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君长,请慎言!”
估计是气大了,一嗓子把齐殁从冰封里震醒了,转头朝那个阴阳怪气的射了几只眼刀,又莫名其妙有些尴尬的偷瞟一眼严律,发现这货竟然还笑盈盈的盯着自己,齐殁登时有些上火。
喂,别笑了,看看情况啊!是笑的时候吗?……
果然,严律神色略有收敛,向齐正行礼道:“泽坤君长。”
“律儿,听以光兄说,你十分中意此人,极力谏于以光兄,不知律儿对他的身世来历可有了解?”
“不知。”严律言语坚定:“不过弟子以为,大可不必深究。”
“律儿……”
“此人是我在试徒大会前结识的一名小乞丐,有趣的很,性格虽有些跳脱,却单纯直率,还曾助我脱困。”严律抽空瞄了眼齐殁,接着道:
“第三层幻境作用在不同人身上,所见所听所感皆不同,但归根结底不过是试探执念罢了。且不说我等修习尚浅,就算是众位早已得道的君长也未必真的能放下执念。无双君长…”
严律微动身形直视楚一鸣直冒油的肥脸,神情漠然道:
“据弟子所知,您自出生便在众君界耳濡目染修习术法,磨练自身,如今已百年有余,但不知从何时起,品性大变,行踪不定,且极其执着于商贾之道。悯生界说你视人命如草芥,视财如命……”
“民间谣言,不足为信!”
“那是自然…”严律启唇微笑接着道:“不过容弟子斗胆一问,若当真让您放弃商贾,将钱财四散于民间疾苦百姓,您能否洒脱为之?”
楚一鸣有些发毛,怒斥道:“小毛孩子懂什么?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考量!我为与不为与此事又有何关系?”
“无双君长,不知您是如何赚钱,何种手段赚钱,与何人交易,在何处交易,赚了多少钱,又用在何处,可否让我们细细看来?”
“莫要胡搅蛮缠!”楚一鸣暴起,肥脸涨大了两圈,又红又肿。
“惹怒无双君长实属无心,严律在此赔罪。不过,无双君长一不肯弃之二不愿示之,与这小兄弟别无二致,不知无双君长又为何容不得他?”
“荒唐至极!我堂堂楚家君长与这乞丐岂能并论?!”
“不愿示人之过往,无法舍弃之事,皆有可能成为执念,与身份地位无关,这不能成为判断一个人本性的标准。得道者尚且做不到,为何要求一个乞讨为生的小兄弟做得到?又何苦执着于此?况且就算此人有一日心怀鬼胎欲做歹事,众君界难道还能任由他胡来吗?你说对吧,无双君长。”
齐殁突然觉得严律被自己附了身…满口胡邹,信口雌黄,睁眼说瞎话…
“律儿,休得无礼。”
严以光心中大为诧异,自己这小儿子向来温尔儒雅,从不曾顶撞越矩,往年这类聚众议事向来避而远之,今日竟为了区区民间乞丐如此有失德行,不由得多看那齐殁两眼。
又见那楚一鸣已经要气炸了,赶忙假笑道:
“无双君长,莫要放在心上,律儿平时很少这样,只是与那小兄弟着实投缘,且惜才心切。泽坤兄,律儿所言亦在理,既然此人尚有疑点,与其将其放回,倒不如留下,做些杂活,若只是小小乞丐,至少能解决温饱,若是歹人,也好处置。”
齐正原就无意过多纠缠,顺势陪以假笑:“嗯,甚好。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其余几位头不抬眼不睁,心照不宣:明知故问…
齐殁看明白了,顿时有些牙痒痒:这么些个人,光明正大拿我做幌子,欺负猪油脑子。
楚一鸣显然没发现自己被坑,还在愤愤不平:“这小子绝对有问题,日后,莫要后悔才是!”
说罢气囊囊的迈着短腿走了出去,只是模样比方才衰老了许多。
楚一鸣一走,殿内瞬间安静下来,齐正抬手扶额沉思片刻,抬眼对齐殁正色道:
“让小兄弟见笑了。不知小兄弟可有想入的门家?”
齐殁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严律,发现严律早已站回严以光身后,又摆出一脸淡然,只是那双眸子依旧直勾勾的盯着他。
齐殁隐隐觉得全身的皮有些发紧,嘴角忍不住一抽:这人…是这么吓人的性子来着?
齐正见齐殁望向严律,又想到二人的关系,心上了然,便开口确认道:“可是严家?”
齐殁眼睁睁看着严律闻言刹那,单眉轻微一颤。
他这一颤,让齐殁心尖儿没来由的犯起拧巴,忙不迭的转头看向齐正,伸出一根手指直挺挺的指向齐正面门。
严律:……
这日,众家散去后,严律便闭关不出,久不见人。
齐殁如鱼得水的混了三年,白天趴学堂墙根,晚上抱齐正大腿,时不时的去严以光那光明正大的卖脸蹭课,顺便还收获一大群小迷妹,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民间地头蛇,君界搅屎棍。
奈何齐正偏爱,终于一日天时地利人和,正式将齐殁收入座下弟子,赐予古琴腰佩吊坠,搅屎棍正式摆脱打杂,升级为冠名搅屎棍。
而当日那位极力反对将齐殁收入众君界的楚一鸣,现下只得避齐殁如蛇蝎,干脆眼不见为净,下悯生界专心赚钱,除了又一届试徒大会时不得已回来几日,三年间不见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中没有特别提起楚一鸣与齐殁的瓜葛,在这里补充了。
唯一有区别的是,正文中楚一鸣常年消失,番外中楚一鸣消失了三年,实际上楚一鸣因自己的生意本身就行踪难寻,无论是否躲藏齐殁。
大约等于差不多设定。
☆、番外一·过往
严家,醉月宫。
严律自小天赋秉异,有过目不忘之能,无论习音律或是休术法都比严以光的另外两个儿子快的多。
于是众君界几乎默认将来将会由严律继承严君长之位。
十五岁的严律,天之骄子,意气风发,心怀大志,内敛但也傲气。
十分中意上等玉笛的笛声,常常会飞上房檐,亦或是轻轻将脚点在树顶一片叶上忘情的吹曲。
容貌出尘的青衣翩翩公子,又有如此才情,即便知道已有婚约在身,却也挡不住女弟子为其倾心。
那日,是严律闭关的最后一日,以往出关后必然先去严以光处见礼,可此日,出关时辰已过了许久,却不见严律的身影。
严以光按住从清早便开始狂跳的眼皮,来到严律房前,只见房门紧闭。
守在房门前的门外弟子间严以光前来,上前见礼:“济慈君长。”
“你师兄还未出关?”严以光声线温润醇厚,犹如陈酿。青衫白靴,立如松柏,面色柔和,眉眼威严,不怒自威。
“是,今日较往常久了些。”
“可有异动?”
“没有…”
严以光眉头微皱,心里莫名生出异样,三思后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晨光透光贯入,映照的屋内一片大亮。淡雅的房内装饰,简洁的陈设,桌案上摊开还未收的书籍,浓浓的桂花香气浸染满屋,诉说着屋主的习性。
严以光朝里屋走去,便看到了正坐在床铺上打坐的严律,略微放了心。转身欲离去,不意间瞥见一缕光刚好打在了严律嘴角边,身形突然顿住。严律嘴角在晨光下泛着亮光。
严以光暗叫一声不好,快步走上前去,自己端详严律,果然,严律此时虽面色无常,但实则身受重伤,身体极烫,嘴中含血,神识不清,灵气在体内狂乱大作,显然是走火入魔之相。
严以光当机立断吩咐门外弟子去请古弼,自己则为严律压制体内灵气。
可那灵气怪的很,往常的灵气多生于灵核,平时也围绕灵核运转至全身,但严律现在体内的灵气却在不断冲击前胸。
虽在严以光的压制下没那么狂躁了,却也怎么都阻挡不住。
正当严以光想要脱下严律上衣查看胸前时,古弼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探了灵气,把了脉,脸色瞬间凝重,不由分说便拉下严律的领口,一株赤褐色黑桑花正含苞待放,前胸满是被灵气胀起的经脉。
“这……可有办法阻止?”严以光并未惊讶,只是满面担忧。
“济慈,你早就知道,这东西是双刃剑,当初我就劝过你…”
“我知道…我现在依然与那时的想法一致。可律儿现在神识不清,可有办法保他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