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酌光挑眉,露出一个“那又如何”的表情,邪魅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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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半,林酌光进入品牌事业部的部门小会议室,自然而然地在主位上坐下。
林纪一摆出明明白白陪太子读书的姿态,坐在林酌光左边的位置。
林酌光看一眼坐在自己右边第一位的余经理,挑了挑眉,拿起笔,在自己唯一带来开会的A4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字,把墨迹未干的A4纸放在余经理面前。
纸面上写着“批准”二字,是顾忱景的请假申请。
余经理脸色闪过一丝尴尬、不忿的神色,又压了回去。
“开会。”林酌光对秦珍珠点点头,示意议程开启。
秦珍珠接收到指示,清了清嗓子:“目前在进行的项目,请负责人一一说明项目缘起、进展、遇到的问题和时间计划。”
余经理猛地抬头看林酌光,眼里闪过一丝怒意。
林酌光侧着头,给了他一个天真无邪的假笑。
会议进行到八点半,林纪一看了看手表,对林酌光耳语:“我得去弄预算。”
林酌光微微点点头,林纪一站起来,拿起放在会议桌面上的手机,尽量动作轻缓地离开了会议室。
刚走到电梯口,开会时调整成静音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无声地弹出有电话拨进的显示。
林纪一看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小狮子”。
得,拿错电话了。林纪一耸耸肩,接通电话:“我是林纪一。”
顾忱景没料到接电话的不是林酌光,愣住了没说话。
“在开会,我和他电话一样,拿错了。”林纪一简短解释,又补充道,“林酌光开会的时候不接电话,董事长的也不接,我会跟他说开完给你回电话。”
“哦……不用了。”顾忱景说,“谢谢。再见。”
林纪一在顾忱景的声音里察觉到了不常见的紧张。他走回会议室,把林酌光的手机放在林酌光面前,小声说:“尽快给顾忱景回个电话。”
林酌光愣了愣,举起手示意最后一个汇报的余经理暂停。
林纪一离开会议室,林酌光解锁手机,看到来电列表里顾忱景那通短暂的来电记录。
这是他们重遇半年以来,顾忱景第一个主动打给他的电话。
林酌光站起来:“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
走出会议室前,他又回头,给了余经理一个笑容:“你继续。”
顾忱景的电话关机了。
是因为在上课?林酌光焦虑地思考关机的原因——上课静音就行了,关机不符合常态。
手机没电了?
满街都是共享设备,找个充电宝也不难。
林酌光再打过去,顾忱景依然关机,他带着担忧和无法压抑的不安回到会议室。
九点,品牌事业部所有进行中的工作都汇报完毕。
林酌光宣布因为加班开会,第二天早上品牌事业部全员可以晚两个小时上班打卡后,散了会。
顾忱景的电话依然是关机。
没回自己办公室,林酌光径直去了B1停车场,把小奶黄直接开到顾忱景的小窝。
顾忱景不在,林酌光在6楼门口从九点多等到十二点,顾忱景也没回来。
犹豫着,林酌光还是拨了谢喻然的电话。
这次谢喻然居然接了电话,虽然语气非常不善,但他明确告知林酌光:“顾忱景和我一起,手机没电了。”
“你让他接电话。”林酌光语气不善。
“他现在没空。”谢喻然也冷冰冰地不让林酌光如愿。
“你告诉他我在他家门口,我等他回来。”林酌光低吼。
吼得感应灯也亮了起来。
谢喻然冷笑:“爱等就等,他今晚不会回去。”
林酌光气得跳脚:“我找顾忱景管你什么事?你是他什么人?”
“你又是他什么人?”谢喻然一点不示弱。
“你让顾忱景接电话!”
谢喻然那边安静了两秒,然后林酌光听到了冰冷的咔声。
谢喻然把电话挂断了。
林酌光的心不受控地随着电话挂断的声音缩紧了,他用力踹了一脚墙面,再愤愤地继续打谢喻然电话。
无法接通。
谢喻然明显是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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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酌光把小奶黄大喇喇地停在了小区正门口,守住顾忱景说晚上唯一能开的大门,醒了睡睡了醒委屈巴拉地守了一晚上。
顾忱景真的一整晚都没有出现。等到早上八点,林酌光不死心地又跑上6楼,顾忱景仍然没回来。
带着一腔说不清道不明还无处宣泄的暴躁郁闷,林酌光回了莫氏,直奔6楼品牌事业部,坐在顾忱景的位置等他来。
直到过了九点的打卡时间,顾忱景也没出现,林酌光的暴躁郁闷悉数转成了不安。他给秦珍珠打电话:“你下来6楼。”
秦珍珠从22楼紧赶慢赶到6楼,堵在品牌事业部办公区入口的林酌光嘱咐她:“顾忱景没来,你去人事部问问他有没有请假。”
从茶水间端着咖啡的余经理正经过入口,听到林酌光的话,他立刻说:“顾忱景请假了。请假一星期。”
“一星期?”按照行政部规定,一天的假部门经理批批准,三天内的假人事部会同部门经理批准,三天以上需人事部报董事会秘书批准,余经理怎么可能擅自准顾忱景一周的假?林酌光看余经理,“一周,你怎么准的?”
“今天早上他打电话请假。”余经理故作轻松地轻描淡写,“昨天他请假我没准,今天他又请假,我当然马上就准了,一周的假需要向林董秘报备,他挺着急的,所以我先准了他一天的假,让他如果要继续请假就直接向你申请。”
林酌光脸上闪过怒意——余经理在夹枪带棒讽刺他昨天用顾忱景的请假申请打余经理脸。
但是林酌光此刻没有计较的心情。他问余经理:“为什么请假?”
“事假,说家里有事。同事的私事我没多问。”余经理说,“如果不应该准假,那是我的错,我让人事部通知他销假。”
“不用了。”林酌光扫了余经理一眼,对秦珍珠说,“回办公室。”
回到22楼,秦珍珠紧张地问林酌光:“忱忱家里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请一星期的假?”
林酌光也不知道。打发秦珍珠回去办公区,林酌光走回自己办公室,关上门,卸去全身的力气靠在办公椅的椅背上,看着窗外细细密密的雨。
他也想问,顾忱景家里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是谢喻然和他在一起处理,为什么要请时间长达一周的假,为什么可以联络余经理却不联络他?
在小奶黄里缩了一个晚上,林酌光精神不济,盯着雨看久了,倦意就席卷而来。
迷迷糊糊的恍惚间,他握住手里的手机响起来。
林酌光瞬间清醒过来,看到屏幕上闪现的“小狮子”,他的心又不受控地紧缩。
他迅速按下接通键:“你在哪?”
“我在我妈这边。”顾忱景的声音里有着无法掩饰的疲倦。
远远的,好像还有谢喻然在说话的声音。
“你妈在哪?你怎么不联系我?”林酌光喉咙发紧,着急地问。
“我手机没电了,刚充好电。”顾忱景说,“早上我用谢喻然的电话请了一天假,待会我会向林董秘申请一周事假。”
“好,你处理事情,不用和我表哥联系了,我处理。”林酌光控制住了硬邦邦的语气,缓和了语速对顾忱景说,“我来找你?”
“不用。”顾忱景说,“秦州重工周三会有详细的方案发过来,我会处理好发给你……”
“谁跟你谈工作!”林酌光刻意压制的情绪又被顾忱景大乱,“我怕你出事,在你家门口等了一晚……”
“你……你别等……”顾忱景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该怎么说,只能叹气,“好,我不谈工作,家里的事情我解决完就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林酌光追问。
“一周……”顾忱景犹豫着,改口,“最快五天。”
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林酌光才迸出一个“好”字。
漫长的沉默缓和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听到林酌光的回答,顾忱景轻应:“嗯。”
林酌光一直很喜欢听顾忱景发出“嗯”这个字,这时候顾忱景的尾音会慢慢放轻,像微醺时的语态,有种很特别的轻软。这种轻软安抚了林酌光的焦灼。他也放软了语气:“不要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