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是她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征兆吗?
但是,也无所谓了吧。
如果能赢的话,她应该能让存放着记忆之花的,她原来的那具身体重新醒过来。有了那份来自于过去的回忆,那会是比她更好的审神者。
至于自己,记不起来也无所谓了吧。
她已经堕落了,比如现在,耗费了太大的体力,还受了伤,吸血冲动正在折磨着她。
“天魔星大人您不能……”
“滚开,你几个胆子来拦我?”
狂躁中的阿普利尔高高扬起了手,但最终没有落下,而是悬在了某一个角度:“走开。”她低喝。
“………火气还挺大,那位英灵是怎么把现在的你伤成这样的?”
米诺斯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听上去倒也温和。
“是以为那边的朋友会对你手下留情了吗?”
“我说了你明天再来找我了吧。”
“费里德怎么回事?”
“他啊……”阿普利尔懒懒地道:“他背刺我,那样性格的吸血鬼做什么都不奇怪吧?”
“他可没法把你伤成这样。”米诺斯从背后捂住了少女的眼睛,冰冷如僵尸般的触感从双目传来。带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如果不说清楚的话,我会惩罚你的。”
“费里德有充足的理由背叛。”阿普利尔完全无所谓米诺斯的恐吓。来的路上她早已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他想要夺得“圣杯”,那玩意儿诱惑力太大,他打算据为己有。但对面因为持有圣杯而强化了许多,所以我和他都没成功。”
米诺斯果然呼吸一滞,果然道:“继续说。”
“你觉得,地脉消失的力量去了哪里。”
“大地没有魔力就会衰败,大江山都和源氏联手了,所以消失的魔力应该不在他们身上。落单的英灵有这东西倒是一点都不奇怪,不过我没想到我会撞这种大运,费里德早就知道,所以他才会急不可耐地跟着我吧。”阿普利尔淡淡地道:“我早就说了,谁都可以,那家伙不要放在我身边。”
“证据?”
“你可以问问虞姬,不用正面问她,只需要问她圣杯战争的相关规则和圣杯魔力的事情。然后你自己判断吧。反正那只英灵我是打不过,你愿意你去。”
阿普利尔不知道米诺斯知不知道她是英灵的事,但如果是从人类身体苏醒的米诺斯,了解的信息应该也有限。
把圣杯的消息透露出来是一招险棋,假以时日,米诺斯迟早会查到自己身上来吧。但阿普利尔也没给自己留那么多时间。
本来是谈谈的,但她和织田信长在那个人死后就再也没有谈话的余地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确认了圣杯的事,米诺斯应该会亲自去找织田信长吧。接下来要防止米诺斯把她带在身边亲自监视,从这个角度来看受点伤也不是坏事。
阿普利尔用自己的血作为贿赂,买通了负责看守的吸血鬼。这里的吸血鬼以为阿普利尔和米诺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还自作聪明以为做了好事。
虽然那个人类死掉后就没有和织田信长和谈的余地了,但她还是单方面向她灌输了一些情报。如果不出意外织田信长应该会去找晴明,依靠晴明的判断力,应该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她是在脱身后,确认十拿九稳了,才敢出手解决掉费里德的。恶人的名声差不多是坐实了,但怎么偏偏就被鹤丸国永看到了啊。
鹤丸到底是怎么来的。
阿普利尔只能暗暗祈祷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
只能指望晴明把她唯一看重之物保护起来了。
作为回报,这个特异点的扭曲就由她解决好了。
这世界上,没有米诺斯的默许就能走到叹息墙前的就只有她了。冥界的法则,不是凭借着人类的努力就能克服的。
现在放不下的,就只有留在海因斯坦城的一期一振了。
一旦计划开始,海因斯坦城会陷入混乱之中,阿普利尔请求虞姬到时候将他带走。
阿普利尔身上存在着时空之力。她向虞姬承诺,如果她没有死的话,或许会在遥远的未来流浪到项羽所在的那个时候去,到时候,她会帮助他们相见。
虞姬需要的,就只是这样虚无缥缈的承诺罢了。
………
她的说法果然说服了米诺斯。米诺斯没有再苛责她,甚至还往她的房间里扔了几个人类——活像在饲喂一只被关起来的野兽。
出了织田信长那事后,阿普利尔暂时对人血有点儿阴影。
梅林说过她什么来着,不能像阿尔托莉雅那样成大事的原因就是该心硬的时候莫名其妙心软。
吸血冲动厉害的起来的话能直接把吸血鬼送走的。
阿普利尔现在还不能被这种事送走。
她就用了这种蹩脚的理由,说服自己,无视了那些面露惊恐的人类,朝监狱的方向飞去。
你是一只莫得感情的疯批吸血鬼,才不是因为什么想最后看看自家崽之类的可笑理由才这么做的。
阿普利尔告诉自己。
其实在今剑的事情后,阿普利尔已经渐渐找回了情感的源头。只是记忆没有恢复,那些虚幻的思念始终没有形象清晰的主体罢了。
但阿普利尔还是没敢直接在一期一振露脸。
再给一朵曼陀罗花?
“呕。”
吸血冲动已经难受到要吐的地步了。再下去就是剧烈的疼痛吧。但她依旧犹豫着。
但阿普利尔没想到,作为一振暗堕的刀剑,一期一振和她其实是非常相象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恶念,对血腥和杀戮非常敏感。
光是闻到血味就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血味缭绕不去,她一直没有离开吧。
真是拿她没办法呢。
一期一振嘴角浮现出无奈的微笑。
“主上。”
“受了伤还躲起来,那是坏孩子会做的事哦。”
第111章 相伴
阿普利尔木着脸,觉得自己被驴了。
一期一振这家伙,一开始用着哄小孩的语气把她骗出来。等到她在对面了,又忽然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请主上责罚我先前对您的无礼行为。”
阿普利尔细细端详他的脸。那对红眸目不斜视,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寒霜,让人察觉不出半分真实的情感。
“一期一振万死难辞其咎。”
“你没做错什么。”阿普利尔没有戴头盔,一头银发迎着窗外的通红月亮散发出淡淡的红光。连带着少女的眼睛,幽深双眸里深藏的渴望被更加严厉的神色给遮蔽。平日里的少女偶尔也会流露出这份严厉,这份严厉是朝向自己的。令人联想到苦修者出于赎罪的偿还。
“你的记忆恢复了?”
阿普利尔道,尚未等一期一振回答,她便道:“可惜我的记忆没有恢复。”
“所以我不是你印象里的那个人。这样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主上不是原来的主上,那么一期一振也就不再是原来的一期一振。”一期一振抬起头,红色的眼瞳对上阿普利尔的眼瞳。他的声线带了点微微地颤抖。
“请您...责罚我吧。”
“有时候我再想我是不是对你们纵容太过,导致你们总爱在不适宜的时候想些奇怪的事情。”少女绕着青年缓缓地走着,踱步发出的声音让回荡在空旷的空间内。最后她停了下来:“一期一振,是不是只要有记忆就可以了呢?有记忆的人才有道歉的资格,没有记忆的人怎么任性也无所谓?”
一期一振从少女的口中听出了惆怅的意味。
这让他感到不安。
这是一种直觉,日积月累相处下来后出于对对方的认识而诞生的直觉。
少女扶他起了身,评价道:“我明白了,看来一期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状况。”
青年压抑着声音道:“只要您仍是您就行了,如果说堕落的话,我和弟弟们也一样。”
“是要是我就行了?”
“是的。”
“我做什么都可以?”
“倘若这件事不会伤害您自己的话,那么可以。”
阿普利尔想笑一笑,但是又觉得会很奇怪。她没想到和一期的见面会发展成这样。但是她又不能将自己的计划告诉这家伙。好在她还没有忘记自己本来目的。她沉默了许久:
“那如果我受了伤,要吃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