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值班护士挤了进来,正好就是今天接生的那一个,她不明所以的问道,“董长征,这三更半夜的把整个病区的人都吵醒,到底出什么大事?”
“我的孩子!”二床的产妇和羊毛卷搀扶着跌跌撞撞扑过来,两个人被吓得冷汗直冒。产妇刚到就扑上去抢孩子,“你是谁?要把我孩子抢哪里去?快把孩子还给我!”
刚生完孩子,产妇脸色发白,连站都站不稳,可她揪着那人的胸脯,拼了命的要抢回自己的孩子。
羊毛卷很快也加入团战,三个人扭作一团。
“够了!”董长征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示意护士夺回孩子。有完没完啊,孩子弄回来他就可以功成身退,睡觉去了。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家的孩子。”那人挨了几下,可即使披头散发也死死抱着怀里的孩子。
“你的?胡说八道,这明明是我家的,我是二床,今天就我家生了个儿子,快把孩子还给我。”羊毛卷气喘吁吁的扶着产妇,指着那人破口大骂。
羊毛卷的话让围观的人点头附和,确实,这事睡觉前他们还酸溜溜的讨论过,觉得二床运气实在是好。
可现在到好,这运气好的过了头,连孩子都被人惦记上了。
“不是,这明明是我家的孙子,我明明看见的,我媳妇生的就是孙子。肯定是医生搞错了,把孩子给搞错了。”那人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似乎已经头脑不清。
“让我看看,这到底是哪家的孩子。”护士姐姐搞清了是非,勇敢的站出来,“我就是接生的护士,我最清楚情况,先把孩子给我看看?”
那人盯着护士的脸看了许久,似乎有一丢丢眼熟,她犹豫片刻还是把孩子递了过去,“你轻点抱,别把我孙子弄疼。”
护士是个圆脸,笑起来挺好看。她笑着伸出手,语气轻松,“放心,抱孩子我是专业的。”
一把接过孩子,护士来不及喘气就赶紧交给二床。今天他们医院一共有七个产妇生产,只有二床生了个儿子,她经手的,记得清清楚楚。
“呜呜呜”,二床抱着孩子痛哭流涕,然后由于体力不支,慢慢滑坐到地上。
一见孩子又到了别人手里,那人脸色大变,挥舞着双手扑了过去,“你们这些坏人,快把我孙子还给我。”
灯光下,那人和蔼的面容变得狰狞恐怖,所有人吓得齐齐后退。
“妈?你干什么呢!”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满头大汗的跑过来,一把抱住疯癫状的妇女。
“儿啊,你来的刚好,快去把孙子给我抢回来!”那人的眼睛从未离开过二床,眼神无比慈爱。
孙子,她盼了近十年的孙子,可不能弄丢。
很快,公安同志也快马加鞭赶到。也是,发生在医院直接抢孩子的恶性案件,他们呼啦啦出动了七八个同志。
就怕是团伙作案。
“不是,公安同志你们恐怕要白跑一趟了。”男人控制着母亲,尴尬的讪笑。
“是我妈得了癔症,她、她想孙子想疯了。我三岁就没了爹,是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她一直想要一个孙子延续血脉。结果……我结婚八年,连生了三个女儿,前几天刚刚生下老四,也是女儿。我妈她受不了刺激了,这才……”
男人抓住妇女的手,不停的鞠躬道歉。
他内心的凄凉,只有比他妈更盛。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情况,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哭笑不得。吃够了瓜,大家陆陆续续散开,除了唏嘘又能怎样?
“兄弟,儿子女儿一个样。别老封建,重男轻女要不得。”董长征拍了拍男人佝偻的肩膀,摇着头离开。
搞了半天啥事没有,还影响媳妇睡觉,真是的。
经此一事,羊毛卷的态度肉眼可见的亲近起来。要不是三床,她的孙子有很大可能被偷。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可小宝宝已经脱胎换骨,雪□□嫩脸上已经吃出了婴儿肥,乖乖的躺在大红色的蜡烛包里,瞪着葡萄样的大眼睛,比那洋娃娃还要可爱。
连把孙子挂在嘴边的羊毛卷也成了她的裙下之臣。这个丫头片子的确怪好看的,比一床那个面黄肌瘦的好看不知多少倍。
因为办出院,小楼里全体出动,七八个人把病房挤的水泄不通。
跟宋渝众星捧月的大场面比起来,一床就寒酸到不行,除了日常送饭的丈夫,还有一个刻薄相的老太太。
老太太来了三分钟不到,就不屑的掐了把儿媳妇,空着手骂骂咧咧往外走,“生个赔钱货还要住医院,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呸,赶紧回家,明天就去上班。啥,没有奶水?喝点米汤不就行了,我几个孩子都是这么养大的。”
回到小楼,躺在自己的床上,宋渝舒服的直叹气。房间里早早换上了绿纱窗,隐约有几丝微风吹进来,带来夹杂着花香的新鲜空气。
宋渝决定保守一些,月子时间延长到四十天。每天要照顾孩子,看孩子一天一个样,日子居然一点都不枯燥。
至于孩子的名字,董长征差点没和温如许打起来。为了争取取名权,大家还是很拼的。
最后还是宋渝一锤定音,给孩子取名朝(zhao)阳,董朝阳。一是出生时正好日出,二是寓意孩子蓬勃的生命力。
至于小名,董长征揪光头发,才憋出一个“棉棉”。闺女是他的小棉袄,抱起来软绵绵,那就叫棉棉吧。
虽然没能争取到取名权,但不妨碍大家对棉棉的喜爱。
邵清每天不亲几口是绝对不会睡觉的。
温辞已经坐在摇篮边,给棉棉画了许多幅图像。
徐大奎能在摇篮边坐一整天,讲故事、唱儿歌,兴致高昂。
而亲爸董长征,已经进化成一个完美的全能奶爸,从换尿布到拍奶嗝他无一不精。更厉害的,他还能分辨棉棉的各种声音,这个嗯嗯嗯是拉了,那个哼叽哼叽是饿了,最后哼唧哼唧是要有人陪她玩了。
就是闺女动动小手,他都能赞叹半天。
陈桂香和邵清没想到这棉棉这么乖,就利用空隙把剩余的衣服全部出货,赚的钱分成四分。
他们可不是那种钻钱眼里的人,该是谁就是谁的,一分都不会少。
分好钱她们对未来的路陷入了迷茫,这衣服她们已经做顺手了,突然换行当也没有好主意。可这不换吧,就好像和唐玉敏抢生意似的。
反正换不换都隔应。
“要不我去医院看看,找份稳定的工作吧。”邵清托腮,捏着棉棉的小手手,逗着孩子说道,“棉棉你说干妈说的对不对?”
“嗯。”棉棉专注的看着邵清,手舞足蹈的回应了一声。
把邵清喜欢的,一顿狂亲。
对了,蜡烛包满月就不用了。这个东西包着不舒服,天气渐热怕捂出痱子,宋渝就拿主意弃之不用。
今天棉棉穿着嫩绿色的汗衫,米色的小短裤,脚上套着鹅黄色的洋袜,雪白的皮肤,乌溜溜的大眼睛,萌化了所有人的心。
“小渝啊,你们说我去摆个摊卖吃食怎么样?我看厂子门口、电影院门口都挺多的。”陈桂香拿一块小毯子盖在棉棉的肚子上,对宋渝夫妻对女儿的大手大脚感到咋舌,这也……
别人家至少养三五个。
不过这本钱没白花,这棉棉被养的肉嘟嘟香喷喷,一个月不到就长了三斤!乖乖。
宋渝靠在床头,端着碗捏着勺子有一勺没一勺的搅着。今天的下午点心是小馄饨,桂香嫂亲手包的。皮薄如纸,再撒点紫菜切点蛋皮,滋味绝佳,全家人都喜欢。
“我到觉得没有必要改行,继续做衣服就好。”舀起一个小馄饨,宋渝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就像这卖馄饨的,我们附近就有三五家。做衣服也是同理,生意场上公平竞争,我们没有必要特意回避。”
“对呀,我们干嘛让她!”邵清激动的击掌,在棉棉的脸颊上狠狠亲一口,“我们跟她这种人讲什么义气,她早在合作期间就打起了小算盘,一心只为她自己的小家。干,桂香嫂,我们偏偏做衣服,看她怎么办。”
“嗯,说的有道理,不过是各凭本事,干。”陈桂香也是爽快人,而且对唐玉敏的做法大为不满。
“好的,我们三个齐心协力,肯定不会输给她。我看,我们可以扩大规模了。”邵清背着手围着摇篮转起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