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族长六十多岁，手中拎着一个旱烟袋，跟自家也算是五服内的亲戚。
“族长爷爷，族长奶奶安好，”
白凝香福了福身，把篮子递给坐在一旁的族长奶奶，
“昨天去镇里买的糕点，给您甜甜嘴。”
“哎呦，真是懂事的丫头。”族长奶奶上下打量了下白凝香，把糕点放到一旁，“丫头来找你爷爷可是有啥事？”
白凝香沉默了下，之后慢慢的抬起头，清晰的开口。
“族长爷爷，你也知道，祖母年纪大了，现在跟着三叔一家过日子，关于孝敬的事儿，祖母昨日给我提了要求······”
捡着能说的，白凝香把大概的情况给族长叙述了一遍。
看着族长吧嗒吧嗒的抽汗颜，心一横，继续说道。
“爷爷明鉴，我母亲孕育着弟弟本就辛苦，经受不了接二连三的闹腾，既然祖母提出一年交一次孝敬银子，我就直接答应了，所以，想让爷爷做个见证，省的日后再生端倪。”
白族长听完白凝香的解释，沉默了一会儿，白家的事儿他倒是略有耳闻，只不过没人找他出面，他也懒得管。
不过，既然今日丫头上门了，有些话他还是要说的。
“丫头，你可知孝道大于天？”
“爷爷，我知道，我要孝敬我母亲，也会替逝去的父亲孝敬祖母。但是祖母还有二叔三叔，而我却只有一个母亲。”
白凝香说着，眼神黯然。
一旁的族长奶奶看着气氛严肃，忍不住瞪了眼老头子，
“你这么严肃做什么，吓着丫头了，要我看丫头说的有理。”
“老白氏糊涂，丫头母女本就难过，不帮扶就算了，还放任俩儿子时不时的去闹腾，沈氏又怀着孩子，听说胎象不稳，都请了好几次大夫了。”
白族长沉吟了会儿，“节礼要求，四季衣裳都可接受，就是二十两银子有点多，回头我跟你祖母说一声，十两银子足够了。再说还有你二叔三叔孝敬，不少了。”
“全凭族长爷爷做主。”
她也觉得二十两银子有点多，如果靠卖茶青，一季的茶青全都孝敬了，自己只能吃糠咽菜了。
对于这点，祖母不可能不知道，如此还强硬的要二十两银子，无非就是想让自己服软，同时也不想让人觉得她苛待大房母女。
可惜，祖母注定要失望了，她厌烦了，也不想勉强自己。
族长答应之后，又派人去通知三个族老一起来作见证，同时也让人通知老白氏过来确认。
等三份文书书写完毕后，老白氏在两个儿子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第142章 亲人间的陌生眼神
看到白凝香的那一刻，老白氏顿时眼神犀利的看了过来，虽说昨天已经说好了，但是她想着这丫头怎么也得为沈氏想一想。
没想到她一大早就跑来了，看她的样子，倒像是急切要摆脱她们似的。
“弟妹来了，快坐。”族长夫人看着老白氏的眼神，暗自摇头，这哪是看亲孙女的眼神？
仇人还差不多。
“老嫂子，叨扰了，我是个无能的，哪有脸坐下。”老白氏面对族长夫人探视的目光，勉强带上笑容。
“弟妹说的什么话？老头子虽然担了族长的名头，但咱们依旧是一家人。”族长夫人看着老白氏，客气的说了一句。
说话间，三位族老也到了，这三位老人跟族长一个辈分，其中包括白凝香的祖父，都属于没出五服的亲戚。
族长是他们那一辈人中的老大，白凝香的祖父排行老六。
看到三人进来，白凝香福了福身，“侄孙女给三爷爷，五爷爷，七爷爷请安。”
“香丫头免礼。”
被称为三爷爷的老人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直接转向族长，“大哥，怎么回事？”
他们被孩子们请来，也没说个所以然，如今看到秀才一家子，才隐约明白一些。
族长也没隐瞒，平静的把事情叙述了一遍，“既然香丫头求到我面前，想着也不是难事，就叫你们几个一起来做个见证。”
三个族老看了眼黑着脸的老白氏，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老白氏接收到族兄们的眼神，面皮紧了紧，甩开儿子搀扶的胳膊，转头看向孙女，
“香姐儿，你一大清早巴巴的跑到大爷爷家提什么孝敬银子，你可知道，你这是在打祖母的脸。”
白老三看到母亲开口质问，也是一脸捶胸顿足，“香姐儿，你祖母为了你都操碎了心，你怎么不知道好歹呢？”
看着母子俩一起演戏，白凝香眨眨眼，一脸迷茫，
“昨天祖母不是跟我说好了么，我们大房每年交二十两银子的孝敬，四季的衣裳各一件，节礼必须两个礼盒两刀肉，只要做到这些，之后除了节礼，以后就不用见了。”
“我想着这是大事，母亲性子软弱，做不了主，所以，我才求到族长爷爷这里，让他帮我做主，为祖母尽孝。”
她既然来了，就没想再顾及脸皮，索性说来了，也省的钝刀子割肉，一刀一刀的划拉，割不断，还折磨人。
众人听话白凝香的语气，直接扭头看向老白氏，这就是她对孙女说的话？
这哪是做祖母该说的话，这简直就是讨债的啊？
以前传言总说香丫头跋扈，彪悍，具体怎样，还真是不好说。
遇见这么绝情的祖母，自己母亲又是个没用的，她如果再不立起来，怕是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老白氏：“······”
这个逆女。
族长看着老白氏一张老脸被憋的通红，心虚的压根不敢看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咳咳······香丫头，不准胡说，省的让人笑话咱们白家不懂规矩。”
第143章 不能紧着一个薅羊毛
长辈不慈，晚辈也没有孺慕之心，这祖孙两人比陌生人还不如。
“族长爷爷教训的是，我记住了，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乱说的。”
白凝香的意思很简单，她没把族长爷爷看成外人，自然不必避讳。
族长听着白凝香认真的语气，心里满意，嘴角忍不住弯了下，好在他还知道老白氏此时心里不痛快，立马抬手捋了下胡须，趁机掩下嘴角的愉悦。
“知道就好，一笔写不出两个白字，白家的声誉不能轻易损坏。”
此话一出，其余的几个族老也一脸赞同的点点头，看着白凝香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悯。
一大家子，没人站出来帮一把，反而都是找事的，生生把丫头逼迫成斗鸡眼，也没啥奇怪的。
“既如此，那我就说两句，按说孝敬，是儿女们应尽的责任，秀才天妒英才，就不说了，留下孤儿寡母，实在可怜。”
族长说着，看着老白氏耷拉下的眼皮，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六家的，你要知道，你还有两个儿子尽孝，按说秀才去了，兄弟应该自动顶上去。”
“至于媳妇尽孝多少，那是心意。秀才媳妇的脾气什么样，全村皆知，你也不要太苛责，省的被人说咱们白家苛待媳妇。”
“族长，你可冤枉我了，自从我儿走了后，我是吃不下睡不着，睁眼闭眼都是我儿在眼前晃，最后义哥儿实在看不过去了，才把我接到三房去。”
“我一把老骨头了，住哪里都是一样的，谁知道竟生出这许多嫌隙来，说起来也是我无能，治家无方。”
老白氏说着，用帕子抹了把眼泪，一副摇摇欲坠的伤心模样。
族长看着她做作的样子，再次摇头，一个族里生活了大半辈子，谁不了解谁呢？
不过，有些话，要是不说破，厚着脸皮就当没发生过，他也拿人没办法。
“咳咳······秀才走的意外，弟妹失去儿子伤心，我们几个老家伙也是如此，谁让秀才是咱们整个族的希望呢。”
族长说到这些，无奈的叹口气，
“算了，过去的事儿就不说了，就说眼下这孝敬。节礼，四季衣裳都没问题，至于二十两银子有点多，依我看，十两银子足够了，再说还有老二老三的孝敬，合起来，你也是村里的头一份了。”
族长的意思显而易见，你还有两个儿子，不能紧着一个去世的薅羊毛。
老白氏敛下眸中的情绪，沉默了一会儿，幽幽的叹口气，“族长既然开口了，我也没有不应的道理，只是香姐儿以后的嫁娶，我怕是也管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