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迟拉住轮椅,不让她走,“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她犹豫了下,点头应允。
“好。”
“我先回去。”
褚凉月住在三楼,区别其他楼房,她住的楼从侧面有直达三楼的旋转楼梯。换做平时,她就自己上去了,但她现在有伤。
看着十来米高的旋转楼梯,顿时有种难于上青天的感觉。
她轻叹了口气,单手撑着栏杆,抬起一条腿,好不容易靠着栏杆站稳了,想要移动另一只脚时,身体突然向后倒,整个人跌入宽厚的怀抱里。
“为什么要逞强。”
他的胸腔起伏,规律的浮动让她安心。
为什么逞强。
以为强能获得爸妈的关注。
因为没有人怜惜。
才不得已逞强。
蒋迟把她抱上床,又下楼把轮椅拿上来,直接放在了床边。做完这些,他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别走。”
褚凉月说话的同时,身体前倾,扯住他的衣摆,“你走了,我晚上想起来怎么办?”
她声音微颤,带着前所未有的娇软。
蒋迟垂眸,便撞上楚楚可怜的眼神。之前的矫揉造作,他都看在眼里。眼下,却分不清是故意还是真情流露。
罢了。
“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卧室门轻轻合上,褚凉月唇角勾起一丝嘲笑。
果然,男人都爱娇软美人。
他也不例外。
褚凉月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一间卧室,一间应该是书房,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摆放着电脑的书桌。客厅不大,只有一个沙发和餐桌,东西不多,整体显得很空,没什么生气。
整个屋子,只有冰箱最有烟火气。
蒋迟站在冰箱前,想着里面花花绿绿的酒,脸上表情变得复杂。
“睡不着,帮我随便拿瓶酒呗。”
褚凉月站在卧室门口,黑色睡衣衬得她肌肤愈加雪白。
蒋迟真就打开冰箱,随手拿了瓶酒。
他递给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褚凉月看都没看,直接拒绝,“算了,还没追到你呢。”
她说着,靠着沙发坐下。
“追到就不戒了?”蒋迟突然问她。
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
蒋迟在她旁边坐下,两人之间隔了一拳的距离。
他坐下后,她明显感觉到旁边的温度升高了些,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不那么冷了。
甚至,她自己都没察觉到,此刻的她,脸颊有淡淡的红晕。
她发现自己,不讨厌蒋迟的靠近。
“你答应了?”她侧眸,看着他。
“我随便问问。”
听到这个答案,她也不恼,“那我再忍忍。”
“为什么讨厌酒?”
“天生的。”
“真遗憾,我天生需要酒。”她看着他,突然认真道:“你以后的妻子,肯定也要滴酒不沾吧?”
蒋迟沉默。
她继续:“喝酒确实不好,可惜我戒不了。”
“……”
静默许久,她突然回眸,皓月当空,可惜无人欣赏。
她灵机一动,“蒋迟,帮我个忙。”
她有些兴奋,语速都快起来了。
“把沙发移到对面,放在这个位置。”
她拿手比划着,说得快了,恨不得亲自上场。幸好,蒋迟很快便看懂她的动作,领悟到她的意图。
很快,布艺沙发转了个方向,直接靠着卧室墙,正对窗户。位置正合适,刚好能看到月亮。
银白色的月亮,并不圆满,像镶嵌在窗户上的明珠。
不完美,但独一无二。
蒋迟也在看月亮。
他看月亮,就像在看褚凉月。
月亮阴晴圆缺,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变化。
她也变化多端。
明明说好戒酒,又说戒不了。
“戒酒不难。”
“是不难,但是我不想戒。”
她看着他,“蒋迟,你该不会爱上我了吧?想让我戒酒,做你的爱人?”
喉结上下滚动,有些话呼之欲出。
她突然凑近他,黑漆漆的眼眸直视着他,蒋迟往后退了点,她便得寸进尺,再近一点。等退到无路可退,他才克制地回视她。
这种时候,谁先收回视线,谁就输。
他们都懂这个道理,因此,谁也没动。
一阵风吹过,褚凉月手抓着沙发,正欲往后退,蒋迟意识到这点,右手扶着她的后脑勺,把她往怀里带。
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后,他凑上前,鼻尖碰到她的一瞬,骤然停止。
他直视她的眼睛,肯定道:“你不抗拒我。”
说完,他看着嫣红的唇瓣,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作势要吻下去。
褚凉月突然往后退,一把挣开他的束缚,声音冷淡疏离,“你说错了。”
“我讨厌任何人的接触。”
-
褚凉月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眯了会儿,便再也睡不着了。
她出来时,蒋迟没在房里。
桌上有张纸条。
【醒了叫我】
她看完,随手扔在桌上,脸上冷若冰霜。
她走进书房,拿起书桌上的小剪刀,面无表情地剪掉了脚上的纱布。拆到最后一层,粘着深红色的血痂,她尝试着扯断,最后到底没扯下来。
她走回卧室,换了条黑色真丝长裙,肩膀处点缀着白色的水钻,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她甩掉拖鞋,换上黑色红底高跟鞋,又画了个简单的妆容。
最后,涂上正红色口红,整个人气场全开,全然没有昨日受伤时的软弱。
上车时,她下意识看了眼对面,蒋迟提着熟悉的保温盒,正往这边走来。
她没有叫他,戴上墨镜,直接踩了脚油门。
黑色的跑车,呼啸着向褚家大宅驶去。
-
褚健带着妻儿连夜从马尔代夫回来。
对于突然中止假期,阮玉梅极为不满,看谁都不顺眼。
褚凉月正好撞在枪眼上。
“你穿这身回来是给谁奔丧呢?真晦气!”
阮玉梅眼里,毫不掩饰的嫌弃,情绪更是如滔滔江水,向她倾泻而来。
褚凉月摘下墨镜,冷声回她:“阮女士,悠着点,生气更伤身体。”
说完,她不管阮玉梅如何发作,直接上楼去书房。
褚健和褚为康正在聊天,见她进来,褚为康撂下茶杯,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褚副总嘛,火灾处理得还顺利吧?”
褚凉月睨他一眼,没接话。
她跟褚健汇报完昨天的火灾情况,又提了焊工跟陈星宿说的话,末了,她道:“一切等最终结果出来再说。”
“已经出来了。”
褚健将桌上的报告递给她,她大致扫了眼,看到最终结果,不可置信道:“当真是焊工失误导致的?”
“不然呢?”褚为康搭话,“焊工亲口承认的,这还能有假?”
褚凉月敛眸,“准备怎么处理?”
褚为康:“当然是走赔偿手续,负责人和当事人都别想逃。”
她沉声道:“我问你了吗?”
“你……!”
兄妹俩互呛,早已司空见惯。但褚凉月的情绪流露倒是难得一见,褚健看了她一眼,才说:“为康说得没错,走正常程序就行。”
得到褚健的支持,褚为康立马趾高气昂。
很快,话题又转向褚为康的游戏公司。
褚健问他:“为康,你的游戏公司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
“上次你提到的那个人,找来了?”
褚为康顿了下,看着褚凉月蹙眉看报告的样子,信心倍增,“快了快了。”
褚凉月呛他:“我怎么记得你吃闭门羹了?”
褚为康心惊,还是被她知道了。不过,知道了也无妨,火灾这事发生后,蒋迟肯定会面临高额赔偿,到时候拿不出钱,自己再趁虚而入。
他肯定乖乖就范。
没过多久,两人一前一后从书房出来。
褚为康堵在楼梯口,看着褚凉月脚背缠着的纱布,冷嘲热讽:“你是个狠人。”
“我对别人更狠。”
褚为康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那就……走着瞧?”
褚凉月从楼上下来,直接上车准备回赤乌。
她上车后,没急着走,而是拨通了蒋迟的电话。
电话刚响一声便接通了。
接起的一瞬,是蒋迟略微急切的声音,“你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