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倩指着旁边的衡王府道:“听闻金华猫的嗅觉相当敏锐,猫爷你能感知到里头的鬼气吗?”
潘小安闻言,随即轻巧一跃上了房梁,猫猫都是天生的攀爬专家,没一会儿就走遍了整座衡王府。
“怎么样,有没有?”
潘小安正经起来,还是可以稍微正经一些的:“不好说,事实上,我不能确认那到底是不是鬼气。”
太奇怪了,这要是鬼,铁定三魂七魄不完整,但若不是鬼,那又是什么呢?
“但本喵直觉,等入了夜,说不定会有其他的发现。”
聂小倩确实准备等晚上再探衡王府,猫猫虽然天性基因抗拒着留在京城,但想想十斤小鱼干,又瞬间充满了斗志。
融雪的夜晚,是很冷的,特别是旁边还有一只厉鬼的时候。
猫猫嫌弃地往旁边站了几步:“你离我远点,你的阴气冷到我了。”
聂小倩:……回去你给老娘等着!
衡王府入了夜,黑得着实有几分鬼宅的气息,聂小倩就等在东墙之下,不知等了多久,忽然就有了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不大,但越来越近。
猫猫匐在枯黄的杂草中,周边的雪意都被他用法力融化了,但大概是奶猫天生降人心房,居然连这衡王府中的女鬼也未能幸免。
“原来是只小猫咪啊,你这般小,怎的独自在这儿?你的猫母亲呢?”是个柔和的女声,靠近之后,潘小安就闻到了那股让他很在意的奇怪气息。
猫猫瞬间跳起来,将聂小倩唤了过来。
厉鬼的气息逼近,刚还温声说话的女鬼立刻要逃,但她很快一前一后被截住去路,便厉声道:“你们,便是陈夫人请来捉拿妾身的吗?”
妾身?那是前朝女子成婚后的自称,又或是宫中妃嫔才能有的称谓,本朝女子地位上身,已很少用这个称呼,潘小安迅速打量了一下此女,见其竟身穿前朝宫服,忍不住面带惊愕。
难不成,真是前朝的女鬼?
“姑娘误会了,我们又不是人,如何能与那什么陈夫人有交易。”
女鬼听此,脸上的警惕也并未放松:“道士亦可驱使鬼魅,妾身安能信你?衡王府不欢迎你们,还请你们速速离去。”
聂小倩便道:“如此,那我二人就告退了,不过奴家倒是对隔壁的陈公有些兴趣了,究竟是如何英伟的男子,才能让姑娘为其破了完璧之身啊。”而且更奇怪的,寻常男子与鬼魅交合,多多少少损失阳气,可陈公却一点儿未损,真是稀奇。
聂小倩生得多美啊,女鬼深知陈公秉性,当即道:“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姑娘不必这么紧张,只是听闻姑娘鬼龄悠长,想与姑娘打听些前朝的往事罢了。”
猫猫觉得这姓聂的女鬼,说话做事真是越来越有程酸酸的腔调了,啧,把鬼都带坏了,这凡人真是剧毒无比,等他报了恩,绝对消失得远远的。
“前朝,妾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女鬼一脸忌惮,只道,“妾身死前,不过是这衡王府中的一名小婢女,二十来岁,在外院伺候,如何能知道什么前朝的消息,姑娘是找错鬼了。”
“原是如此,打扰姑娘了。”聂小倩说完,又宽声道,“姑娘滞留此地多年,可是有什么心愿未了?若是没有,还是早些投胎往生吧。”
“不用你假好心,还请速速离去。”
无奈,聂小倩就跟潘猫猫一同离开衡王府,走鬼道回了汤溪。
也是巧了,猫猫这时回来,刚好赶上了酸菜鱼火锅的沸腾时刻。
“鱼!猫爷来了!”
阿从端着一叠鱼丸子出来,就看到了潘小安疾步冲过来,他躲了躲,才道:“潘牢头,你方才到哪去了,我还去牢房唤你了呢。”
潘小安接过丸子,只丢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冲向全鱼宴的怀抱:“出去办了点事,赶紧吃饭,快!”
……到底谁才是晚到的那个啊?!
“离庸,你不是最爱吃鸡吗!凭什么抢本喵的鱼丸!”
“它上面写你的名字了吗?”
“写了!你仔细看!再说了,你个得罪程酸酸的妖,居然还敢来蹭饭!”
程晋看到阿从过来,立刻一脚踢向猫猫:“吃饭就吃饭,堵不住你的嘴吗?”
“谁让他抢我鱼丸!”
离庸一口吞下鱼丸,那叫一个惬意:“现在你还要吃吗?”
不弃少年:……两只妖加起来一千多岁了,居然这么幼稚,耻与之为伍!
还是陶老师好,不弃偷偷拿着公筷给老师飞快夹了一碟子鱼片。
其实比较爱吃素的陶醉:……
阿从过来,手上还拿了不少蘸碟,前段时间买了点小银鱼,其鲜无比,他就把鱼晒干做成了鱼粉,稍微撒一点,汤头瞬间鲜美不少。
一顿酸菜鱼火锅下肚,又该处理正事了。
程晋找到黑鹿鹿,将聂小倩和潘小安查到的消息告诉了对方。
“只是一名婢女吗?”
程晋说不好,想了想才开口:“不好说,她死时着宫装,又自身妾身,其实更像是衡王府的侍妾,但聂姑娘从陈家仆人口中打听到,夜夜宿在陈公书房的女子,姓林。”
“衡王,似乎也姓林。”
程晋点头:“没错,衡王姓林,单名一个衡字,他是前朝少有的异姓王,战功了得,其子皆战死沙场,他将军权交出后,才封了王。但无后封王,又没了兵权,前朝末年,衡王的处境并不好。”
大概也是因此,那近侍太监圆一才会写下“衡王苦劝妄送命”这样的诗句。
黑山皱眉,这庆恒之事,牵扯得越来越深了,此人到底在谋求什么?从前他以为是长生,但现在……倘若连王朝都能算计覆灭,此人恐怕早已疯了吧。
“师爷,若不去地府查查衡王此人吧,本官直觉会有意外之喜。”
第91章 影子 越快越好。
当初淮娘转世一事, 本就是地府被人钻了空子,不仅让陆判这样的鬼担任鬼职五百余年,更是让现在的查证工作变得异常困难。
毕竟在陆判被发现之前, 谁也不知道他从前做过多少违背职业道德的事, 而这些事没有任何记录, 即便是地府仔细盘查,也很难有什么发现。
“那就查。”
黑山的性子,断没有因为敌人太过疯癫而选择放弃的, 敢算计他, 就要做好被他报复的准备。
而此时的京城也已入了夜, 陈宝玥早早洗漱好, 在书房静等四娘的到来。然而他等啊等,等啊等, 等到天边浮现鱼肚白, 也没等到四娘的倩影。
四娘会不会出事了?陈宝玥心中盛满了担心,明明昨晚他们还交颈而卧, 言说今日唱曲作诗,怎么忽然就不来了?
于是他坐在塌上辗转反侧,等挨到天亮, 立刻叫来心腹小厮去西边的院子查探。
小厮心里发憷,这西边的院子可是鼎鼎大名的衡王鬼宅啊,传闻衡王死得冤,每晚都要出来索命的, 这白天他今日万一冒犯了衡王,晚上岂不是梦中索命?
“这般犹犹豫豫,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小厮立刻磕头,在替夫人保守秘密和保全自己性命两个选择之中, 他果断选了后者:“老爷饶命,是……是夫人,她觉得林娘子来历成迷,生恐害了老爷性命,便私底下找了道士在墙角周围贴了黄符。”
陈宝玥那叫一个气啊,当即就拍着桌子厉声道:“这等事情,你居然现在才说,这府中到底是谁做主!”
他大喝一声,随即气势汹汹地往后院正房而去,陈夫人刚刚晨起,还未洗漱就见夫君一脸怒容地进来:“夫君……”
她才唤了一声,陈宝玥就将刚刚从院墙上撕下来的黄符丢到她身上,怒道:“这是什么!这朝中谁人家中敢贴这等东西,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如此要是被人发现参上一本,我这官也算是做到头了!”
“那我还不是关心你,那林四娘生了一副狐媚模样,平白无故跟着你,不求名不求分,整日要与你歪缠,我又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若她自曝身份,明日就可迎她进门做贵妾。”陈夫人不觉理亏,觉得自己真是一番真心实意,“倘若她真是什么鬼魅狐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老爷陷入火坑。”
陈宝玥听罢,气势就减了三分,他对发妻是有感情的,也明白夫人的好意,但他欣赏四娘的才华,绝不是夫人口中的整日歪缠:“我知夫人的好意,但夫人你也想想我,为夫如今可有半分的病相?没有吧,如今咱们客居京城,等的就是吏部的调职,你这延请道长的事情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丢官都是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