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非战之罪,太可惜了。林酌光想,必须把顾忱景从深渊里拉出来,然后,顾忱景自己会发光。
他想,时间的流逝,总能改变一切。
然后,顾忱景会越来越好。
而他,留住了一个最好的朋友。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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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紧张而有序的推进。
自动化生产系统二分之一的零部件在秦州重工,剩下的二分之一晖市和麓川市两家供应商各占据约一半比重,从一家供应商全盘整合的合作方案转化成四方配合,工作量的增加是指数级的,林酌光和顾忱景都一天比一天更忙。辞职这件事的冲击,在顾忱景对林酌光一如既往的态度里,像是船过水无痕,滑过去了。
和秦州重工的工程师团队确定好十月二十八日在莫氏开碰头会后,林酌光照例晃到了品牌事业部的办公室,找顾忱景去食堂一起午餐,顺便讨论工作。
他敏锐地发现,品牌事业部有新员工入职——而且那个新员工,明显对顾忱景有意思。
全公司都知道顾忱景是自动化生产系统项目的骨干,加上他工作起来自有一种专注又锐利的气质,人好看,优雅和贵气兼备,清冷的底色更让人有挑战欲,会有女生喜欢他,实在是太正常了。
双手抱胸,两脚.交叉,斜靠在品牌事业部的门口,林酌光以前排吃瓜的姿态看顾忱景应对那个女生的嘘寒问暖。
等女生打开自己做的便当展示给顾忱景看时,林酌光忍不住笑出了声。
像是听到了林酌光的哂笑,顾忱景侧过头,和看戏过于投入没来得及掩饰表情的林酌光对了个正眼。
他小声对女生说了两句,女生抬起头看到林酌光,忙收起便当回到了自己的办公位置。
顾忱景微微勾起嘴角笑了笑,对林酌光无声地说:“找我?”
“我来这里还有其他人要找吗?”林酌光迈步走过来,边抬杠边对坐回办公位置的女生方向努努嘴,“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顾忱景抬眼,“你想知道?”
“我就是感觉你挺擅长记同事名字。”
顾忱景看林酌光一眼。
林酌光踏前一步:“看着不错,有没有发展可能?”
“或许吧。”顾忱景淡淡说。
“真有想法?”林酌光更踏前一步,贴近顾忱景耳边,又忽然弹开了。
面对顾忱景对他的动作不甚理解的眼神,林酌光忙忙解释:“我感冒了,别传染给你。”
他又暗暗看了两眼那女生,鬼祟地小声说:“看着比放飞自我的秦珍珠宜室宜家。”
“别这么议论人家女孩子。”顾忱景在文档里输入最后一个字,保存,“不礼貌。”
“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林酌光真诚反省。
“也别diss秦珍珠。她工作能力挺强的,人也挺好……她挺真实的。”关闭文档,顾忱景侧头看林酌光,“感冒了,吃点清淡的吧。”
“吃什么都没胃口。我又不像顾工,有爱心午餐便当。”林酌光调侃。
顾忱景淡淡看他一眼:“发个朋友圈,大把女朋友给你做豪华早午晚餐。”
林酌光吃瘪地闭上了嘴。
感冒了确实没有什么胃口,林酌光只嚼了几口沙拉就算吃了午餐。
和顾忱景并肩走出食堂时,他微微头晕目眩了一下。
顾忱景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靠近问:“你怎么样?”
“早上起来就头重脚轻,吃了药,我车都没开。”林酌光说,“以为吃过药会好点,好像没用。”
“要不要通知行政部叫医生?”
林酌光摇头:“不用,我下午在办公室睡一会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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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三十,已经下班很久,22楼几乎没有人了。
秦珍珠拎着个纸袋杵在林酌光的办公室外。
举起手鬼鬼祟祟地敲了三下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她伸出了右手的食指。
纤纤玉指,一戳,没锁上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条缝。
弯着腰,秦珍珠把眼睛贴到开了的那条缝里往没开灯的房间里窥视——什么都看不到。
咬了咬唇,秦珍珠直起腰,打算一鼓作气推开门。
门忽然开了。
忽然打开的门吓到了秦珍珠,她抚着心口,看在门边矗立的林酌光:“吓死我了……”
一片黑暗里,林酌光的声音不甚平稳:“你偷地雷呢?”
灯光随即亮起,林酌光回到沙发前,扶着扶手虚弱无力地坐下,右手按着额角,微微眯着眼。
相机发出的“咔嚓”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
林酌光费力地睁开酸涩的眼,秦珍珠正举着手机怼着他拍照。抬起手虚弱地挡住镜头,他问:“我是感冒。你得的又是什么病?”
“我拍给忱忱。”
“顾忱景让你拍我照片?”林酌光不解。
“他没让我拍照,可我是为善不欲人知的人吗?我得证明一下我来照顾了病倒的boss的丰功伟绩。”秦珍珠点击手机,选了一张看起来最为虚弱憔悴的照片发给顾忱景。
“带着你的做作麻溜地消失。”林酌光没好气地瞪自己钦点的助理。
秦珍珠充耳不闻,收起手机,打开带来的纸袋,在茶几上放下电子体温计,几盒感冒药,退烧贴,还有几本书。
林酌光瞄了瞄那几本书——《儿童绘本:感冒需要什么》、《健康进万家——感冒来袭轻松应对》、《吃出健康来——感冒食疗》、《趣说健康——我得的感冒比你打的喷嚏都多》,最后一本,《你的感冒很梵高》,张小娴著。
“收起你的行为艺术,不要妄图蠢死病中的boss。”林酌光嫌弃地闭上眼,“秦珍珠,你怎么这么分裂?”
“分裂?我?boss请举例。”拆着电子体温计的包装,秦珍珠说。
“你面对其他人都挺正常,怎么对着我就跳脱得不行?余经理打压你的时候你接受,我给你舞台展现才华你天天给我表演一个人的二人转?”林酌光揉了揉自己被助理气得更晕乎的太阳穴,“你是不是被霸总小说荼毒到没常识了,以为够特立独行与众不同就会被霸总青睐?”
秦珍珠停下了拆电子体温计包装的动作:“boss你放一万个心,我对你没一滴非分之想。”
她坐直身子,摆出端正的态度:“如果一定要严肃剖析,我觉得是这样的:从资本角度来说,我怕你。从个人真实的内心呢,我又想反抗这个对资本跪下的自己。”
“你要表达你一边向资本跪下喊爸爸、一边内心反抗自己喊爸爸的行为艺术,就拿我当工具人?”林酌光苦笑,“秦珍珠你是真运气好。”
“我还运气好?”秦珍珠不干了,“你都不知道我花呗欠着多少……”
“你把我换成余经理。品品,仔细品。”林酌光哑着嗓子给助理上课,“想想,你是不是连给资本下跪的资格都没有了?”
秦珍珠:“……是。”
她又委屈地说,“可是我真不想跪。”
“不想跪,就学学顾忱景。机会有了,就得用实力说话。”林酌光再瞄一眼桌上那叠书,又觉得自己可能在对牛弹琴。
秦珍珠不管boss的内心波动,悍然表决心:“boss!我一定给你一个叱咤全场的秦珍珠!”
“你给我一个正常点的助理就行。”林酌光叹口气,因为感冒而低沉的声音有了老父亲般慈祥的色彩,“哎你这样的,你找得到对象吗?”
“现在想什么对象,我还小呢——等我有钱有地位了,什么对象找不到?”
找得到?
找得到才怪。
林酌光自怜自艾的想,高高在上如秦珍珠boss的自己,有钱有地位,有才有貌,有身材有青春,结果怎么样?
结果病得奄奄一息的现在,只能和被自己嫌弃的秦珍珠大眼瞪着小眼。
对象呢?关心自己的人呢?温柔体贴的照顾呢?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端茶送水喂药添饭呢?
他连一碗阳春面都吃不到!
悲凉从林酌光心里呼啸而过。他抬起眼皮,问:“顾忱景人呢?”
“下班回家了。”秦珍珠仔细地用酒精棉给电子体温计消了毒,递给林酌光,“走之前跟我说boss你病了,让我来看看情况,如果昏过去了给你配个救护车,此处有重点标注——拉到康怡综合医院去。”
知道自己生病也不来看看,顾忱景果然没有心!林酌光虚弱但愤愤地把电子体温计含进舌下,又虚弱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