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先皇后三个字,楚王的手停了,然后默默放下了剪刀。他颓废地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那太子就一定要争吗?”
“一定要!这不仅是太子的愿望,是苏皇后以死换来的希望。”
楚王苦笑了一下:“她为了自己的儿子真是拼命啊。”
江绿枝看着楚王的表情,缓缓地说道:“王爷您知道吗,苏皇后给太子留了一封信,上面说的话不多,只说了若要慰她之灵,便要登上大位。若太子不能继位,便是黄泉也不想再见了。”
楚王听了这话愕然:“真的?”
“太子亲口所诉,如何不真。”
楚王陷入了沉默中。江绿枝又说:“王爷这一生,大风大浪也走过了,到如今就真的甘愿躲在这里种花了。”
楚王说道:“甘心不甘心又如何,你看我如今双腿残废,还能做什么。如今的天启和以后的天启都是年轻皇子们的了,横竖与我无关。”
“怎会与您无关呢?您以为余生就岁月静好了吗,就不再有险象环生了吗?”
楚王不解地看着江绿枝:“何意?”
江绿枝说:“您与李家有血仇。若是贤王登基,李皇后就可以扫清一切仇敌,包括您。就算您自称没有威胁,可仇恨这种东西始终都是大忌。您和李家可没有血浓于水的关系,李家不会放过你的。”
楚王说道:“可无论哪个皇子登基,本王始终是皇叔。大不了是一个失败的皇叔,可怜无用的皇叔,陛下和太后还顾念着骨肉亲情,皇子们有什么不放过的,横竖这是上一辈的事。本王不是反贼,只是夺位失败而已。”
江绿枝笑了:“皇子们对皇叔自然没意见。可王爷怎么不想想,那李皇后呢,她在后宫一手遮天,她胞弟淮阳侯在前朝一手遮天,他们能架空陛下,何况齐焕。”
“架空陛下?”楚王不信。
江绿枝又说:“陛下曾有意收回兵权,被李伟仁直接拒绝了,陛下也无奈的很。如今李后一党又不断造势,逼着陛下废太子,我看陛下也快顶不住了。王爷,若是太子顺利登基,那情形可是大大不同了,齐泽是会善待您的,他身后没有嘴巴,是能够自主的。若您今日帮了他,他日必能牢记此恩。”
楚王苦笑道:“江良娣实在是太看得起本王了。本王无权无势,何谈帮助?”
江绿枝马上说道:“这件事无关权势,也不需要王爷提刀上马去厮杀,只是借着王爷的一点点力量去做一个局,引李家入局。”
楚王问道:“什么局?”
江绿枝这才说出了和齐泽的计划,想让楚王演绎一次借酒装疯,以爱而不得的怀念之名烧了长生殿,夺了阴阳鱼,顺便偶得凤印。
楚王:“你们这不是害本王吗?就不怕陛下降罪于本王?”
第69章 捕蝎计划六
江绿枝马上说道:“陛下会降罪给王爷,但肯定是不疼不痒的处罚。这件事对陛下有利,就算再大的过错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何况这涉及到先皇后,涉及到皇家的颜面,陛下不会因为儿女情长真的记恨王爷。您再想想,陛下是那种嗜杀之人吗,先皇子嗣单薄,您这一辈的兄弟就剩您和陛下了。”
楚王掂量着江绿枝的话,依然在犹豫着,没有明确的态度。
江绿枝又说:“王爷这双腿的仇不想报了吗?您再失败了也是皇子,淮阳侯有何资格打断您的双腿?没人要他这样做。”
楚王听了这话,脸忽地沉了下来,然后攥紧拳头砸在桌子上:“好,本王答应你。”
江绿枝笑了……
出了小浪春,江绿枝顿感轻松许多,她带着喜鹊上马回程。这一路无言,到了换装的地方,二人下了马。
这是半山上一个土地庙,大概是附近村民依山而凿的一个小洞,里面有土地公的铜像,一个小小的香案,上面摆着几样水果,桌案下面还有一捆香。看样子,这里是有人供奉香火的,庄稼人嘛,都祈求一个风调雨顺。
这洞不够宽,但纵深还可以,里面仅能容纳一人。
她们来时的士兵服都在这里换的,江绿枝让喜鹊进去先换装,等喜鹊换好出来后,自己才进去。
到了里面,江绿枝看向土地公像,心里暗暗说道:土地爷爷,我把大宝贝藏在你肚子里,这是咱两的秘密,您老若是有灵,就好好护着这凤印。他年我来取回凤印时,这保管费一定给够,并给您老换个大庙。
想到这里还拜了拜。
原来江绿枝在出门前就想好了,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把凤印带出来,找个地方藏起来。
真是天遂人愿,在这里发现个土地庙,江绿枝发现那个土地公像是空的,里面只有开光时的符咒,夹杂着五谷,江绿枝顺势把凤印放了进去,用五谷掩埋着,将土地公复位。
这下心可踏实了。
正想着,外面的喜鹊轻声问道:“主子,您换好了吗?”
江绿枝反应过来说:“快了。”
接下来的路走的很顺利,两个人到了皇陵,到了门口,冯和带人在值夜,很痛快地放行了。
回到祈福宫后,江绿枝如常地生活,心里充满期待。虽然楚王答应了她,当时他究竟会不会反悔,那也不好说。
开始的几天没什么消息,江绿枝也并不着急,这你必须给人时间吧,烧皇陵是小事吗?
在这个谋划里,江绿枝深知风险有多大,别说楚王身上有前科,就算是他是个清白的王爷,这事儿做出来虽然不是死罪,那也活罪难逃。
现在的楚王还经受得起这样的冒险吗?
和江绿枝有同样疑虑的是太子齐泽,齐泽再一次来到了皇陵。
屋内,江绿枝一边给齐泽脱下披风一边说:“你也不怕李皇后和满朝文武说什么了,那可是无数双眼睛盯着呢。”
齐泽说道:“我去哪里都有人用心揣度,反正我们和皇后党对彼此都心知肚明,何必在乎呢。我老老实实呆在东宫,他们就不害我了?笑话。无非说本宫恋着爱妾,贪恋美色,那又怎样。”
“那我不就成了祸水了吗?”江绿枝说。
“你本来就是啊。”
江绿枝:……
江绿枝撇撇嘴,然后转移话题:“楚王那边怎么样?”
齐泽走到床边躺下来侧卧着,慵懒地说道:“挺平静的。”
江绿枝坐在茶座旁一边倒茶一边说:“他该不会反悔吧?”
齐泽也在琢磨着这件事,犹犹豫豫地说:“随便了。再等三天,他不做本宫自己来。”
江绿枝说:“你说楚王他还有什么牵挂没有?”
齐泽坐起来,拍了拍旁边的床榻示意江绿枝过来,江绿枝走了过去靠着他坐下。
齐泽说:“皇叔他有什么牵挂,我要是他真的会不惜任何代价弄死自己的仇家。”
“殿下的意思是说楚王会做?”
齐泽点点头:“你说皇叔这样不就是苟活于世吗,能支撑他活下去的还有什么,除了仇恨,我还真想不出别的。”
江绿枝靠在齐泽肩上说道:“是呀,若不是淮阳侯,他已经在封地了,至少是自由的。还有李伟仁真是狗胆包天了,直接打断了楚王的双腿,陛下和太后都没下令呢。啧啧~”
齐泽冷笑一下:“你也知道李伟仁他张狂,当年擒住皇叔,还以为父皇能下令杀了皇叔,所以折辱一下皇子来显示自己的威风呗,小人!”
江绿枝问出了自己的一个疑惑之处:“自古争权夺位的对手,失败的一方很少有善终的,陛下为何没有杀楚王?”
齐泽道:“听外公说过,父皇那个时候在杀与留之间是犹豫过的,朝中以李家为首的一派主张杀,劝父皇不可妇人之仁。以外公一派为首的主张不杀,父皇初登大位,杀弟会给子民带来恐慌,怕是一个暴君。李家一派大部分是今日的皇后党,而外公那一派自然就是今天的本太子的人。”
“本宫了解父皇,他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也不想杀皇叔,只是自古以来的事件让他担忧,加上李家一派人的煽动,所以才会犹豫。最后起了关键作用的还是皇祖母。皇叔的生母早早就去世了,他成年后一直在打仗,和今天的五弟很像,不一样的是,皇叔没有靠山但有野心,五弟现在有靠山却无意帝位。”
江绿枝笑了:“你信贤王齐焕没有野心,又或者是他藏的太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