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应声,带了些不觉的自得,“自然,所有见到这朵玫瑰的人都会喜欢它,而夏恩伯爵坐拥万朵玫瑰,它们每一朵,都是伯爵精心养护得来的。”
“所以说,蕴养玫瑰的泥土也应当肥沃而湿润,才能足以令它们健康绽放吧。”他看似赞叹,管家却意外的未曾回话,只是垂首低声,“您该用餐了。”
“这朵玫瑰赠予您,伯爵说它堪堪为您垫起脚下的路。”
望舒自若的拿起那朵玫瑰,笑意道谢,似乎全然忘记管家的殷殷嘱托。
玫瑰在他手中各位安然,浓烈的红与纯粹的白相互映衬,竟是被比了下去。
——作衬托。
伯爵说玫瑰堪作绿叶,倒是件极为正确的事情。在场的人无一不这样想道。
钟绮春整场安静极了,似乎并不再吸晴。
白日里触犯古堡规则的人都已死去,这些侍从清理尸体的速度也格外快,众人平安无事的用完下午茶,原本死法凄惨的几人都已被处理干净,门缝内里,是整齐划一的房间,地毯整洁而干净,丝毫想象不到几个小时之前这里还曾有人被剁碎过整身。
这更有些令人不寒而栗,这些重复一致的房间里,是否也曾掩埋过一些死状凄惨的人们,只是被这座年代久远的古堡掩埋于虚假之下?无人再敢深想。
古堡的夜晚来的这样快,似乎没有多少工夫,俱然漆黑一片。走廊燃起烛台,身影猫儿一样轻的穿梭而过,仅有一瞬耀目的红一闪而过。
房门紧闭,望舒脚步轻而细,跟随着附着在玫瑰上的灵力一路穿行。
四处愈加漆黑,在这座年代悠久的古堡中,风声都凄厉而狰狞,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苦怨。
越往下便越远,阶梯更像是一圈又一圈盘旋而下的森冷虫蛇,顶层月亮的柔光愈来愈远。
脚步声听得真切而空洞,在这间永远没有尽头的阶梯中,只有望舒一人穿梭其下。
他甚至还在想,与之前的“暴食客栈、铜炉婴尸”相□□题的东西里,这次仅仅只出现了古堡,那么点题的‘怨灵’又在何处?
“哒——”望舒一脚踩空,旋即停在半空。
只这一瞬,他便愣住了。
这里的一切实在是太过梦幻,根本不会令人相信这是个实至名归的恐怖世界,流下的鲜血似乎都堆砌成了甜蜜的美梦,的确是万万朵。
谁也不知道这些不着日光的玫瑰是怎样存活下来的,它们一朵衔接一朵,在无人赏析的底下开放,娇艳而柔美,宛若登台的歌姬在诉说着自己的寂寥情肠,陪衬的绿叶之下,是红即深处透着润泽色彩的泥土。
那朵引路的玫瑰迫不及待的扎根下去,似乎是一声尖细的哀嚎,玫瑰舒展的更加美艳。
这也使得望舒顺遂的看到了底下的东西——
所有的猜想变成了现实的哀歌,层层叠叠的枯骨似乎跟随着这朵玫瑰打开了匙门,粗壮繁茂的根系扎根在腐烂的眼睛与柔软的身体里,玫瑰尽情舒展,泥土在粗喘,鼻翼在呼吸;
——是以死亡迎接的浪漫与美好。
这便是夏恩伯爵想给望舒看的美景。
微弱的月光打在望舒面容之上,早已化作养料的干硬指抓盘旋着壮茁的根系,死死的探出手去想要捕捉这月光下的唯一美好。
看不见尽头的玫瑰朵朵流光,细细想时,才发觉那竟是血液流淌在身体里的颜色。
一个又一个的循环,早已成为繁茂的枝节与共生。
古堡怨灵(5)
月色倾斜,小小的洞口彻底黑暗下来,宛若一只倒扣的碗底,只余玫瑰朵朵在黑暗中莹莹生光。
枯骨借着阴暗的遮挡更加焦急的向上攀爬,只是每一处都缠绕着这些玫瑰的根系,宛若紧紧攀附的菟丝花,一寸又一寸的被扎根深处的玫瑰拽进去,周而复始,这些魔魅而艳美的花朵像是长在森森白骨之上,暗中趋附着猎物,趁其不备便拉下深渊,扎入流淌的温热血液当中。
望舒更深入的观察,他呼吸放清,纤细脚腕上的铃铛与绳结束缚的更紧些,万般阻挡他继续靠近。
少年微微瞥眉,轻轻地细微咛唔声突兀的出现在这里。
“彭——”
刺目的光亮忽的自上而下照在玫瑰上,白灼的光打在望舒身上,比之流畅甜美的洁白奶油更胜几分。
“抬起头来。”声音森然而嘶哑。
望舒丝毫不畏惧光亮,他抬起眸子,以试图看的更为清晰。、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上方的东西讶然而惊叹,“我的老天!真是鬼斧神工的手艺,小东西,你来自哪里?古东方吗”
似乎是一声类吞咽口水,“不,不,不,这样的眼睛,我从未见过,说实话,少年。”
他以审视的角度将灯光打在望舒身上,眸中光亮重合白灼,望舒微微瞥眉,那人又迅速移开些许,“我想,少年;你可以带走这园中的一只玫瑰,只有你才能配得上它。”
“不过,我想你得把一只眼睛送给我做礼物,怎么样?误入玫瑰园的小羔羊啊!带走一只你就能活,很划算的买卖吧!”
他似乎都为自己的仁慈而大笑起来,桀桀的笑声更加恐怖了,并没注意到少年丝毫没有答话。
“我说,”他踮脚向上,斗篷飘荡飞舞,柔软而泛着光泽的发丝在灯光的照耀下近乎类神,这是绝顶的笔迹。
“区区蝼蚁,尔敢放肆?”眼波流转间,一丝不悦穿梭其间,更显生动。
“你——退后!退后!”他晃着灯光,飘飘忽忽而闪烁不明,正常人早在这么大瓦数的照耀下闪瞎了双眼,他却一片清明,对方更慌了。
以少年为方位的脚下掀起无声旋涡,层层叠叠玫瑰花瓣被卷起漂浮,徘徊在他身畔。白炽灯口轻而易举被风刃撕裂,这也使得望舒顺遂见到了刚才在上方虚张声势的人——他一身华丽的装束包裹全身,黯淡的金发附着在苍白的面庞上,眼中镶嵌着深绿至脏的瞳孔,似乎像是腐朽的臭水沟在冒着泡,其实是很俊逸的长相,只是翻腾的恶意给人乌泽腐烂的透彻感,这分明便是这次站点的古堡主人——
夏恩·里斯特。
虽然与油画相比实在大差径庭,却依旧能从眉眼轮廓看出往昔风采。
被发现也没有做出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他是一个真正的贵族老爷,傲慢而庄典的老派伯爵。
只是隔着遥远的距离看向来人时,亦是不可避免被那副该下地狱的曳丽容资蛊惑。
夏恩伯爵不着痕迹将他通身上下打量个遍,傲慢而懒散道,“擅闯玫瑰园者——处以腰斩之刑。”
他顿了顿,“但还是那句话,若是你能够将眼睛献祭给我,可活一命。”
望舒反而轻松下来,着而漫不经心,他声音珠落玉盘,清而雅淡“夏恩伯爵,难道不是您指引我来到这里的吗?”
即使是狡辩,也令人觉得赏心悦目,并无丝毫谄媚姿态。
夏恩·里斯特因他的这句话瞥眉,却并无大多不悦。
“这句话怎么讲?你闯了我的玫瑰园,如今却反将罪责怪罪到主人身上,没人教导你应有的礼仪吗?”
“难道玫瑰并不是夏恩伯爵做主赠送的吗?”
夏恩“是又怎样?”他眼神狐疑,更加不想在这里和他白费口舌。
“您赠送的东西在深夜里又跑回了玫瑰园,难道不是诓骗于我?在下只是跟随玫瑰来到这里而已。”
这话说得,格外不要脸。
偏偏少年面色忧愁而柔和,倒像是真的被言而无信的伯爵伤透了心。
夏恩伯爵迟钝了片刻,他向前走来,这也使得望舒见到隐于阴暗之下的男人下肢全无,凭空一副上身漂浮在空中,确实是死去了。
望舒隐下思略,夏恩伯爵张开双手,从手中凭空捧出一只玫瑰花,“不要再丢弃它,玫瑰也会含泪。”
他手中那只,正是附着了望舒灵力的,被摘下的玫瑰。
“少年,去找到我的心爱之物,把它带来给我。”
他居高临下,一阵风挂过,夏恩伯爵不见踪迹。
玫瑰园恢复死寂,只能从湿润的血色泥土中得以窥见分毫。
那些凭空消失的尸体,大抵都做了花朵的养分。
“恭喜游客,窥破真相。”
电子面板几乎是在望舒想到的瞬间凭空出现。
【任务二:查清同伴失踪的真相,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