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听筒,秦潇传过来几声硬核捧场的掌声:“你怎么不叫我安排车接你?”
“我约了个网约车。虽然是个撑死不到十万块的国产车,也比让我开那破Q3强。”
车子前排驾驶座传来了很小声的、明显是司机没有忍住的嗤笑。
因为没考虑过多就让话出了口而引发的这声笑,让内心还是装着点为人该有的礼貌和善意的林酌光终于意识到这个空间里还有其他人,他立马换了非常有涵养的姿态,偷偷地带着心虚看了眼司机的方向。
司机更有涵养的只给他看到挺直背,专注着开车的形象。
前方十字路口亮起红灯,司机一脚平缓刹车,停在斑马线前。林酌光看向红灯,视线无意识落在倒后镜里,和戴着口罩的司机在倒后镜里有了一个对视。
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林酌光果断往驾驶座方向探过去身子,强硬地拉住司机,仔细打量。
他一个哆嗦叫出来:“小狮子?!”
“什么?喂?你说什么?”被遗忘在电话那边的秦潇扯着嗓子刷存在感。
“没事,挂了。”林酌光不假思索地切了秦潇的线,把身子往车前座再探进了更多,“你怎么在开网约车?”
顾忱景扭过头看他一眼,眼神似乎比较复杂。
红灯转成了绿灯。顾忱景没和林酌光说话,松开刹车,一脚油门,车子又平缓地向林酌光定位的目的地开去。
“你也被你妈发配来体验生活?你家投资网约车了?”
顾忱景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置可否。
“诶你这对我置之不理的风格,跟不回我微信是一个境界。现在是见到面你也单方面透明化了是吧?”林酌光非常不满,但是看了眼驾驶座前方的摄像头,他又估摸着顾忱景可能是受制于网约车的司机行为规范,不合适和乘客聊天,于是自己主动把话都说了,“你得回我微信啊朋友。”
顾忱景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
不到十万块的网约车停在了林酌光定位的“银月流”酒吧门口,顾忱景终于对林酌光说出了确认手机号之后的第一句话:“请带好私人物品,谨防遗漏。很高兴为您服务,祝您生活愉快。”
再不甘不愿,林酌光也只能顺着接受真诚服务的气氛下了车。
那句“小狮子你一定回我微信”的叮嘱,和顾忱景启动车开走的节奏完美重合,重合到林酌光也不确定顾忱景到底是没听到,还是故意装作没听到。
十二万分狐疑地带着“这件事情不和谐到不简单”的认知,林酌光打开网约车软件,点击已完成订单,找到司机资料页面。
司机头像是网约车软件统一要求的真人大头照,确实是顾忱景清爽好看的眉眼。司机头像下方,清晰详细地列出了车牌,车型,颜色。
[司机:顾师傅]
“顾师傅”,下次可以用这个名字去打趣小狮子了。林酌光想。
[已五星运营:1286单]
一千……将近三百单?
这节奏,不太像少东家体验生活,更像是专业网约车司机?
林酌光的狐疑,暴涨到了一千二百万分。
第6章 第六章
向着顾忱景早已离开的方向,林酌光快速从微信里调出了同学群,主动给谢喻然发了个好友验证申请。
想了想,林酌光又打电话给秦潇:“把谢喻然的电话发给我。”
“你到了吗?”秦潇问。
“先把谢喻然电话发给我!”林酌光语气里带着硬生生克制住的暴躁。
秦潇二话不说把谢喻然的手机号码发过来,林酌光拨打过去。
铃声突兀干涩地响到了自动挂断,谢喻然也没接电话。
林酌光在心里狠狠骂了句脏话,又看了看顾忱景离开的方向,边再次不甘心地拨打谢喻然的电话,边走进“银月流”的大门。
他对门口的服务生报了秦潇的名字。服务生殷勤地把他带到了酒吧最安静位置的包间门口。
电话再次自动挂断。
林酌光走进包间,没回应郑以风对他打的招呼。他径直走到秦潇面前,一字一句:“你和顾忱景有联系吗?”
“我?顾忱景?”秦潇不明所以,“早就说了,一点都没有。”
“你呢?”林酌光转身看向郑以风,“你知道顾忱景现在在哪?在做什么吗?”
“他知道能不告诉你?”秦潇对林酌光的行为不明所以,他微微动了动身子,越过林酌光看向郑以风,两个人交换莫名其妙的眼神,“聚会那天你没留顾忱景的联系方式?”
“顾忱景不接我电话,他是故意的。”在秦潇旁边的沙发椅上坐下,林酌光拿起醒酒器,把里面的红酒倒进空酒杯,一饮而尽。
“顾忱景欠你钱?”秦潇试探着问,“如果没拿你几千万还这么躲你,不符合逻辑吧。”
“我欠他钱。那天聚会我赶着去机场,托顾忱景帮我结的账。他微信转账转不过去,又死活不回我消息不接我电话。”
郑以风抬起眼,看着林酌光,迟疑了一下,没说话。
“你问谢喻然呢?”秦潇提议。
“谢喻然?”林酌光冷哼一声,“好像他就会接我电话似的。”
秦潇看郑以风,用眼神递过去“怎么办?”的询问。
郑以风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潇总,谢喻然电话给我,我打给他。”
郑以风按下免提,电子质感的铃声在空气里随之响起,响三声后,谢喻然的声音替代了铃声:“你好,哪位?”
“我,郑以风。”郑以风双手摊平,手掌向下轻轻压了压,示意眼睛都瞪圆了的林酌光稍安勿躁保持克制,“我想找顾忱景,你能帮我联系到他吗?”
谢喻然的不信任和警惕从话语里毫不掩饰地溢出来:“你找宝宝什么事?”
宝宝?林酌光被这个称呼炸得几乎没跳起来,他迅速向秦潇投去疑惑到顶点的眼神:什么宝宝?
秦潇小声说:“顾忱景小名啊。”
林酌光:“哦……”
他想起来了,顾忱景的小名在班上曝光的时候,同学有些开玩笑地取笑他,说叫“宝宝”有点娘。
那个时候林酌光还跳出来打抱不平,揽住顾忱景的肩膀说:“我们康乐谁不是家里宝贝了?全校拉个调查表,我肯定找十个八个‘宝宝’出来。再说,小婴儿叫‘宝宝’多萌。赶明儿我孩子的小名还就叫‘贝贝’了。”
那个时候谢喻然在哪儿?还不是永恒地钉在课桌前刷他的题集?现在倒好,顾忱景和他是能够用小名交往的知心挚友,林酌光倒是彻底被透明化了?
打抱不平的“贝贝”之父林酌光,很不忿。
郑以风忽略谢喻然的防备,一派大方沉稳:“聚会那天林酌光临时走了,顾忱景帮忙买的单。”
“哦。”谢喻然敷衍得明明白白。
“林酌光要找顾忱景,找不到人。”
“钱。呵。”谢喻然忽然特别讽刺地一笑,“让林酌光省省吧。”
“这是林酌光和顾忱景的事情。”郑以风说,“或者你问问顾忱景。”
“我会和他说。我这边有客,挂了。”
不等郑以风再说什么,谢喻然毫不客气地切断了电话。
嘟嘟嘟的忙音在空气里扩散,郑以风伸出手指,点了挂断。
秦潇对郑以风说:“谢喻然是有点不太给你面子,你也别跟他计较。这个帐,该算在林少头上。”
郑以风无所谓地笑笑,喝干了杯中的酒。
林酌光再拿起醒酒器,给茶几上三个杯子都倒了酒:“谢喻然这厮,聚会那天都没叫顾忱景‘宝宝’,今天跟着郑以风电话里叫,明显是知道我在场,故意展现他和顾忱景关系亲近,胜我一筹。”
秦潇白林酌光一眼:“他和顾忱景的关系确实比你和顾忱景的关系好啊。不然这么些年,怎么只有他能够和顾忱景一直交往?”
“总之,谁叫顾忱景‘宝宝’都可以,谢喻然这么叫,就是故意恶心人。”
“谁叫都可以?你叫一个试试?”秦潇眉飞色舞,“倒是谢喻然叫顾忱景‘宝宝’,听着还挺萌,是吧?”
他暧昧地看一眼郑以风。郑以风不屑一笑,以不跟秦潇同流合污的姿态端起了酒杯。
“为什么萌?哪里萌?你是不是混娱乐圈从八卦混成八婆了?”林酌光又灌下去半杯酒,“你说谢喻然是不是暗恋我未遂,因爱成恨,黑化了,执着地专业怼我一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