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合欢+番外(34)

她该生气,可又气不起来,普天之下,谁有资格生那人的气?

她走下脚踏,坐在雕花镜前静静望着自己的脸,五年前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连她也会顾影自怜?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自从进了这朱瓦红墙的禁宫,每一步都要拼尽全身气力,说服自己妥协。

袁玠……她又想到这个人。陛下昨日宣他进宫,该是同他商讨和亲的事吧?袁玠那样的人,一颗心挂在家国天下上,和亲的事,他定然是赞成的。

她苦笑一声,到底男人都是有大道理的,什么体统、格局,都是他们的,谁又来管自己这些小儿女心思呢?更何况皇帝的女人本就算不得女人,只不过是一只华美的提线木偶罢了。

可是……袁玠到底同他私聊了些什么?陛下竟然会暗自神伤……她了解陛下,他心有乾坤,绝不会为了一个和亲公主而闷闷不乐。更何况,说起来也就是多娶一个女人罢了,何故脸色不好?若是和亲的事,也就是国事,无需刻意遣退宫人,御前从来没这规矩……难道又是关于安惟翎的事?

自己因为西夏公主的事暗自伤心,以陛下的心思和手段,定然是知晓的,他却始终没来看她,没给过她一句安慰的话,甚至特意借着宫人的口敲打她。

冷酷之极。

可若今日伤心的是安惟翎呢?他还会如此?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像千里长堤溃了一个小口。渐渐微小的破口随着惊涛的不断拍打撕裂得愈来愈大,滔天洪水肆虐奔涌,无声无息冲过狰狞的裂缝,终于将她湮没。

第22章 雾骐 雾骐穿云越西东

作者有诗云:

【雾骐穿云越西东 炽翎化阵傲狂风】

【燕雀不知天地远 宦海逐流叹匆匆】

裕庆三年五月十二,大周天子江崇宁遣使者前往西夏,使者携国书一封,书云大周愿与西夏结为秦晋之好,邦交永固。

西夏与回鹘、吐蕃均接壤,今次西州回鹘和吐蕃翅朗部联姻,已悄然中对西夏呈包围之势,两国狼子野心昭然,剑指何方,无须言明。倘若西夏日后灭亡,届时大周西北边关便又是一番动荡。

西夏耀蚩王正要派遣使者向大周求亲,大周国书已然先一步到达王都西平府。耀蚩王一看那国书瞬时喜上眉梢,此人雷厉风行,当日便打点好了行程,亲自送自己长女雾骐公主上了和亲的马车。至于嫁妆队伍,雾骐公主是长女,嫁的又是大周天子,耀蚩王必然举倾国之力送嫁。陪嫁实在太多,前头的嫁妆已经随公主上路,后头的还未动身,因此那些未动身的便有的是时间细细筹谋。西夏此番和亲虽然行事匆忙,却也没失了一国礼数教人笑话。

与此同时,消失了一个月的安惟翎也终于“回京”。

她大清早躺在床上咕哝,“齐玉啊,我今天终于重见天日了,再不用像个女鬼一样。”

袁玠轻柔地抚摸她的发顶,“嗯,真好。”

“真好?我要是‘回京’了,就没法睡你房里,更没法睡你床上。”

袁玠手一顿,“回去睡也好,你我如此这般已是失礼。”

“失礼?”安惟翎奇道,“岂止失礼,简直是道德沦丧吧?你早不拒绝我呢,现在我要回去了才说‘失礼’。”

袁玠说不过她,抿抿唇,“阿翎……”他当时拒绝的了么?这人如此霸道。

“你直说舍不得我吧,你就想和我睡一床。”

“阿翎……”

安惟翎去捏他后腰,“相爷道貌岸然,却满脑子……”

“阿翎别闹……”他伸手去捉她的手。

安惟翎扣住他的手,“满京城谁人不知相爷最是守礼,原来也是个私下里不干不净的呀。”

“阿翎你……”他涨红了脸。

“好啦齐玉。”安惟翎拍拍手背,“你才没有不干不净,是我欺负你来着,可你看着也不斯文呢。”

袁玠有些晃神,“我不斯文?”

安惟翎伸手在自己小腹上比划一下,“模糊看起来,也有些狰狞。”

袁玠神魂剧裂,赶紧摁住她的手,“祖宗……”

“行了不逗你了,你祖宗要起床,免得走火。”

袁玠简直没眼看她。靠得这么近,“火气”能瞒住她才怪。

安惟翎披上外衣,“西夏公主何时进京?”

“一月后。”

“慢呐。”

袁玠轻笑,略躺了一阵,平复之后,也起身穿衣,“人家不是行军,和亲队伍总是慢一些。”

安惟翎披好衣服坐下,他自然地走到安惟翎身后给她束发,挽好发髻后顺手拿起那根簪子,又皱眉停住。

安惟翎回头,“你顾虑什么?”

“这簪子虽然不甚招摇,可熟悉我的人都见过。你现在已经‘回京’,不好再戴着。”

“那不正好。”安惟翎从他手里拿过簪子给自己簪好,“让人知道你娇花有恶主。”

袁玠摇头,“阿翎,人言可畏。”

“本帅不畏人言。”她对着镜子调整簪子的位置。

袁玠却很反常,并未像往日一样纵容她,他伸手轻轻拔出簪子,“阿翎听话,日后在外面不要戴这根簪子,尤其是在皇上面前。”

安惟翎皱眉,“关皇上什么事?”

袁玠毫无预兆地紧张起来,他紧紧握着簪子,“阿翎,信我。”

安惟翎想了一阵,“三日前,卫渡津进宫后,皇上又宣了你,你们谈了什么?”

“……国事。”

安惟翎看了他良久,袁玠甚至有些心虚。

一定有事,安惟翎不愿逼他,“算了齐玉,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阿翎,日后若有人怀疑我们……曾这般来往,你要说是我强迫你的。”

安惟翎皱着眉去牵他的手,“齐玉你到底怎么了?”

“虽然大周民风开化,可这世道终究对女子更为严苛。”他回握她的手,“即便你不是一般女子,也不要在名声上太过随意。”

安惟翎心里一沉,“名声?你介意这个?”

他温柔地看着她,“介意。”

安惟翎觉得有些难办,原则大事若是谈不拢,情意也只不过是镜花水月。她这样的人,男人堆里熬过,死人山上爬过,混账惯了,从不把名声当饭吃。而袁玠为人最是端方,介意这些也情有可原……倘若日后终究无法磨合,倒是可以考虑及时收手,免得难看。

她面上仍旧一片笑意,“为什么介意?”

“你这样好,我无法忍受别人因为这些事诋毁你。”

安惟翎忽地心安。

她不禁抱住他,“本来我是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既然你担心我,我一定在外人面前节制一些,少给人留话柄。不过……为什么要同别人说是你强迫我?并不是你的责任呐。”

“是我的责任。”袁玠深深看她,“我没有拒绝你。”

“榆木脑袋!”安惟翎差点跳起来弹他脑门,“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你记住,是我失礼在先,我强迫你的。”

安惟翎气笑,“相爷翩翩君子,说出去谁信呢?”

袁玠摇头,“外人信不信是一回事,可我不能让你独自承担风险。”

“齐玉啊。”安惟翎无可奈何,“明明是我先勾搭你,到头来还把责任全推给你,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轻笑,“爱人。”

“这种事我做不出——你刚刚说什么?”

“爱人。”

安惟翎心里喟叹,扣住他的手指,“齐玉,责任全赖给你,这种事我做不出来,我知道你担心我,以后在外面不调戏你了,绝不让旁人非议你我奸情。”

袁玠皱眉,“换个词。”

“我会很小心,绝不让人非议你我苟且。”

袁玠抿唇,“还不如奸情好听。”

“齐玉,你要信我,我说会小心就会小心,之前是有些得意忘形,现在你如此困扰,我自然舍不得。”

她好说歹说,又抱住袁玠的脸啃了良久,袁玠终于勉强同意。

这事完全在安惟翎意料之外,她原以为风流名声于男人是锦上添花,自己不介意,袁玠自然也不会介意。可他却坚决不愿她承担浪荡的名声,情愿让自己担了罪过……

她从袁玠手里拿过那支玉簪,放入怀中,靠着心口。

~~~~~~~~~~~~~~~~~~~~~~~~~~~~~~~~~~~~~~~~~~~~~

“安老将军”此番进京又离京,均是雷声大雨点小,多数人甚至都没见着他人影。皇帝轻轻揭过去了,只说边境还需主帅坐镇,且西北禁军账册已经留下,而朝廷这边的账册亟待细查。

上一篇:病娇表哥为我折腰下一篇:臣妻有罪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