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狱寺你要知道,流言涉及的可不止你一个人。”
“什么,他们居然还敢亵渎十代目,看我不把他们炸成灰!”一听到这话,狱寺隼人立刻爆炸了。
“……我说的并不是阿纲。”
听到这话,狱寺立刻闭上了嘴。
他不说话,山本武索性也不说话,陪他一起沉默。
过了很久,像是突然患了失语症的狱寺隼人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关她什么事?”
“现在外界的传言已经不止之前那样了。”
“有人说,她天生贪慕虚荣、水性杨花,就是要勾引彭格列的守护者,要让所有的彭格列守护者为她神魂颠倒,将彭格列玩弄于股掌之间。”
“有人说,她是敌人派来到彭格列的,就是要利用彭格列十代目控制彭格列,让彭格列覆灭。”
“有人说,她是祸国殃民的祸水,引人堕落的妖姬,她的存在会动摇人心,让彭格列分崩离析,毁于一旦。”
“……”
“不管对她怎么不满,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她不是那种人吧。”
狱寺隼人当然知道,他只是不理智而已,又不是失了智,但是要他回答山本武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只好又沉默。
山本武继续说着:“无论真相如何,在这类事情中女性总是很吃亏的,人们总喜欢把过错都归在女性身上,把她们当做一切错误的根源,就像中国的那句用来怪责女性的词语红颜祸水一样。”
“……”
“这样的流言,会给女性带来无法磨灭的伤害。”
“……”
“我想说的就这些。”说完,山本武就离开了,该说的他已经说完了,要是狱寺自己想不通的话,他说再多也没用。
山本武走后,狱寺隼人就陷入沉默之中,再也无心看文件了。山本武那些话他听进去了,所以他才会一言不发。
‘无论真相如何,在这类事情中女性总是很吃亏的,人们总喜欢把过错都归在女性身上,把她们当做一切错误的根源。’
‘这样的流言,会给女性带来无法磨灭的伤害。’
然后,狱寺隼人就想起了他的母亲,那个年纪轻轻就不幸身亡的可怜女子,她年轻、美丽、才华横溢,就是因为遇上他的混蛋父亲,从前途无量的钢琴家变成了孤楚无依的可怜人,并在死后那么多年还为人所诟病,说她恬不知耻地介入别人的婚姻,活该身患恶疾车祸身亡。虽然说出这种话的人早就已经下地狱了,但是这些话却深深地印在了狱寺隼人心中,怎么也抹不去,明明是强行追求她的混蛋父亲的错,人们只是把这件事当做混蛋父亲的一件风流韵事传扬,却对无法反抗的母亲横加指责。
一直以来,狱寺隼人都不明白,同样一件事,为什么人们对男人和对女人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他从没听过任何一个人批判过他的父亲,也从没听过任何一个人为他的母亲辩解,就连他自己为母亲辩解的时候,人们都会露出惊讶而不解的神情,并指责他对父亲的不敬。
还有那个住在城堡里的女人,他同父异母的姐姐的母亲,那个形同摆设的可怜女人,他的存在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剖开了她虚假婚姻的表面,向每个人昭示着她的婚姻不过是一个笑话。只是他用了很多年才认清这个事实,用了很多年才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对那个女人、对自己的姐姐是多大的伤害。
从前,他总以为最可怜的是自己的母亲,她们至少还活着,还活得光鲜亮丽。现在,他已经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多么混蛋多么可恶了,也意识到了对姐姐的排斥给她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好在他还有机会去弥补过去犯下的错,还能趁一切变得不能挽回之前去尽力挽回。
他曾经发过誓,绝对不能变得像混蛋父亲那样,就算是死,狱寺隼人也绝对不能给任何女性带去不幸。而现在,他差点就要给另一个不过才十几岁的女孩儿造成无法磨灭的伤害了,这是他绝对不能允许的,那个女孩不过是沉默寡言了一点,对十代目漠不关心了一点,也许是她的天性使然,但那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过错,她不应该受到那样的非议。
想通这些后,狱寺隼人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下,想要把之前那些愚蠢的想法打出去,把自己的理智打回来,那个笨蛋并没有说错,自己那样的做法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在心里臭骂自己一通后,狱寺隼人终于找回了理智,他叫来手下,把自己要他做的事情吩咐下去,等手下走后,他就在纸上把心中的思考一一罗列出来,并从中分析出一条最佳方案。恢复理智后,狱寺隼人很快就解决了那些烦人的流言,其实事情本来就不难解决,只是由于他的不理智和愤怒,才会变得复杂。
出于心中不为人知的愧疚,自那天后,再看到女孩,即便她一如既往地对外界事物一无所知,狱寺隼人发现自己也没办法冷着脸去单方面责怪她了,他甚至还有些庆幸,要是女孩像他设想的那样对彭格列很感兴趣的话,那她肯定早就会知道那些流言的,那样的话才真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抱着这样的心态,狱寺隼人终于能稍微放下一些心中的结缔,用比较客观的视角去看待那个女孩了。然后,狱寺隼人就发现,她的处境其实并不好,尽管有几个小动物陪着,却始终没有一个能陪她说话的人。十代目有不得不亲自去处理的事必须远行好多天,他不愿主动跟她说话,剩下的能进到地下居住区的人不是年纪老迈的老人,就是不懂日语的意大利籍的糙汉子,连仅有的几个年轻女孩,也只能在十代目在的时候进到他居住的范围。不过即便是他也知道,就算能进去,那些年轻女孩多半是不愿意和她说话的,他曾不止一次听到那些女孩间的闲聊,她们半点都不想成为她的陪衬。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时代、陌生的国度、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语言、陌生的食物、陌生的人,没有能够说话的人,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要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觊觎,只能待在令人畏惧的黑手党总部的地下深处,看不见天空,看不见阳光,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隔三差五就能听到激烈的枪声,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别说对彭格列有什么了解,就连会不会有人冲下来用枪指着她她也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的处境就算是对一个心志坚定的成年人也是非常糟糕的,更遑论是对一个女孩子。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种状况的狱寺隼人这才发现,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对女孩的一切漠不关心,没经过深入了解就单方面地指责她对十代目的不闻不问,这种行为和那些想当然地指责他母亲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实在是太糟糕了,狱寺隼人你简直就是个大蠢货、大混蛋!在心底狠骂自己的狱寺隼人快步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朝沢田纲吉的住所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歇后语:张飞卖刺猬——人又刚强,货又扎手。送给总爱硬肛的狱寺。
第131章 第九章苦橙
走到那个女孩居住的房间前,狱寺隼人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啊,像混蛋一样把人家扔在一旁不管不顾,又像蠢蛋一样冲上前去说啊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要关心你,你快过来让我关心,真是混蛋透顶了。
于是狱寺隼人就站在门前自我斗争了很久,如果有人这时候进来,一准就能看见像个呆头鸟似的杵在那里的狱寺隼人。
反复挣扎许久后,大多时候都行动力强过头的彭格列岚守终于纠结着扣开了那扇对他来收说似乎很沉重的门。
只扣了一次,门就开了。
狱寺隼人本来以为自己会听到一如往常的告诉他瓜正在里面的言语,因为他从来没有因为其他事踏足过这个房间,对方也知道他每次来是为了什么,所以每次见到他都会告诉他瓜在里面,但是他并没有听到。
以往总是对方开口了,他才能挤出一两个回答的字眼,现在对方并没有说话,狱寺隼人忽然就不知道要怎么说话了。
见他站在那里,女孩让开一点位置,做出了请进的手势。
狱寺隼人冷着脸走进去,第一眼就看在四仰八叉瘫在那里的瓜,就朝那个总是喜欢乱跑的小混蛋走过去。刚想用抓瓜这个借口来开场,狱寺隼人不知怎么地就瞥见了放在桌子上的一叠书,《意大利语入门》、《新视线意大利语》、《意大利语初学手册》、《自学意大利语》、《跟我说意大利语》、《Espresso》、《IN ITALIANO》、《意大利语语法》、《意日日意词典》、《意汉词典》、《柯林斯意英英意辞典》,还有一本摊开的,狱寺隼人一眼就认出了那书,《RETE》,他少年时期曾经用过的意大利语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