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晓得他秉性的女人多了个心眼:“算不上厉害,看起来衣着华贵,斯文白净,家世应该很好,怜舟嫁给他,高攀了。”
“这样……他们有说在镇子待多久?”
“没有……”
“你就没问?”
袁丽瑰炒菜的手停滞一晃,小心措辞:“怜舟谨慎,话不多。我想问也问不出什么,不过以昼公子非富即贵的身份,不会在镇子待很久才是。他一走,怜舟也得跟着走。”
“不会待很久……”他眼神变幻,走进小厨房,手里拿着包药粉:“听话,到时候把药撒进酒水和饭菜。”
“你要下药?”
“慌什么!”
屠八恼怒:“反正她都不是完璧之身了,我试试能怎样?你放心,这药只会使人陷入长时间昏迷,醒来后,她就是知道吃了闷亏难道还敢说出去?”
“这药……不伤身?”
“你还不信我?我是赌她吃个哑巴亏,疯了才真想害人?拿着,拿着!”
药包被强行塞过来,男人凶巴巴威胁了两句,嫌屋里油烟味大,快步走出去。
一切仿佛回到当年必须要做一个决定。那时候是为了银子,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
男人,为了以后能过得好,为了能从泥沼中爬出来?
怜舟凭什么命就那么好呀。
她好嫉妒……
十五岁那年,在数不尽的争吵谩骂声里她嫉妒怜舟嫉妒地要死。
那是属于疯狂暗涌的心事,是藏在极度自卑和极度不甘后的痛苦宣泄。这宣泄与疯狂无人知。
“怎么了?”
“没怎么,刚刚忽然觉得有点冷。”
太阳高高挂,昼景笑她:“你这么喜欢狐狸,我买一只送给你,保证抱在怀里暖和。”
“不要,我有看中的狐狸了呀。我送它花绳和小铃铛,决心养它,怎么可以再去养其他狐狸?不是都说狐狸小心眼爱记仇,万一被看见,它记我仇怎么办?”
“它怎么可能记你仇,而且狐狸哪有你说的那样小心眼还记仇……”
怜舟眉眼飞扬:“你不是它,你怎么知道?说不准它就是狐狸里面最聪明也最记仇的。”
“……”我还真是它。
拐过弯,东边三道胡同到了。
第29章 勇敢的少女呀
袁丽瑰站在门口笑脸相迎,屠八搓着手跟在她身边,不知情的见两人站在一处,说不准还会生出妇唱夫随的感觉。
怜舟来之前心里做好防备,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又是初次来别人家做客,她看了眼屠八,屠八回避她的眼神,不敢与之对视,全程几乎都在和昼景说话,很懂得避嫌。
袁丽瑰忐忑不安地收了夫妻俩上门拎来的礼物,屠八先一步从昼景手上接过茶点,拿惯了剔骨刀的手,指节分明、筋骨有力却不显粗糙,昼景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免得被「无意」触碰。
她算是看明白了,屠夫心里藏着鬼啊。鬼是色鬼,从她们进门起,这人看似正经,实则不然。
她不经意瞥向女人,女人一颗心发着烫,眼神也在发烫,满心满眼都在肖想她,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以这点来看,和屠八也算绝配。
饭菜被摆上桌,热气腾腾,男女分成两桌,昼景坐在桌前看着对面的衣冠禽兽,屠八热情举杯:“昼兄弟,做哥哥的先敬你一杯。”
啧。哥哥?谁给你的脸?昼家主懒洋洋挑眉,屠八微怔,莫名红了脸。
“舟舟,尝尝我特意为你做的糖醋小丸子。”袁丽瑰没有动筷夹,事实上作为儿时的玩伴,对于少女她还是有所了解。沾了她的口水,怜舟一定不会吃。
在得知丽瑰姐对阿景生出贪图妄想后,怜舟其实并非真来做客吃顿饭,她想近距离的看看,多年来她一直没看清的症结。
汤勺在米粥缓慢搅拌,她问:“丽瑰姐不用管我了,我自己看着来。”
袁丽瑰笑了笑:“好……”
屠八和昼景慷慨激昂喝酒,怜舟和女人慢悠悠饮茶。一声闷响,屠八趴在桌子睡得不省人事。昼景一愣,也跟着做出不胜酒力的模样。
“阿景?”少女一声轻唤。
袁丽瑰道:“昼公子应是醉了。”
“怎么就醉了?我扶他回……”话音未落,怜舟趴在桌子沉沉昏睡过去。
屋子霎时安静下来,唯有几道呼吸声连绵于耳。
看着看着,袁丽瑰咧开唇,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小院的门落了锁,白天街坊四邻出去忙,四周静悄悄。女人拾起放在墙角的铁锹,在背阴的宽敞地很快挖出一个深坑,挖好坑,铁锹被丢在一旁,她脚下走得每一步都格外稳当,像是欣赏自己的杰作,又像是提前陷入使人迷醉的幻想。
她相信屠八。确切的说这一个月以来的相处,她相信屠八骨子里的疯狂和恶劣,他们是同一种人,表面掩饰的极好,内心却发了臭,肮脏的不能随便掀开一角。但没关系,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待真正完成,她也就解脱了。
或许屠八不会想到,他给的药粉不仅用在了客人身上,还用在了他身上,为了确保计划顺利,屠八不会提早醒来,袁丽瑰将剩下的粉末掉进酒杯,强行为昏迷不醒的屠八灌下去,酒水沿着唇角蔓延开,她发出一声冷笑。
“你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这天吧?”仗着有把子力气,她一路将昏死状态的男人拖过门槛,半搂半抱的将人丢在深坑边。只需要一脚,这打她骂她欺凌她的畜牲就会永远消失。
临门一脚,袁丽瑰坐在石凳想起屠八来家里迎娶她的那天。
那是她十三岁后最开心的一天。
她以为能脱离吃人的囚牢,以为能迎来新生,迎来爱她敬她的丈夫。屠八来家里提亲时,隔着帘子匆匆见到的那面,袁丽瑰是动了心的。
一霎那的心动也是心动。
因为他是第一个来家里提亲,在爹爹无理取闹贪得无厌的索取下尚且能保持微笑的男人。就冲这点,她愿意和他搭伙过日子。
袁丽瑰揉揉眼,默不作声地把人带离深坑,带到他们月前的婚房。
屠八睡得昏天暗地,药效刚猛,能迷晕一头牛,也不知他是从哪讨来的。眼下作茧自缚,袁丽瑰关好门,心尖的火飘飘荡荡,很快她回到饭桌前。
看着趴在桌子乖巧漂亮的男人,她笑得合不拢嘴,刻意没避着对面的少女,似乎当着她一向羡慕嫉妒的怜舟姑娘,做她连日以来最想做的事,不仅刺激,还会涌起强烈快感。
一只手颤抖着伸向那张玉白的脸。
“别碰他!”
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声音蓦地自身后传来,少女坐在桌前,眼神如冰。袁丽瑰吓得不轻,脸色煞白:“你、你怎么?!”
“我怎么没被迷晕?”怜舟死死盯着她的手,直到女人的手远离昼景,她轻呵:“若我半点防备都没有,这些年来早就死得骨头不剩了。若我被你迷晕,丽瑰姐,你想做什么?你刚才,是想染指我夫君?”
我夫君。
趴在桌子装睡的昼景心脏不受控制地快跳一下。
袁丽瑰眼色沉沉地看着她,最初的惊惶不在,她眼睛迸发破罐子破摔的疯狂:“怜舟,这是我唯一的活路了,你帮帮我?”
“我还能怎么帮你?我帮的还少吗?”
“你装糊涂好不好?等我与昼公子事成,他那么温柔的人,应该不会和我一个可怜人计较罢?我做了他的人,只要他带我离开小镇,以后为奴为婢我尽心竭力伺候你们,绝无二话!”
怜舟被她无耻的劲头气得指节绷紧:“你痴心妄想竟还死不悔改,丽瑰姐,你的所作所为真教人恶心。”
“谁恶心?”女人被刺激的嘴唇发抖:“他不好高攀你不也攀上了?你可以为什么我不行?我恶心,难道你就干干净净?你忘了四年前是怎么在青楼苟且偷生?!”
一片死寂……
昼景听得心神震荡。
少女惊地说不出话,慢慢地,眼底从震惊转为刻骨冷芒:“原来是你。”
“是我,是我勾结人牙子把你卖进青楼,卖了五两银子。可惜,进了那地方你还能全须全尾地出来。宋姑姑还真护着你!”
一巴掌落在她脸颊,女人身子晃了晃,怜舟怒极质问:“为什么?”
“为什么?”袁丽瑰顶着被打肿的脸,气急败坏:“因为我嫉妒你!恨不得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