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地一声撞击,怪物在地上滑了少许之后,身上的骨头就像是散了架一样跌跌撞撞的从地面上站起来。
它枯槁的身型站稳之后,原本被茹愿掰到完全扭曲的头颅自己“吱嘎”的转了回来。
骨头扭动着的时候,就像是破碎的木屑互相摩擦。
它背对着电梯,电梯的数字也从“1”变成了“2”。
“吱啦——”电梯的门打开。
齐航、杨帆和津戈撩三个人站在电梯里,看到了怪物的时候,齐航尖叫着所在杨帆的身后。
这一声叫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它想要转移抢夺的对象。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怪物看到电梯里面的另一个人时忽然顿了一步,圆咕噜的眼珠子瞧见了瑟缩在会诊室的冯晨晨。
冯晨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脖子上就被怪物的尖指甲抓着。
指尖抠进了她的气管里,让冯晨晨的眼睛也逐渐瞪大,她看到怪物的舌头从口腔里伸了出来。
黑色的舌尖带着腥臭的口水,在冯晨晨的眼前舔来舔去,仿佛是为了品尝冯晨晨的味道。
冯晨晨的脸都扭曲了。
“救、救命啊!”
没有人敢上前搭救冯晨晨。
毕竟NPC夺舍的不是自己的身份卡,谁也不敢冒险过来救人。
小马灵机一动,从卫生间里找来一个拖把棍飞速跑出来隔空喊了一声“牙姐”然后将拖把棍扔给茹愿。
茹愿接过之后,一手掰着一头,让拖把棍在中间断成两截。
茹愿握着手里的断棍猛地冲向怪物,纵身一跃衣襟翻飞之下稳稳地落在怪物的身后。
尖锐的断棍直勾勾的插向怪物的头顶,怪物浑身吃痛的抖栗了一下,随即松开冯晨晨。
冯晨晨尖叫着往后缩,好不容易脱离虎口她像是疯了一样钻回旁边大敞的圆桌厅内,怪物在他脸上舔来舔去留下来的口水散发着一种腐朽的恶臭让她干呕。
怪物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像是发疯一样来回摇摆着头颅。
茹愿骑在它的脖子上,左手端着另一只断棍,高举着朝目标的心脏位置落下。
“慢着!”电梯里传来一声制止。
茹愿听到,那是津戈撩的声音。
怪物歇斯底里的怒吼着,身上不知道那里来的一股蛮力,将茹愿从自己身上甩了出去。
茹愿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的落地之后看到怪物的手在空中乱抓着,尖锐的爪子不知道想要抓着什么东西。
但是它的疯狂状态逐渐消失,就像是进入濒临死亡的状态。
津戈撩从电梯里走出来,步伐缓慢而又匀速的走向趴在地上喘息着的怪兽。
“别、别靠近它!”齐航颤颤巍巍的贴着墙面,想要提醒津戈撩。
但是津戈撩却浑然听不见似的,头顶白森森的灯光照在那团跌倒在地的黑骨头上,四周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腐尸烂臭味。所有气味的来源就在面前这个怪物的身上,它应该是死了很久,身上一寸正常人的皮肤都没有了。
就像是一个被烧焦的鸡,但是最奇怪的是,这个NPC它居然没有死。
三千世界里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方式,让这个NPC烧成这个样子。
非人非鬼,面目可憎。
当津戈撩靠近的时候,怪物已经是残喘状态了,连站都站不起来。
怪物的眼皮被火烧没了,眼球无法闭合。它看到津戈撩的时候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哆哆嗦嗦的在地上想要站起来但是又没有力气的样子,莫名让人觉得有一丝丝心疼。
“孙、孙……”
怪物念叨着,牙床打颤发出一丝不同于正常的人类的话音。
别人有点听不清楚,但是茹愿能听懂。
这个NPC在喊津戈撩,孙儿。
它就是那个十年前被烧死的老奶奶。
怪物死在了津戈撩的面前,津戈撩蹲在它的身边久久不言。
不知道为什么,茹愿看着他颔首的模样有一种空前的寂寥之感,浅白色的灯光在他的身上洒下一点绒绒的浅光。
也许是一种悼念吧。
津戈撩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是被国家政府收养的孩子。
对他来说,从来没有体会过亲人的感觉。
他也肯定知道,面前这个已经浑然没有人体模样的怪物,就是剧本中自己的奶奶。
“金神,节哀。”小马没眼色的掺了一句。
——【滴,恭喜各位玩家击杀NPC。】
——【击杀者·乳糖获得2行动点。】
——【请各位玩家进入圆桌厅,进行第二轮公聊讨论。】
“这就死了?”杨帆还有点后知后觉的,他看着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行动力的怪物,整理了一下完全歪八的保安制服。
齐航拉了拉他:“快走吧。”
这是第二次公聊讨论,所有人都搜到了一定的证据准备好好探讨一下。
玩家们刚一入座,杨帆就直接开问:“金戈,刚才那个NPC跟你是什么关系?”
所有人都看到了。
刚才怪物想要攻击电梯里玩家们的时候,在看到津戈撩的时候忽然顿住了脚步。
而且在怪物临死之前,津戈撩的那个上前的举动也十分突兀。
似乎是因为茹愿杀掉了怪物而导致NPC的任务失败,让玩家进行自己的剧情线。
津戈撩办公室里面留存的那张报纸也很有意思,从104房间墙壁里嵌着的铁盒里面翻出日记本也能得知,死于火灾的老人有一个报考了医学类专业的孙子。
他也没有隐藏,在证据都摆出来的时候坦诚回答:“十年前,我的奶奶得了海默症,入住的就是善心精神病院。”
十年前发生了很多事。
茹愿抬眸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杨帆:“十年前,善心精神病院的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
杨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话题的答案忽然又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种话明显一听就是假话,但是茹愿判断了一下他的情绪气息,竟然很很平稳没有任何变化。
杨帆没有说谎。
他是真的不知道。
小马不相信:“你是杨友善的亲表弟、又是这间医院的保安。你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是火灾之后才来这间医院的。”杨帆解释道。
另一个人去搜过会诊室,查到了保安的公文包,冯晨晨好不容易才从差点被夺舍了身份卡的惊恐之中回过神来,她把自己找到的证据呈现在圆桌上。
茹愿看到桌面上弹出来一个手机的短信记录,而对话的两方就是杨帆和杨友善。
——【杨帆:表哥,你当初说好了一个月给我开8000块钱的工资,结果我来到之后只有2000块。2000块连正常生活都维持不了了,下个月能不能给我涨个工资啊?】
——【杨友善:我什么时候许诺你8000块工资了?】
——【杨帆:就是你刚建立善心精神病院的时候啊,你说等我大学毕业之后就让我来给你帮忙打下手。】
——【杨友善:十年前的事情了,不作数。】
——【杨帆:为什么不作数?表哥,一口唾沫一个钉,你不能言而无信。】
——【杨友善:又不是我给你许诺的。】
——【杨帆:不是你还能是谁?表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再然后,杨友善就再也没有任何回应了。
茹愿心下了然,和自己猜想的结论差不多:“杨友善是不是有很多变化?”
杨帆点头:“自从十年前那场大火之后,我表哥就性情大变。”
“比如?”
“比如他特别不喜欢吃辣但是变得能吃辣了,比如他之前脾气特别好但是变得非常易怒。还有就是……”
“就是他变得喜欢赌博。”津戈撩点开自己的身份卡,挑出一张自己在院长室里找到的停车卡。“院长室里面有很多‘搏一搏赌坊会场’的停车卡,说明杨友善特别喜欢出入这种场所。”
杨帆也跟着点了点头:“不仅完全不认之前许诺给我的工资,而且还经常克扣我的薪水。”
茹愿束着指尖,将气烟夹在指间转来转去:“杨友善这个人除了你这一个表弟之外,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了吗?”
杨帆想了想,好像也回过味来了:“有,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叫杨博爱。”
双胞胎弟弟。
小马也反应了过来:“难道杨友善不是杨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