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侯府的兵器以巨阙亭所铸之剑和含光阁研制的暗器最为有名,但所有的神兵利器加起来也比不了名剑寒霜,那可是与皇家宫禁内所藏的浮决剑一同铸造出来的双子剑之一。
兵器图谱都是按卷摆放的,海月徜徉在一排排书架前,按着引得循着类别找卷名,可是一连来回找了数趟,其间不停得抽出一卷卷铸剑谱,却都不是她想要看的浮决寒霜的铸剑谱。
“这里没有寒霜剑的铸剑谱。”旁边突然有个声音说道,惊得海月浑身一震,猛一回头,见一个清瘦的男子从书架的另一头转出来。海月秀目圆睁,怔立在原地,她将所有的疑惑和惊讶全部咽回肚内,没说什么话,但却明目张胆地打量起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身量不高,却站得挺拔,窄肩细腰,两颊微凹,清瘦得有些骇人,脸色苍白,细长的双眉间似是有愁云萦绕,整个人尽显病容。
“在下上官铮。”男子似乎是等着海月将他打量完,恭敬地作了一揖自我介绍道,见她脸上惊疑未去,加一句解释道,“巨阙亭主上官庆是家父,神兵侯上官铭是家兄。”
海月这才明白对方是谁,但还是难以将这个病瘦的男子与上官铭、上官锐两兄弟相比,良久才欠身道:“小女子海月,见过上官公子。”
“原来姑娘就是大哥的客人。”上官铮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微笑,可这笑容却显得有些无力,“姑娘想看什么,我可以为姑娘引导。”
海月透过窗户向远处望了望,发现外面的几张木案已经全部摆满了书卷,方才搬书的那些人只留了两个还在外面做些整理,“公子刚才说——寒霜剑的铸剑谱不在这儿,公子怎么知道我是在找寒霜剑的铸剑谱?”
上官铮指了指书架壁上的引得牌子,道:“这两个书架上放的全部都是铸剑谱,而且我看姑娘来来回回找了数遍,就猜你是在找寒霜剑的铸剑谱。”说完,见海月脸上没什么变化,又道:“难道姑娘不是在找寒霜剑的铸剑谱?看来是我想错了。”
海月道:“公子猜得没错,寒霜剑是与浮决剑一起铸成的双子剑之一,举世闻名,到了贵斋,谁都会想看看这两把剑的铸剑谱。可公子却说寒霜剑的铸剑谱不在这里,那是在……”
上官铮上前几步,走到海月身旁,伸出瘦骨嶙峋的五指,抚了一遍各书卷,反手看了看指尖,像是在检查卷上卷上是否有灰尘,他淡淡道:“两把宝剑铸成之时,铸剑谱就被抛进了铸剑炉。”
海月垂下眼睫,轻叹道:“那是有点可惜。”
“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宝剑,每把剑都有自己的特性,有长有短有刚有柔。”上官铮侃侃而谈,“浮决是高祖皇帝定夺天下的帝王之剑,寒霜是与它同生的侠者之剑,听家父说,当年高祖和上官家的先祖都不想将此二剑的铸剑谱留下,所以剑一铸成,就毁掉了铸剑谱。浮决寒霜的铸剑谱是看不了了,姑娘还想看些什么?”
海月仰起头,略略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书架,说道:“听公子这么说,想必是把斋里的书全部看了一遍。”
上官铮扑哧一笑,慢悠悠踱到过道处,“全看过是不可能的。这里的书不说浩如烟海,也有数十万卷,且在不断地增加,即使我能活到古稀之年,恐怕也看不完。”
“除了神兵侯府所铸造的兵器,听说这间书斋还收藏有关于天下间其他兵刃的图谱和介绍。”海月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想试着就此向这位上官家的三爷探听点情况。
“比如……”
“比如鱼鳞白链刀。”
“鱼鳞白链刀?”上官铮复述了一遍兵刃的名字,“原来姑娘也是兵器的行家,如此古怪且失踪已久的兵器,姑娘竟然也知道。”
“公子对这把刀可有了解?”
“不甚了解,只知道鱼鳞白链刀是昔年影阁鱼里屠的独门兵刃,后来影阁在一场大火中覆灭,鱼鳞白链刀便随着他的主人一同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果然,即使是神兵侯府也只知道这些陈年旧事。上官铮沿着过道往前慢慢挪步,通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一道一道地照在他身上。海月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这才发现此人不仅走路缓慢,而且落地的脚步声轻得几不可闻,如此一想,不禁心里疑团又起,一面看着他细瘦的背影,一面想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自己竟然全无察觉,问道:“公子方才何时进来的?”
“在你和婳槿进来前,我就在斋里看书了。”说着,上官铮咧嘴一笑,“姑娘将手上的一只镯子给了婳槿,这个我也看到了。说来那么漂亮的一个镯子,姑娘为何要给婳槿?婳槿是大哥的贴身婢女,素来处事稳重,恪尽职守,不像是……”
因是走在别人身后,海月并无收敛面上的惊怔,且看病恹恹的模样和慢吞吞的步子,不像是内功卓著的人,回过神,听他说到对婳槿收受金蚕丝镯的疑惑,便解释道:“那只镯子有关于我和侯爷的一个约定,不然我怎能轻易进贵府的止戈斋,一览许多江湖人都无法窥探的兵器图谱。”
“原来如此,能让大哥看得上眼的,想必姑娘的镯子不会是普通的镯子。”上官铮道,“除了鱼鳞白链刀,姑娘还想知道什么?”
海月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问道:“贵府的止戈斋是收藏天下兵器图谱的宝地,那这江湖中可有谁喜欢收藏奇门兵刃的?”
上官铮稍稍停了一步,回头瞥了一眼身后姑娘的侧脸后继续往前走,笑说道:“姑娘的兴趣可真让人摸不透。”一顿后接着道:“江湖中喜欢收藏兵器的人多着呢,不说外面,就说在敝府里,含光阁的宁阁主收藏的精巧暗器足足可以装下一间屋子,大哥收藏的上好弓箭就有十把。”
可是宁阁主和铭侯都不像是会为了一鱼鳞刀而杀人抢掠的人,海月暗道,正在心里踌躇着接下来说些什么话,只见上官铮停了下来。不知不觉,他们已走到了书斋里休息的地方,上官铮从高几上取了两只茶杯摆在桌子上,又提了水壶往杯里倒满茶水,“姑娘请坐,请喝茶。”等海月坐下,他也落了座。
海月两手轻握茶杯,惊讶于这茶竟然是温的,只听对面坐着的人说道:“茶水是半个时辰前煮出来的,这茶壶有里外两层,比别的壶更易保温,所以现在喝上去刚刚好。”
海月端起茶杯,一边嗅着淡淡的茶香轻啜了一口,果然喝上去刚刚好,不烫也不凉。
上官铮却只握住茶杯不饮,更像是在取这点薄温,“江湖中喜好收藏兵器的人很多,但若说到最喜欢收藏兵器的,我倒是想到一位。”
“谁?”
“鲲鹏堡主——林盛威。”
第49章 神兵侯府(8)
“阁主,柳堂主来访。”
“他昨天不是已经和侯爷还有其他堂主来过含光阁了吗?不见!”宁折站在台阶口,干脆利落地说道,见弟子正要转身去回事时,又叫住道,“你问他是不是想来看暗器的,若是,让他点出名来,你把东西摆到他面前去。但他这人,不许再进我含光阁。”
等他那弟子一走,宁折拾级而上,刚到二楼,就听有人大笑道:“人家那一次也不是故意的,且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想不到你还这么记仇。”
说起那事,宁折就来气,哼了一声后冷冰冰地说道:“一次还不够吗?上次他来说要看我收藏的各种暗器,我大大方方地请他进屋看,说了那屋子里危险,让他不要乱碰,他愣是不听我话,要上手摸一摸动一动。结果你们也瞧见了,他一个人将我的含光阁闹得鸡飞狗跳,乌七八糟。我一屋子的心血被他糟蹋得所剩无几,有些或可重做,有些那可是孤品!”
那一次的事件可谓是惊心动魄,宁折专门收藏暗器的屋子里有一面靠墙的格子里藏的全部是箭弩类的暗器,适时那次参观前宁折突发奇想,将所有格子里的箭弩暗器由机括连成了一片,动任何一个格子都会牵动全部的箭弩齐发。柳如东那次也着实触了眉头,幸亏宁折急忙拉住机括,否则就得万箭穿心而死,但他在那千钧一发之时为了躲避暗器在屋里上蹿下跳,将一屋子的架子箱子推得横七竖八,各种小物件噼里啪啦摔得满地狼藉,最后自己左胸口还中了一箭,虽然没有伤到要害,无性命之忧,却是被怒火冲顶的宁折一把扔出含光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