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儿,朕来晚了。”
李曜将还在愣神的宋妆如紧紧抱在怀里,修皙的大手一下一下轻捋着她的后背,心中不禁一阵后怕,他若是没有跟着过来,他若是一直在客栈等她…
宋妆如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闻着身前熟悉的味道,心里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身子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任由他抱着自己。
最后竟还是他救了自己和娘亲。
“朕在呢,别怕。”
李曜抿着薄唇,眼里愈发冷咧起来,虎毒尚且不食子,天下间竟有这般的生身父亲。
朕…
常鹤峰一双细小的眼睛都瞪圆了,这回连心口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面前的男子竟是当今圣上!
跪在地上咣咣磕着响头,很快地上便见了血,
“皇上,皇上饶命呀!”
她竟真有了皇上的龙种…秦姨娘目光呆滞,吓的瘫在地上连反应都没有了。
李曜俊大手捂住宋妆如的耳朵。
那如同踩在薄雪般的声音淡淡响起,
“传朕口谕,赐死,不留全尸。”
两人听完直接晕了过去,青云侍卫一手拎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将两人从屋里拖了出来。
真是大快人心。
屋里又安静下来,宋妆如意识到李曜还在抱着自己,轻轻动了动,
“皇上,放开我吧。”
李曜手臂松开她,替她将掉落出的碎发掖在耳后,一双好看的瞳眸里带着心疼道,“都是朕不好,该叫青云侍卫一直等着你才对。”
接着便听榻上传来一阵喘气声,李曜进来后目光便只落在宋妆如身上,这才想起榻上还有人,宋玉阮挣扎着从榻上起身,
“臣女拜见皇上,多谢皇上救命之恩!”说完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娘!”
宋妆如连忙扶住她,拍着她的后背,“娘你快好好躺着。”
李曜站在榻前,眼里没有丝毫嫌弃,声音反而是放低了许多,“宋女侯不必多礼。”
宋妆如忙跑到妆奁下的抽屉里翻出保魂丹来,回到榻前声音都带着哭腔道,“娘快张嘴。”
正要再去拿水来的时候,只见那双修皙的大手已经将杯盏递到她面前,宋妆如在那张俊脸上看了看,李曜挑着俊眉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让宋女侯服水咽下呀。”
服下了保魂丹,宋玉阮总算不喘了,躺在榻上一双凤眸悄悄在两人身上来回看着,不禁长长叹了口气,这便是妆儿的命吧。
宋妆如也不知道怎么跟娘亲解释她和李曜之间的事,干脆低着头装起了鸵鸟,倒是李曜俊脸上大大方方,还主动问起了宋玉阮的病情。
“妆儿,宋女侯这咳疾多久了?”
宋妆如脸上又是一怔,他是在关心娘亲?
如实回道,“有几年了,汤汤水水吃了不少,也看了不少大夫,可是娘亲的病一点儿也不见好。”
说完就听李曜朗唇吩咐道,“青云侍卫,去唤随行的徐太医来为宋女侯诊治。”
此言一出,母女俩儿都愣住了,宋玉阮连忙摆着手,一脸惶恐道,“皇上这如何使得,臣女万万不能…”
李曜轻轻打断她道,“朕说使得。”
宋妆如看着身旁那抹月白,心突然热了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缓缓流过。
徐太医脚步匆匆的跟着青云侍卫身后,“青云侍卫,这病人什么来头,竟这样急?”
青云侍卫低头想了想,应该算是皇上的半个岳母,“自然是怠慢不得的人。”
徐太医擦了擦头上的汗,这得拼尽一身医术才行了。
“微臣徐擎礼参见皇上。”
两炷香的功夫却格外漫长,徐太医擦了擦头上的汗,好在不是什么杂症,也没上伤及根本,调理好了也照着常人一样。
“回皇上,女侯爷身子并无大碍,看似繁病缠身,不过都是些从气上坐下的病,再加上夫人自身心绪不佳,这才久病不愈。”
李曜满意的点点头,见宋妆如满脸疑问的样子,便开口道,“徐太医医术过人,你有什么只管问他就是。”
宋妆如挑着黛眉道,“有老徐太医,从前也访寻过其它大夫,都说娘亲她身子…吃的也都是固体的药材,还陪着保魂丹。”
“这就是了,女侯爷身子看着羸弱,若只从表象上一些病症来看,必定不敢加入烈药,只固体看似温和,却是治标不治本,保魂丹虽有效验,但却是下等药材而制,伤害女子肌体,在宫里是断断不会用这药的。”
难怪娘亲身子一直没能好起来,“那敢问徐太医,若是按照您的房子调理,娘亲的身子几时才能见好?”
“三月之后必当好转。”
李曜坐在藤椅上,指腹一下一下轻弹着膝盖,“妆儿可听清了?”
宋妆如冲他笑着点头,“都听清了。”
回宫的路上,李曜还是躺在席子上合眼休息,宋妆如拿着一个苹果递到他面前,缓缓开口道,
“你之前说的事,我考虑好了,我会试着拿你当一个寻常人来对待。”
李曜猛地睁开眼,一双好看的瞳眸里带着欣喜,挑着俊眉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妆儿?”
宋妆如脸上有些不自然的将苹果放到他手上,抱着膝盖坐到一旁,“皇上继续歇着吧。”
李曜从她脸上收回目光,垂眸笑着看着自己手上的苹果,想了想还是没舍得咬。
这可不是一颗苹果。
第45章 伺候男人你真有一套。
青宸殿,
“妆如姑娘,这趟出宫你跟在皇上身边伺候,你说说皇上这是怎么了?”
丘公公站在门口越瞧越纳闷, 小声问着身旁的宋妆如。
宋妆如顺着丘公公的视线望过去, 很快脸上便热了起来…
只见灯烛下,李曜大手拄着下巴,正盯着龙案上那一颗苹果发呆,很快又给拿在手上,缓缓贴近自己的唇畔,眼里笑意愈浓, 竟还用那纤尘不染的月白袖口,来回在上头仔细擦拭着。
“这…”
丘公公继续压着嗓子问道,“你说那果子上亮的都快能照人了,皇上还擦什么呢?”
宋妆如从那抹月白上收回目光, 低头悄悄道,“可,可能是还有些灰尘吧…”
丘公公摇了摇头, 亏他还以为自个了解皇上,果然圣意不是他能揣测的,“皇上什么宝贝没见过, 也没见皇上这样过呀。”
“是吗?”宋妆如干笑两声,她也没想到李曜捧着个果子不撒手,不禁有些后悔, 在马车上她就不该给他。
接下来他若是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可怎么办好?
按宋妆如想, 接下来李曜多少会缠着自己些,或者言行格外热切些,可与她想的不同是,
李曜还如往常一样,除了用膳,侍奉茶水以外,并未主动与她说过什么,举动上也没有任何让她不舒服的地方。
唯一有变化的是
——她经常会收到李曜的字条,每回都只有短短一句,无非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今日比昨日还热。’
‘御膳房吃腻了,还是繁楼的酒菜香。’
‘最怕暑热,朕想食冰碗。’
‘朝臣奏章常常是没用的废话,朕看得生气,只回,朕阅。’
…
开始宋妆如还觉着奇怪,两人明明都在殿里,他却要用这种方式和自己说话,头几回看过只是一笑,渐渐的见到有趣的也会回他。
‘皇上说的是。’
‘暑热不怕,冰碗食下去可要用五脏六腑去暖,伤身才可怕,不如绿豆汤养人。’
‘大臣们有时也是关心皇上,皇上该高兴才是。’
就这样,不到一月功夫,两人留下的纸条已经有一沓子厚了。
两人在殿内依然很少交谈,却渐渐形成了默契,李曜批改奏折,宋妆如便在一旁安静的侍奉笔墨,等到了深夜,李曜便将奏折推在她面前,接着就听宋妆如轻柔的声音响在大殿上,如同清泉声缓缓流过耳畔,连带着疲倦烦躁一并被她拂了去。
有时宋妆如会靠在偏殿门口睡着,李曜不会再将她抱回龙榻上,而是替她盖上薄毯,用手轻轻托住她乱动的头,直到换人轮值,才悄悄回到榻上休息。
这天,宋妆如眼前又多了张字条,轻轻展开,这回不再是日常琐事,只见上头写着
——‘近观月色如醉,不忍辜负,明晚亥时,妆儿可愿共赏。’
宋妆如将字条合在手里,抬头只见那一双看向自己的桃花眼里,满是认真和小心翼翼的期待,想到他前后的变化,渐渐将心里的迟疑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