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眼里似乎只有于年一个人,她对他笑了笑,眼神温柔:“你放心。”
“我……”
“纠缠没有用,她不是你一个人的烦恼,我也不该把所有难题都交给你。再说了,我怎么能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秦楼这么说。
“面对”,多好的一个词,仿佛她已经决定永远站在他那一边。
于年目光漆黑,眼底有化不开的深沉澎湃,他顿了顿,旋即点点头,终于松口说:“我在一旁等你。”
眼看于年走去另一座楼的花坛,秦楼低下头,切换了下表情,就像卸下了面具,找到真实的自己。
“秦楼,你觉得你光彩吗?”
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这个。
秦楼抬头,没什么表情,说:“不光彩。”
张可意被噎了一下。
她很不理解:“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秦楼笑了:“我以为你会给我一巴掌。”
“不敢。”张可意嗤笑,“你以为我会主动给你卖惨的机会吗?”
“还不傻。”秦楼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她这天穿着黑色的风衣,里面配ZARA家热销的吊带裙,下面穿细高跟短靴,比平时更有女人味,秦楼赞许笑笑,说,“也是,你最好不要考验真心。”
张可意偏过头,气狠狠的骂了句“操”,再抬眼双目含恨:“废话不多说,你要怎么才能放过他?”
“放过他?”秦楼无语的笑了,“你这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于年这个人我最清楚。如果不是你先撩拨他,他不会……不会出轨的。“张可意偏头看了眼那边花坛旁静静抽烟的男人,攥紧了拳头。
谈到这,秦楼才忽然觉得倦了。
这真是场很不高明的对话。
“说实在的,我个人真的很不喜欢,出了错总把责任推到女方身上的行为。”秦楼撩了下头发,“我问问你,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好?”
“当然。”
“那他为什么要出轨?”
“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可意的脸色微怒。
秦楼笑:“你想说是因为我对不对?”
“想不到你还有自知之明。”张可意冷笑。
“那为什么不是别人?”秦楼忽然提问。
她笑:“全天下女人只有我贱么?我不信以前没有投怀送抱的,可他为什么栽到我身上?”
秦楼语速缓缓,像循循善诱。
张可意半天也说不出话,顿了顿,又问一遍:“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不是我不肯放过他。”
秦楼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轻轻柔柔的却每句话都带着劲儿:“既然你清楚于年的为人,也就知道,如果不是真心爱,投怀送抱又有什么用?”
张可意一动不动盯着秦楼,仿佛连呼吸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不知道是在回味秦楼的话意,还是想把她看穿。
秦楼干脆就说的更彻底:“所以你把自己变得更女人味了又有什么用?”
张可意张着嘴,怔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脸“唰”的红透了。
“你这是害羞了?”
“你闭嘴!”
“他爱我,我穿吊带热裤,穿文艺长裙,穿清新白衫,他都会爱我,他不爱你,你穿什么他都不会爱你。”
秦楼敛眉低眼,表情就像佛寺里面里慈悲的神。
她说完这话,张可意忽然蹲在地上哭了。
秦楼垂眼静静看着她,神佛慈悲,也无情,她比不上,忍了忍还是叹了口气,也学她那样蹲下去:“张可意,别哭了。”
“不要你假惺惺。”张可意不领情。
秦楼却不管她领不领情,她很少说真心话,可接下来说的都是真心话:“张可意,我对不起你,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想什么时候要,我就什么时候还。”
张可意背僵了一下,然后她缓缓的抬起头来,哭花的妆容滑稽又魅惑,就像香港老电影里的女人,她审视又戒备的看向秦楼,问:“你说什么?”
秦楼依旧面无表情,她深吸一口气,说:“我说我秦楼欠你张可意的,将来我会还你……”
“可我要的你不愿意给。”她哭腔止住了,眼泪仍在流。
秦楼替她拂了拂面前的头发:“给不了,你就再想一个,总有你想得到,我又给得起的。”
“那还有什么意思?”张可意笑,“退而求其次又有什么意思?”
连秦楼也说不出话了。
本就是张可意注定吃亏的场面,秦楼的真心实意,也不过是讨价还价。要是有旁观者,哪怕是秦楼来看,估计也会骂一句“秦楼你好狠的心啊”。
“你他妈把我当傻子耍是不是!”张可意气笑了,“你同情我?还是可怜我?拜托,我这样是谁造成的?”
秦楼定定看着张可意,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没有立场面对她,无论她是趾高气昂,或是低三下四。
小三嘛,哪种姿态都不好看。
秦楼从地上站起来,整理了自己一番,眼见张可意也站了起来,她才说:“总之我今天说的没有假话。”
关于于年,她问心无愧,可对于张可意,她问心有愧。
“呵。”张可意冷笑出声,“刚刚一字一句杀人不见血的是你!抢我男人的也是你!你有劲吗?当了女表子还立牌坊?”
张可意走到秦楼面前,两个人近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呼吸:“您段位高,我玩不过,但你做的这些下三滥勾当,会让你这辈子在我面前,都抬不起头。”
秦楼点点头,很是认可她:“好,你说的我记下了。你把你想说的都说完,我保证都记住。”
张可意心里有气,秦楼是知道的,她想,被骂就骂了,更难听的不是没见识过。
被骂两句不会少块肉。
说到底,左不过仗着被偏爱有恃无恐。
第20章
那边花坛旁边有个男人孑然独立。
他手指夹烟,一直向着一个方向看,夜色掩映,远处的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指尖的烟星像一朵橙色的花在夜间开了又败。
张可意就这么静静盯着他好几秒,然后对秦楼说:“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了。”
秦楼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然后低头不语。
张可意依旧看向于年,神色凄凄:“你爱他吗?”
“当然。”如果这么说她会放心。
“我讨厌你。”张可意说。
“好。”秦楼笑。
秦楼并不在意张可意是否讨厌她,只是不要恨她,讨厌她是她一个人的承受,可恨意会把双方都拉下深渊。
当然,如果她要恨,她也是没有意见的。
“我还没有放弃。”张可意把目光转向秦楼,挑衅道,“今天来会会你,知道了你的厉害,下次再来,我会准备的更齐全。”
真是一个实在的女人。
秦楼笑:“不过下次你再来,我就不会单独见你了。”
“什么意思?”
“你是他的历史遗留问题,不是我的。”秦楼低头摆弄了下衣摆,又笑,“祝你好运。”
“……”
言至于此,对话无意义。
张可意没有讨到什么便宜,秦楼的嘴脸也实在可气。
后来秦楼对张可意说:“你大老远过来,我就不扫你的兴了,你去找他吧。”
秦楼兀自转身离开,留张可意在原地愣了半天。
然后她真的转身去找于年了。
这个男人满身是烟,却莫名让人想到书卷气,大概是他气质太温润,否则怎么就把她迷得五迷三道的。
“于年,我们谈谈吧。”张可意说。
于年叹气:“你跟她说了什么?”
张可意皱眉:“我们俩在一块,能不能别提她?”
于年转头避开她的目光:“我不想伤害你,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张可意不明白:“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可意,我并不高尚,我是个有七情六欲的男人,有放不下的人。”
好端端一句话,说的多诚恳,多伤人。
于年耙了把头发:“我妈那边我自己去说,天冷了,你走的时候打车走,我就不送你了。”
他终结话题的意图明显,张可意自嘲的笑了,怎么到头来,好像连生气伤心都是她在作。
张可意没再接话,她越过他,木然的,一步步走去小区门口,站在原地不知道多久,眼见道路上的车越来越少,她才伸手打车。
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女人,上了车之后还没驱动,先问她:“姑娘,你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