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锁定了一个电话号码。
拨过去的一瞬间鼻头带着浓浓的酸意。听到男人清润声音响起时,眼泪更是扑簌而落, “陆凭哥,你现在有课吗?”
☆、第二十五章
虽然白南楠极力压制声音中的哽咽,陆凭还是听出了一丝不对劲,“怎么了,南楠?”
眼泪像是被蒸过一样滚烫,白南楠一把抹去,却还是啪嗒啪嗒往下掉。最后干脆不再挣扎,呜咽着向电话另一头的人倾诉。
“陆凭哥,我好难受。”
好像过了很漫长的时间,却又好像没多久。腿有些发麻,白南楠换了个支撑点坐在地上,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个人影。
这不是她看到的第一个人影,却是第一个蹲下来触碰她额头的人。
他宽大的掌心凉凉的,白南楠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有些依赖地闭上了眼,抱着腿喃喃,“好冷。”
温度灼人,两颊也不正常发红,。
几乎不需要用温度计,就能感应出对方发了高烧。
陆凭喉结滚动,一口闷气忽地淤积在胸口,语气不自觉有些发冷,“我带你去医院。”
再次依靠在他背上时,白南楠没有第一次那种微妙的心境。
生病的少女情绪敏感脆弱,立刻察觉到他的冷意,忍住心里的酸涩,罕见地低下头向对方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陆凭声音冷淡。
对不起。
明明对方不欠她什么,她却总是给他带来麻烦。
白南楠嗓子很难受,累到呼吸都很费劲,她涩涩开口,“又麻烦你了。”
陆凭没搭理她。
直到背上的人又絮絮叨叨说起来,像是在无意识地呢喃。
“我们又期中考试了,就在昨天。”
“……”
“成绩还没出来,我自己对了答案,就对了数学和理综。”
陆凭脚步微顿。
“我错了好多题。”
白南楠身心都十分煎熬。
她以为自己再多努力努力,就能弥补差距,可是现实似乎残忍许多,一点一点用结果告诉她,她不行啊。
尽管偶尔会开心,但在结果未知的迷茫中,大多时候真的很累。
而从她将陆凭和Q大划上等号的那一瞬间,她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追赶中,不自量力想圆自己一场美梦。
白南楠吸了吸鼻子,意识慢慢变得不清晰。
“陆凭哥……”
—
上了出租车,白南楠挪到了最里面的位置,把脑袋支在玻璃窗上。
她中午只在学校的小超市中买了个面包,吃得少,胃本就隐隐有些不舒服,在封闭狭窄的空间里更是有些挤压憋屈。
有些倒腾。
白南楠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手却不自觉移到了胃部。
“胃难受?”陆凭看见她的动作问道。
白南楠嘴唇发白,幅度微小点点头, “有点晕车。”
陆凭将车窗降下一半,车外的空气瞬间挤入,冲淡了车中让人不适的味道,“这样会好点吗?”
“好点了,”白南楠顿了顿,“但是好冷。”
前面开车大叔听着对话朝后看了眼,男人虽然样子淡然冷漠,可眼中却没有丝毫的不耐,他又把车窗升上去,只留下了两指的宽度。
风通过狭隘的缝隙吹到小姑娘靠着的角落。
“过来,坐我旁边,”陆凭往前坐了点,侧着身体挡住小股的风。
白南楠慢腾腾移过去,而后,很小心地把头枕在对方的背上,眼中满是欲望。
没多久到了医院,想着陆凭应该会给她父母打电话,白南楠斟酌着说,“哥哥,别给我妈打电话,她今天晚上有演奏会,我不想她分神。”
病成这样的人说出这句话其实挺欠揍的,陆凭不知为何有些生气,但见她样子可怜,也没再责怪她。
他带去问诊室量了体温,三十九度四,医生询问了些情况后开了单子,又去查血挂水。
输液室里没多少人,大家都病怏怏地待在座位上玩手机。
护士领着白南楠坐在座位上,她的手不算纤细,手背却很薄,青紫血管清晰就能辨认出,年轻的护士没费多大力气就一步到位。
白南楠小时候几乎每年冬天都会感冒得很严重,吃药也没有效果,所以没少打过针,看着冰冷尖锐的针头戳进皮肤里时,眼神中并没有胆怯畏缩。
“妈妈,那个姐姐好勇敢啊,”旁边的小女孩扯着妈妈的袖子十分惊奇地说道。
“一般勇敢,”白南楠嗓子仍有些哑,好歹是有了精力和小孩子打趣。
—
哭了一次后似乎更加疲惫,来到医院后白南楠身体倏地松懈下来,靠在椅背上发呆。
见陆凭进来,她浅浅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陆凭哥,要不你先走,我一个人在这儿可以的。”
哪怕白南楠这样经常没心没肺的人,也觉得自己好像总是在麻烦他。
而他并没有一直照顾她的立场和责任。
“你可以?”陆凭反问她,眼尾似是扬了下表示怀疑。
白南楠点点头,说话没什么底气,“我……也是一个高中生了。”
“一个高中生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
狼狈吗?抱着腿坐在灰尘慢慢的街道上,好像是有点狼狈。
从小到大都没有那么狼狈过。
白南楠觉得自己还可以辩解一下,但嗓子状况欠佳,脑子思考好像也比平时慢一拍,没憋出一句话最终只能默认。
“下午吃东西了吗?”陆凭问她。
“没。”
“想吃什么?”
“我不是很想吃东西,”白南楠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表示吃不了,从刚才起她嗓子一直很疼,每次说话咽口水像是吞刀子一样。
“喝点粥,”陆凭想到她不挑食就没再细问,而后朝上面的输液袋看了眼,声音正经,“自己看着点,没了叫护士过来换,知道怎么叫护士吗?”
陆凭话说的很淡,然而白南楠还是听出了最后一句话中的讽刺意味,理亏地点头,
“……知道。”
“别睡,注意点,”陆凭给她再次强调了一遍,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对她旁边的一个照护孩子的中年女人说,“您好,能帮忙看着点她的输液袋吗?”
女人点点头,露出理解的笑容。
白南楠从这个角度能看见陆凭低头和女人说话时的侧脸,睫毛微垂的睫毛黑翘,鼻子高挺,比起来时的模样,眉目稍松。
这一幕白南楠记了很久很久。
可能是因为她知道,陆凭和熟人都不爱说话,更别说主动搭讪陌生人了。
所以这一刻,显得无比温情。
目送着他走出去,白南楠从校服兜里捞出了两颗白白软软的棉花糖递给身边人,哑着嗓子说道,“谢谢阿姨,请您和妹妹吃糖。”
因为是小零食,女人也就没有拒绝,笑着接过和她聊天,“你哥哥?”
“……嗯。”
“我家小孩也一直想要个哥哥,”女人笑说。
小女孩望向她,“妈妈,我不想要哥哥了,哥哥好凶。”
白南楠来了兴趣,“怎么凶了?”
“他都不笑一下,”小女孩软糯着声音说,被她妈妈使了个眼色又缩回了头,“本来就是嘛。”
白南楠没反驳,他有时冷着脸是挺唬人的。
尤其是她做错事时,心里惶惶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陆凭提着碗皮蛋瘦肉粥进了输液室,白南楠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喝着,不由庆幸还好打得是左手,不然还得让陆凭喂她得别扭死。
此时此刻,白南楠彻彻底底缓过神,回想起刚才在他背上时的吐槽,顿时觉得自己生个病了也太矫情了,搞得她好像心理很脆弱一样。
“白叔他说一会过来。”
“哦。”
一碗粥喝下,胃里淡淡的不适感减少了许多。护士过来换水时,白南楠昏昏沉沉歪着头睡熟了。
等一觉醒来时,微微刺眼的白灯已经尽数亮起,身边的中年女人已经带着小女孩离开了,窗外天色渐暗。
白南楠下意识寻找陆凭,却看到了刚进门的白从闻,身后跟着护士过来给她拆了针。
“陆凭哥走了吗?”
“嗯,你说你怎么搞的,发烧了不知道请假去医院?”白从闻想起刚才陆凭仔细交代经过的模样,竟忽然有些尴尬。
自己啥都不知道,女儿给别人送来医院了,吃的喝的还都细心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