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陌损也损够了,于是认真道:“所以啊…我们都知道你什么德性,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我和阿离跟随你便是了。”
齐殁眯眼迟疑道:“若真如此,你们又为何对严律起过杀心?”
☆、命中唯他(十三)
“若真如此,你们又为何对严律起过杀心?”
阿离闻言,掰花生壳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齐殁,水灵的大眼睛映着火光:“殁哥哥,我和阿陌哥的命是你救的,无论之后遇到多少人,对于我们来说你永远是我们唯一重要的人。”
“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那位大人,但我和阿离从始至终认的主只有一个人,以后也不会变。”阿陌向后靠着椅背,略微仰头看着齐殁,火光将他俊朗的脸照的无比温柔,紫瞳闪耀,一片真诚:
“我们最大的心愿也变成了让你的大仇得已报。可偏偏严三公子与你的仇人是父子,我和阿离心中明了,只要有他,你必然狠不下心,于是…”
齐殁不可置信问道:“于是你们就在我还没情根深种,想趁乱除掉严律,然后让我毫无顾忌的去找严以光算账?!”
阿陌阿离见齐殁神色不对,也心知肚明自己的作法颇为愚蠢,瓜子花生扔飞,赶忙单膝跪下,低头认错:“属下鲁莽,甘愿领罚。”
齐殁也并非要兴师问罪,于是大手一抓,抓了一把瓜子,也嗑了起来,嘴巴忙里偷闲道:
“起来吧你俩!以后少做这种蠢事!你们以为,你们的主,我,捂在怀里的人,凭你们两个那点修为真能动得了一根寒毛吗?!愚蠢!无知!”
阿陌和阿离:……
齐殁明确了阿陌阿离的心意,便将眼下悯生界的事情拿出来与他们分析:“不过,话说回来,他与你们其实也并无不同…”
阿陌想起那人的脸,皱了皱眉问道:“你胡说些什么?”
齐殁轻叹:“他也只认了一个主,我虽然不知道他与恩公师傅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必定是能够支撑他多年的很重要的东西。对他来说,那个计划是必须的,不可悔且不容背叛的。”
齐殁看向阿陌,神情暗淡道:“你曾说我是容忍他,真的不是这样。他的执念深入骨髓。那些悯生界的怨鬼是如何对待自己的仇人,你们也都知道。我若此时拦住他,杀人诛心,他不会动我,不会伤害你们,只会奔着严律去。让我日夜煎熬担忧,时刻提防他的偷袭,熬到我崩溃,再当着我的面折磨严律。”
阿陌阿离哑口无言:“……”
“论心狠手辣,他与师傅更像一些。”齐殁嘴角微微扬起,长呼一口气:“所以不是我容忍他,而是我忌惮他。严律恢复之前,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妨碍他。”
阿陌忧心道:“可即便你现在任凭他擅动,若是日后被他知道了你的心思,又该如何?”
齐殁点起房里的蜡烛,手指在火焰上把玩,闻言无所谓道:“他早就起疑了!唔…不对…应该说。他从来就没相信过我。”
阿离奇道:“为什么?”
齐殁道:“他身为暗子又有极特殊的身份,所以你们与他接触并不多,但我常在师傅身边见到他,而且有时还会接到同样的任务。就连一直以来谋划的这个大计,也有他的参与。好在,在有限的接触中,我们都摸清了彼此的心性。原本他就是一个疑心极重的人,又是会拥护恩公师傅一切行为的秉性,所以,在我第一次顶撞师傅开始,他对我就从疑心直接变成了完全不信。”
齐殁不小心把蜡烛掐灭了,眼前瞬间盲了,黑暗中一道淡淡灵光闪起,似有似无空中悬浮片刻,穿透窗飞了出去。
从那光离去的方向,齐殁平淡的声音传了出来:
“在他眼里,我的观念与他,与恩公师傅的意志从根本上来说是完全不同的,我随时都会背叛他们。不过他也没看错,我也的确这么做了。所以啊,其实他早有防备,现在这些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不用理他,让他闹去罢。对了,同阿水姐姐说一声,让她别在天天窝在地下室,出来多留意些圉界的情况。”
……
接下来的一大段日子,齐殁过的又是十分闲适。
阿离把严律全身上下都缝缝补补了一遍,严律放皮肤可谓是焕然新生,吹弹可破,娇嫩的不行。
齐殁几乎是整日整日蹲守在盒子木屋里,盯着严律沉睡的脸流口水。
盒子木屋本就不大,齐殁还挺大个人儿,特占位置,尤其是顶着一脸要吃了严律的模样,把齐灵寒烦的不行,赶又赶不走。
好在齐殁是个爱折腾的,蹲了足月有余后,见严律情况稳定许多,除了定时为严律续些灵力,唠叨几句,更多时间便是跑去各种地方看热闹。
整月以来,悯生界里的怨鬼势头不减反增,闹的越来越欢,众君界审判堂人满为患,门外弟子已经挡不住捣乱的怨鬼,各家不得不重新编排了部分门内弟子加强镇压。
有钱人家遭殃,被压榨久了的普通人家倒是乐得轻松,欢天喜地迎接新年,准备守岁。
城镇里大户人家关门关灯愁眉苦脸,小市民张灯结彩,城外村落欢天喜地。
小门小户门外都挂了成串的大红灯笼,做生意的铺子整晚的开着。
戏院的台子也干脆都搬到了外面,台下宾客满座。
寒冬深夜,人们穿着极厚的棉衣棉裤,带着棉帽子,鼻子冻得通红,也不回家,就围在一起闲话家常,饿了就大喊一声,人传人的传到买食的铺子,不一会儿就把菜食奉上。
村落里更是夸张,没有戏台子就沿着贯穿村子的土路,一群人一路唱一路条,会杂技的,会点口技的就在集市演上一段,助兴。
每家都搬出来桌子椅子,整个村子的村民聚在一起,这桌吃一会,抬屁|股去那桌吃一会儿,整个晚上全村子都吃了个百家饭。
有喝多的撒泼打滚儿,众人就围个圈,让他们在里面闹,有手快的,抓起个大雪球就往人衣服里塞,惊的圈里人酒醒一半儿了,就直接被拽进圈儿里用雪埋上。
大人打打闹闹,小孩儿乐的打嗝儿。
阿陌阿离一直在圉界生活,即便上到悯生界也不会停留很久,所以从未迎接过新年,也不知道什么是守岁。
齐殁好歹也混了一年乞丐,又装模作样的在众君界受了几年熏陶,还是见过不少的,于是在齐灵寒连打带踢的暴力下,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盒子木屋,带俩“孩子”出去长见识。
但那齐殁哪是个能离得开严律的主儿,干脆耍小聪明糊弄阿陌阿离。
此时,齐殁正双手交叉举在脑后,站在只有一个门的盒子木屋前,眼睛甩了甩挂在一颗营养不良的矮树树枝上的红纸黑字对联,对面前两人说道:“去,糊上。”
“……”阿陌阿离瞪着懵懂的眼睛互望,然后阿陌不明所以的问道:“糊哪?”
齐殁也不明所以的回答:“门啊…”
阿陌又问:“好端端的干嘛糊门啊?”
齐殁又道:“喜庆啊!这叫民间习俗!”
齐殁拽下那副对联,往阿陌阿离一人手里塞了一张,点脚就飞上房顶蹲下,对二人道:“亲力亲为才有亲感受!快动手吧!浆糊屋里找齐灵寒要去!”
毕竟是个简单的事儿,俩人儿干的也快,浆糊一涂,往上一拍就得了。
结果齐殁等了许久,房顶下面还不断传出俩人儿叽叽喳喳的争论声,不耐烦的朝下面喊道:“你俩有那么笨吗?糊俩对子这么慢?!”
话音刚落,门忽然开了,只听齐灵寒一声尖叫,接着阿陌慌张无措的结巴起来:“齐、齐、齐姑娘啊…我、我、啊……你、你、没事吧?”
齐殁好奇下面到底咋的了,倒挂着垂下脑袋看过去,然后便笑着打趣道:“我的大师姐,着急嫁人了这是?看到红的就当盖头往头上盖啊?哈哈哈!”
齐灵寒一把拽下糊在头上的对联,瞪了眼齐殁,门口红灯笼照的脸上红彤彤的,她倒是没气没恼,把对联还给阿陌,又转头看了眼门边上的白浆糊,一转泼辣性子,好生好气道:“我没事。对联不是这么贴的,我教你们。”
原来,阿陌阿离会错了齐殁的意思,以为“糊上”是真的要把门糊死,俩人费劲心思的用浆糊涂满了整个门缝,刚要把对联贴门缝上,齐灵寒就开了门,阿陌拿着对联已经快贴门上了,干脆没反应过来,正正当当的贴了齐灵寒一头,那红对联弯弯折折倒真有点红盖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