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涯龙吟(119)

作者:Alice影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听说王公子还请了繁花楼的将离姑娘。”海月道。

“你怎么知道将离会去?”谢溯问道,心里却想着海月如何得知将离的名字。就是因为将离也会去,王磐才把生辰宴的地点放到了别院。他虽任性妄为,但也不会将烟花女子带进家门。

“当然是听说的。”海月不说听谁说的,“将离姑娘的琴弹得好,王公子既然请了她去,想必有好曲子听了。”

谢溯以为在海月面前提起将离的人说了不少,她还知道将离的琴曲弹得好,心中啐骂那人多嘴。然而事实是海月知道将离纯属巧合。

海月初愈时,王磐的姐姐拂兰来了谢府。她之前也来过两次,只是那会儿海月身上的伤一直没好,没说上几句话。

“看姑娘的气色,就知道伤好的差不多了。”拂兰一见海月,就仔仔细细地把她通身看了一遍,看的人一脸自若,倒是被看的那个人不好意思了,“若是姑娘脸上再略施些粉黛,就更了不得了。”

话音一落,拂兰就立即想给海月打扮,想看看她妆容一换,会是何等的神仙人物。但谢府没有女主人,谢溯的两个姐姐也早已出嫁。拂兰自然看不上丫鬟婆子们的那些粗脂糙粉,遂提议和海月去北街的茉莉斋挑选几盒胭脂水粉。

谢溯不在府里,但下人们也不敢拦着海月和拂兰一起出去。

茉莉斋的老板见是王家大小姐带着朋友来,忙不迭地亲自招待。拂兰是他这里的老客了,知道什么是最好的,一下子就挑中了几样适合海月的。拂兰用小指指甲勾了一点胭脂膏,抹在海月的唇上,“姑娘把嘴唇抿一下。”

海月闻言抿了抿双唇,因着这点唇的玫红色,整个人的面貌瞬间如同焕然一新。拂兰笑意盈盈地盯着海月看了好一会儿,“果然不同凡响。”

老板更是笑呵呵地附和夸道:“这点胭脂膏抹到姑娘的唇上,才不枉制这胭脂膏的千万朵玫瑰花。”

从茉莉斋出来后,拂兰本想再带海月去隔壁那条街的首饰店、绸缎庄看看,但一见她咳嗽了两声,便立即作罢。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酒楼,海月在马车里听到楼上有人在弹奏七弦琴。琴声悠扬动听,却不是她熟识的曲子。

“好琴。”海月首先想到的是那弹琴之人是位好琴师,心里暗暗赞了一声,再仔细聆听,便从中听出了杨柳、子规的意象,想必是为了给客人践行的曲子。

马车辚辚,海月漏听了一段,忽又从曲中闻辨出黄昏、明月的意象,嘴角不禁弯起,只觉得那琴师不止在践行,更像是在催人赶紧上路。

海月问:“姐姐知道酒楼里弹琴的人是谁吗?”

“知道,那是繁花楼的将离。”

第94章 尾声(4)

王磐的那座别院在城西的一座山上,原不是王家的产业,是他从一个落魄的朋友那里买下的。他自小家财万贯,但凡住的用的吃的都要最好最贵的,但这处别院却与他平日欣赏的完全不同。虽取了个气势恢宏的名字——大千山庄,但总体就是一个二进门的宅子,除了正厅外还有两间卧房,稍微配得上它那名字的就只有那个比正常的亭子大了一倍的万象亭。

到了地方,下车前谢溯给海月递过去一方面纱,“宴会上女客不多,男客中少不得有几个孟浪的,你还是把脸遮一下的好。”

海月用面纱蒙了半张脸,在宅子的大门口站着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王磐将自己的生日宴设在此地,完全不像他平日里浮夸喜奢的做派。

王磐此举,当然有原因。他伯父在京为官,上月被人在圣上面前参了一本,参其治家不严教子无方。起因是他三堂兄在洛阳郊外将农户的好几亩农田用马蹄踏了个稀烂,圣上震怒之下,御史就顺带着还列举了数位骄奢淫逸的王家子弟,其中就有在金陵赋闲浪荡的王磐。伯父的来信中,先是将王磐骂了个狗血淋头,后又训诫他要安分守己、修身养性。因此,王磐把自己的生日宴一简再简,将客人的名单删了又删,又把数月前定好的戏班子撤去,只请了繁花楼的将离一人来弹琴助兴。

谢溯与海月一踏进山庄的门,王磐便亲自将他们带到正厅。谢溯没想到会遇上鲍凌卿,但转念又想起了些旧事,鲍家破产后,他好像是在附近的道观租了间屋子。可是今日出现在大千山庄的,不都是王磐请来参加他生辰宴的吗?

王磐见谢溯时不时地偷瞄坐在角落里的鲍凌卿,笑道:“别惊讶,请来的就都是我的客。”

谢溯用拇指暗暗地指了指身后方,“你和他不是有过节吗?”

“过节是以前的。二月里,我出门遇上了贼人,亏得遇上鲍兄,急中生智救了我。既是我的恩人,过往的就都一笔勾销,从此是朋友了。”王磐笑嘻嘻说道。

宴会开在万象亭,此亭够大,正好摆得下两桌。海月坐在谢溯身旁,环顾四周,发现宴席上虽有其他女子,但都是浓妆艳抹,媚笑劝酒,反倒是她蒙面端坐,格外显眼。谢溯看出她的窘迫,轻声道:“不用顾虑他们,只管吃就是。”

“将离姑娘何时来?”海月问道。

话音一落,亭子外的中庭便想起一声清脆的琴音。

只这个音,瞬间就让亭中的二十多人停杯停箸,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将离把她的琴案置在离万象亭二十步开外的地方,奏的也不是什么名家曲目,而是一首她自作的曲子。金陵城中人皆知,繁花楼的将离是位性格怪异的琴曲家,虽然对古往今来的名曲都了然于胸,对外却只弹奏自己作的曲子,其中有几首在城中广为流传,引得一些文人墨客争相为其填词。

遥遥望去,海月只见那弹琴的女子在月光下容颜淡雅,遗世而坐,姿色算得中上,但没有她想象中的惊艳,可转念一想,既有这等琴技,又何必非要有倾城倾国之貌呢。

除了那日在街头听到的陌生片段,这是海月第二次听将离弹琴。这一回,她从中听出了飘飘仙子、贺寿老翁。

“弹得好,下一首谈个眼儿媚吧!”席间有人借着微醺的酒气,笑呵呵地嚷道。

将离眉头轻皱,指尖一错一落,疑似换了调子。正当海月心中怀疑时,将离的这一支曲子也谈完了。众人无不鼓掌称赞。

按照之前约定,将离总共会谈三首曲子,弹完即可退场。只是将离声名远扬,得见一回听其一曲已是不易,此次能在王磐的宴席上听上三首曲子,更是不易。有几个一见将离停弦,就立即端起酒杯要过去邀其饮上一杯。

“都坐下。”王磐指着站起来的那几个,“将离只是来弹琴助兴的,不喝酒。”

将离对王磐的话似乎很满意,不失礼貌地浅浅一笑,抱琴屈膝福了一福,就转身跟着一个仆人离去。

“我想和那位姑娘聊聊琴曲。”海月轻声道。

谢溯会意,知道这才是海月愿意赴宴的目的,于是带着她离席,快步跟上将离,请其留步。

将离闻言驻足,见到谢溯身旁蒙面的女子,略感纳闷,“谢公子何事?”

“我的这位朋友想跟姑娘请教一下琴艺。”谢溯说道,“你们二位旗鼓相当,想必有的聊。”

将离对谢溯还是熟识的,能让他说出“旗鼓相当”二字,想必这位姑娘也是个中高手,只是席上的女子多半都是侍妾或艺伎,眼前的这位却是一派端庄。谢溯未曾娶妻,也没听说有定亲,想必这姑娘就是他一位重要的朋友了。

将离应允后,谢溯就回到宴席上,留海月与将离单独相谈。两人在庄里的石子路上信步而走,将离的贴身丫鬟抱着古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们身后。

海月摘下面纱,“在下海月,久闻将离姑娘大名。”

将离见到海月真容,不由地微微一怔,心想如此容貌,难怪要在那群男子面前蒙上面纱,“姑娘听懂了我的曲子吗?”

海月直言将自己理解的三首曲意说了一遍。将离淡淡一笑,“今日是王公子的生辰宴,弹的当然都是喜庆祝贺的。”

“可第一首曲子的末尾,我倒是听出了不一样的意象。”

“什么不一样的意象?”

海月抿嘴一笑,“我好想听到了癞□□在田野里叫。”

将离一顿。两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看来姑娘也是精通音律。”将离扭过头让丫鬟把琴递过来,接过古琴后,她向海月说道,“将离也想听听姑娘的琴艺。”说完,又不忘再添一句,“当然,不是为那群男人弹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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