给她了。”

海月以手掩口,泪流满面,突见顾随安一个挺身,挨到她耳边说道:“姑娘赠我珠钗,我也赠姑娘一样东西。”海月手里顿时多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触起来像是什么丝织物。顾随安精力耗尽,忍不住将下颚搁在海月肩头,嘴里一边冒血,一边低喃道:“从黑衣人身上偷来的。姑娘,小心,鲲鹏……”

“顾随安?顾随安!”海月感觉到耳边的气息已断绝,手里握着他最后赠与她的东西,大声哭喊他的名字,可是靠在她肩头的人再也没有反应了。

林旷和上官铭默默地站在一侧,良久,林旷道:“想不到聂家最后一个人,竟是为了一把假的寒霜剑而死,而这一切,却都是我安排的。”

第72章 龙藏虎口(5)

过了好望口后,风光大好,犹如柳暗花明。可上官铭、林旷、海月三人经历了顾随安的死后,一路沉默。前面并行的两兄弟不知道的是,海月坐在马上,眼睛却一直盯着他俩后背,她满腹心思,为顾随安的死,也为那个重新出现的黑衣人。顾随安给她的是一块丝帕,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匆匆塞进了袖中,就随林旷他们重新上了路。他临死前在她耳边提醒她小心鲲鹏,难道那个黑衣人是鲲鹏堡?好望口是鲲鹏堡的门户,顾随安偷的又是要送往鲲鹏堡的寒霜剑,若黑衣人是鲲鹏堡的人,半路截杀,合情合理。可那人和莫干山与她交手的黑衣人分明是同一个武功路数,更可能的是——同一个人……

“子铄,看你闷闷不乐的,在想什么呢?”林旷终于憋不住,开口问旁边的上官铭。

“我在想,”上官铭撇过头看了林旷一眼,“你何时玩的一手偷天换日,我竟没有发觉。”

林旷抿嘴一笑,“原来是在为这事生气,不只是你,杜叔也不知道。”见上官铭诧异的半边脸,笑道,“从祖父那里学来的,顾随安故技重施,我也故技重施,只不过我还比他多想了一步。有时候一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就不灵了。”

上官铭道:“不管怎么样,寒霜剑没丢就行,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都已经不重要。”

林旷道:“只可惜枉送了顾随安一条命。”

他竟然怜悯一个要偷寒霜剑的人,海月略觉惊讶,留意着他们说话的空档,好几次都想张口问关于黑衣人的事。忽然,她听到身后有急奔的马蹄声传来。不止是她,其他人也听到了,马蹄声愈来愈近,等他们回头看,已能望见人马的身影。

“是杜叔他们追上来了。”林旷道。顾随安的事情一了,他一边领着众人上路,另一边又派人向杜沿江发射烟火信号,让他速速折返。

不一会儿,杜沿江几个已一阵风似的接上了林旷等人的队伍。杜沿江道:“公子,寒霜剑呢?”

“在那儿呢?”林旷笑嘻嘻,扬鞭往远处一指。

杜沿江一怔,随即按他指的方向望去,看见有两辆插着鲲鹏旗的马车不疾不徐地走在山路上。眼看着不远,但他们脚下的路是盘山绕行的,那两辆先行的马车已比他们多走了一个山头。赶车的人一过好望口,就在车头竖起了鲲鹏堡的旌旗。

林旷道:“杜叔切莫见怪,寒霜剑没被偷,一直在马车上。”

杜沿江道:“可我明明检查了马车,剑不在车上。”

上官铭道:“杜叔,明达在我们大伙儿面前显了神通使了障眼法,一到鲲鹏堡,就看他怎么再给我们变一次戏法。”

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在赶在快要到达鲲鹏堡前追上前头的马车。他们中途兵分三路,最后又一前一后三路并一路。

上官铭已五年没有来鲲鹏堡,下马时心中不胜感慨,站在大门口抬头左右张望,两边锯齿城垛上一面面墨底的鲲鹏旗迎风飘扬,似乎一点都没有改变。

这就是鲲鹏堡?!海月的好奇表现在脸上,她惊叹于这座城堡的气势宏伟,方才他们最后一段路一直都是往上坡走,那这座鲲鹏堡应该就是建于山顶了。海月想起在望来客栈时,曾听有人描述鲲鹏堡说:“立于山巅兮,高翔九天;跃入深水兮,畅游江海。”

“龙鳞在这里吗?”海月内心满怀期待。

“少爷!你们终于回来了!”门内疾步走出一年轻人,向林旷拱了拱手快速地行了一礼,见到旁边的上官铭,又换了一副恭敬的面孔,拱手道,“侯爷,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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