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更夫两眼翻白,直挺挺倒了下去,此时守在宰相府门口的侍卫闻声看去,只见得一个白影“倏”地一下就消失了,而地上躺着一个口吐白沫的更夫,两人面色一变,正要上前查看,谁知眼前有道白影闪过,还未反应过来,皆被抹了脖子。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京都众人就知道昨夜宰相府闹鬼之事,而且还死了两个侍卫,那更夫醒来后发现宰相府门口血流成河,屁滚尿流回了家,回到家之后就发了高烧,嘴里喊着:“宰相府闹鬼了,冤魂索命来了。”
众人议论纷纷,皆围在宰相府不远处打量着,宰相府门口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地上还残留着未冲干净的血迹,宰相府大门紧闭,远远一看像是灵堂一般,只有两个侍卫守在门口,拿着木棍赶着他们,压根不让他们靠近。
有人低声道: “啧啧啧,这几日还真不太平,先是将军府出事,如今又轮到了宰相府,你说这到底怎么了?难不成真是霍祁年杀了人?可要闹鬼也应该是将军府闹啊!”
“听那个更夫说那个女鬼白衣黑发,看着就是冤魂索命的女鬼啊!我瞧着将军府之事必然不简单,不然怎么会在这个关口传出闹鬼之事!怕是有猫腻。”其中一个婆子冷冷看着宰相府说道。
另一个青年靠在一旁,手里端着一碗豆浆,一边吃一边说道:“就是就是,这京都高官贵族的后院水最深了,我瞧着指不定宰相府的林公子和霍将军有什么恩怨,不然怎会闹出人命?”
众人在宰相府外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此时宰相府内氛围阴沉可怖,众仆人皆噤声观望,林宰相连朝服都没换,脸色黑沉朝着主屋大步走去,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林宰相刚到主屋门口,便听得里头传来咳嗽声,他冷笑一声,一脚踢开门走了进去,便看到明氏躺在榻上喝着药,他冷哼一声,朝着室内丫鬟道:“滚出去。”
众人见状立马低下头,放下手中东西快步离开,邓嬷嬷看了明氏一眼,眼底露出几分担忧之意,明氏素白着一张脸,朝着她点了点头,柔声道:“嬷嬷,你先出去吧,我和宰相大人有话说。”
林宰相坐在榻上,冷冷看着明氏,明氏靠在榻上,手中捧着汤婆子,柔声道:“你怎么连朝服没换就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女子面容寡淡,一头黑发散在脑后,显得柔婉无比,他沉默半晌,方才道:“明德王府的宝琇郡主死了。”
林宰相话音一落,明氏目光一顿,抬眼看向男人,手中紧紧抓着汤婆子,极力压下心中喜悦,佯装不可思议道:“怎么会!喃喃明明已经获救,怎么可能会死?我就这么一个外甥女了,我得去看看她!”
林宰相静静看着明氏,好似自看陌生人一般,他从未想过,她会做出那种事,如今竟还装出这幅样子,他冷笑道:“别装了,不是你派人去杀宝琇郡主的么?如今她死了,你应该满意了吧?”
明氏抬眼对上男人的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继而施施然道:“老爷说的什么话,我是什么人您不是最清楚么?我怎么舍得对我好妹妹的女儿动手?”
“你何止如此,你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算计,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同二皇子之间的交易,若非因为你,学儿不会死!”林宰相看着明氏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怒意暴涌,挥手将桌上茶具扫落在地,高声斥道。
明氏知道这件事瞒不过他,但是并不知道他这么快就得知此事了,按照计划的发展,他不会这么快得知的,她愣了眉眼,嘲讽道:“学儿是霍祁年杀死的!你懂什么?你只懂得吟诗作对,朝堂之事你压根不管,连学儿的前途也不放在心上,若不是我娘家苦苦经营这么多年,你以为你能当的上宰相?”
她冷冷看着男人,气得心口起伏,若非当初被家里人逼着嫁给他,她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若非她好妹妹横插一足,她早就是如今享尽荣华富贵的明德王妃了!
“明静!你别拿这件事来压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计,当初若不是你,明秀也不会失踪吧,你以为没有明秀,你就能嫁入明德王府?我实话告诉你,明德王在意的人始终都是明秀,你只不过活在梦里罢了!”林宰相早就受够了别人说他没骨气,吃软饭,他的确是借着明家当上了宰相,然而他并非无能之人。
然而无论他怎么做,明家人都会干预,以至于连陛下都不信任自己,他这个宰相看着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则连一个三品文官都不如,起码人家在陛下面前还能说上几句话。
“你闭嘴!你知道什么?当初要不是你出现,要不是你和明秀算计我,我怎么可能嫁给你?你为了前途富贵,明秀她知道我喜欢他,她明明知道!”明氏将手中汤婆子甩向男人,咬牙切齿骂道,面上如今哪还有什么柔婉,皆是不甘之意。
林宰相躲闪不及,那汤婆子重重打在男人的脸上,他看着女子眼底的恨意,知道当初自己做的那件事的确太过自私,摇头叹道:“当初都是我一手策划,我的确是为了前途而去,可我也喜欢你,明秀当初什么也不知道,她是为了你着想,甚至于到最后知道你喜欢明德王,果断离开京都。”
明氏看着男人眉角破了皮,甚至渗出丝丝血迹,听着他一番话,只觉得可笑至极,她轻嗤道:“如今已经晚了,说再多也无用,你们都是刽子手,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这都是你应得的报应!”
“你如今还想做什么?学儿已经死了,宝琇郡主也死了,明德王失踪,这不都是你算计好的吗?接下来你还想如何?你难不成还想害死容儿?你就算恨我,也不必拿两个孩子来出气!”林宰相看着眼前女子,只觉得一阵冷意自背后升起,他的确是小看了她。
明氏闻言,沉下眉眼,手中紧攥着帕子,他竟然问她要什么?她想要的东西早就不见了,既然这个世间不值得,那她就让那些人曾经亏欠她的人,给她陪葬。
“你走吧,我累了,至于容儿,她无需知道这些,若是顺利,她能嫁给二皇子。”她摆了摆手,示意男人离开,除了自家儿子的死,一切都在她计划之中,只待最后二皇子夺得明德王府那枚印章,待尘埃落定就大功告成了。
“你这样做,迟早会遭报应!你好自为之!”林宰相冷声言罢,猛然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开。
明氏看着男人的背影,眼底皆是嘲讽之意,此时邓嬷嬷捧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看着满地狼藉,叹了一声道:“夫人,您还好吗?”
“嬷嬷,清理一下,别让容儿看到。”明氏收回目光,端着汤药一饮而尽,苦药虽苦,可比不得她心苦。
邓嬷嬷看着明氏,犹豫许久,将地上茶盏碎片收拾干净后,最后还是劝道:“夫人,老奴想斗胆说句话,如今事态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您也该收手了,若是到时候这个计划被陛下得知,二皇子殿下一定会让您当替罪羊的啊。”
她看着这几日明氏无比憔悴,林绍学死后,明氏好似衰老了十几岁,她看着她从小到大,犹如半个母亲,自然是心疼极了,原本她应该劝她回头是岸,然而如今却是一步错,步步错了。
明氏看着眼前慈爱的贴身嬷嬷,叹了一声道:“嬷嬷,你知道的,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了,我如今不过是想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既然他没用,那我要替容儿争取,替自己争取,我如今手中有二皇子的把柄,他不会轻易出卖我。”
这也是为何她会同程珠玲做交易的原因,既然林绍学死了,那就要死的有价值,不过棋子罢了,左右也是那个男人的孩子,他不爱的男人。
邓嬷嬷看着明氏眼底的坚决之意,知道多说无益,她长叹一声,最后只道了句:“夫人,若是小姐知道了……”
“她不会知道的,等她知道时,差不多也要成为二皇子妃了,我做了这么多,还是为了这个家,只有手中掌握权势,才能在京都这个残酷的圈子中笑到最后,容儿就算知道,她也只能妥协。”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除了直面和妥协,再无其他方式,这个世间就是这般残忍。
明氏压根不知,此时林容就站在窗口旁,将方才之事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原本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母亲,在这一刻突然变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哥哥因她而死,喃喃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