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摇了摇头,道:您想登上皇后的宝座,登上皇后的宝座后,您还不停止害人。您利用和亲王,难道不明白么?要杀和亲王的,从来都不是我。您身边的珍儿惠儿都因您而死,您却无悲悯之意。您说我跳艳舞魔舞,其实魔由心生,若心中无魔无愧,就不会偏离正道走入歧途。皇后娘娘,让人卑微或尊贵的并不是出身,所有人,在真主面前,都是平等的,奴才,也是人。你们的佛经里也说:众生都会经历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众生平等」。
那拉氏哂然一笑,道:你不用布道了。接着轻轻叹息了一声,声音转低:都死了,都死了,死了干净……我的孩子离我而去,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弘历的心,这全是报应。但弘历,他真正喜欢的到底是谁?是你吗?是魏璎珞吗?然后垂下眼帘,再不看容妃。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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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的傅恒二女】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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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本《淡香吟稿》为“淳颖夫妇合集”。这部诗集前半部分之后钤有“福晋之章”、“淡香主人”两枚篆章;后半部分之后则钤有“宗令之印”、“玉盈主人”的篆章。诗稿上署“又次道人稿 为淡香主人雅鉴”两诗,即载于此书的后半部分。由此可知,诗卷上署名号的诗都是睿亲王淳颖所写,“身云室”是他的室号,“玉盈主人”、“又次道人”是其别号。“淡香主人”是他夫人的别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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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人称淳颖“天资高秀,誉望早崇”,其母佟焦氏于“骑射之暇,每为讲论诗学源流甚备,有作,命王属和,业稍进,辄有愉色。王尝扈跸出塞,犹手书纨扇,寄以勖之”,督促很严。“王既清修笃学,又以其余力博涉内典,故其诗体物言情,皆有寄托,而识解尤超群异常。一致肯定他聪明有才。所以淳颖的《题红诗》诚挚真切,颇能抓住《红楼梦》书中精华,可见他的格调和审美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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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恩华《八旗艺文编目》著录,淳颍之祖母周焦氏有《五辈太福晋诗》;父如松号素心道人,工画山水,有《怡情书室诗钞》;母佟焦氏号天然主人,著有《宝善堂家训》、《虚舟雅课初、二集》、《乌存诗草》、《穗帷泪草》;子宝恩有《课余闲咏》;子禧恩有《禧恩诗钞》《粤行草》;子裕恩有《音韵逢源》梓行。他与夫人富察氏合刻的《淡香吟稿》也颇别致。这在当时满洲王公亲贵中是不多见的,可见这支家族浸淫汉文化之深。和明珠家类似,而富察氏正是纳兰一脉,这在之前的旁白里说过。即《红楼梦》中所说的“虽系钟鼎之家,却亦是书香之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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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颖的性格为人是颇为温和的。“王惕甫客睿邸最久,称其孝友温恭,造次必于儒者,无声色之好,门庭阒如,如平人家。”则知他虽笃于孝友,却似不大愿意“常会会为官作宰的人们,谈讲谈讲仕途经济的学问”,以应酬世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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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嫡妻富察氏感情很好,《淡香吟稿》收有他两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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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序云:“昨见来诗,衷情婉转,句法颇佳。足见自我起身后,不但静处深闺,而学问颇有进益,余甚喜之。但初作之句,未免不能雅驯,今故易之,并和原韵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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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诗曰:“无端近日动乡思,盼断闺中寄远词。客理秋风偏羁恨,此心千里月明知。 秋光萧索客惊思,把笔愁深不尽词。两字平安千万恨,衷情惟许梦魂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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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氏有《贺小花烛之喜》云:“烛影烟笼翠嫫头,仙人降谪下瀛洲。夭桃迎笑春凝袖,明月同看夜倚楼。若画娥眉应浅淡,自驱犊驾更风流,凭君细读黄裳曲,缪木从今验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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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颖《次贺小花烛原韵》则云:“鱼水虽然效并头,小川焉可作汀洲。春光几度武陵路,锦色频集花萼楼。信是书生原放荡,故非名士也风流。关雎内则卿独善,唤我刑于事未修。
第296章 三
容妃静静地道:在皇上心里,最重要的不是人,而是大清的江山,否则您不会到今日才受罚,和亲王也不会……五阿哥正直聪慧循正道,心系天下,做好他自己的事,不需要谁为他铺路,您这么说,是小看了皇上。
那拉氏心想,原来她真是一个明白人,自己确实是低估了她。容妃继续在说:您想登上皇后的宝座,而您对皇上也一往情深。其实,您从来都不是为十二阿哥,也不是为四阿哥,不是因为不管将来是谁继承大统,都不会动摇您的地位,而是因为皇上,因为您在乎皇上。皇上,才是您心里最重要的人,您对皇上一往情深。皇后娘娘,您放心,沉璧会好好照顾皇上,因为和您一样,在我心里,皇上才是最重要的人。
那拉氏身子一震,喃喃说道:一往情深,一往情深。然后埋头哭起来。容妃站起身来,又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她道:和亲王,他还是得了您的眼泪了,在我们回疆,有个说法,如果能够得到心上人的眼泪,下一世就能如愿以偿。和亲王说,他再不愿生在皇家,他会如愿。说完,轻轻走出门去。
过了一会儿,外面走进来一个穿侍卫衣服的男人,走到那拉氏身边的椅子里坐下,摘下帽子,放在一边。那拉氏抬起头来,擦了擦眼睛,看着这个男人,触到一道熟悉而精亮的目光,不觉心头一震,道:你……你……这男人叹了口气,目光凝注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
那拉氏闭上眼睛,泪流不止,半晌,说道:你来做什么?皇帝道:来和你说说话,和以前一样。那拉氏还是闭着眼睛,道:你走吧,我和你已无话可说。皇帝叹息道:好,那你听朕说。淑慎,朕还记得,以前,你常给朕做鞋子和衣服,是朕没有珍惜。那拉氏又开始流泪。皇帝继续道:原来你没有孩子,是朕没有宠幸你。你的弟弟因高氏,你母亲因你弟弟,你父亲因皇额娘,其实他们都是因为朕。本来,你要怪,就应该怪朕。
那拉氏笑起来,睁开了眼睛,摇摇头,平静地道:皇上,淑慎怎么会怪您?您是我十五岁便嫁了的丈夫,夫为妻纲。在我心里,从来就没有第二个男人,也没有第二个人。是淑慎没用,没能让您爱我,额娘说的对,淑慎确实没用。我剪发,是因为心死了,要和您一刀两断。无论您有多少女人都好,我愿意照顾您,我愿意和您一起白头到老,我可以做好大清的皇后,那是我早年在菩萨面前发的愿。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
岁岁长相见
念这几句话的时候,她的眼里进驻了光芒,接着便又黯淡了,继续道:但我实在太累了,我做不到了。‘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在这高高的朱墙里,竟已三十多年了……说着一笑,眼角滑下泪来。
皇帝又叹了口气,看着她长发低垂,依旧乌黑光亮,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布褂,虽然泪迹斑斑,但脸儿细匀,眉目姣好,还用着素日的花露香,那香气很清淡,若有似无。忽然想起,她当年给他做的那些旧衣,他后来又赐还给她的那些,缓缓地说道:朕不是一个好丈夫,朕冷酷无情,淑慎,你为了朕,真的值得吗?(注:在延禧原剧里,娴妃有一个习惯是早起采集花露)
那拉氏站起身来,跪在他面前,道:刚才容妃说,其实您在十年前就……那您为什么等了这么多年?皇帝道:因为你是大清的皇后。那拉氏摇摇头,道:不是,臣妾还记得二十二年南巡的时候,您常常陪我,我知道,您是因为心伤昭阳。皇上,假如昭阳还在,也许臣妾和您不会变成今天这样。这些年,您也常来和我说话,哪怕是说宫务。
皇帝道:淑慎,朕早在十年前就知道,是你害死了钱正源,朕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名册,同弘昼那本一样,朕不会公诸于众,将来一并销毁,你不用担心永璂。那拉氏一愣,接着哂然一笑,道:原来如此,臣妾终于明白了,您一直在等我自己告诉您,向您悔过。可钱大人是您的亲舅舅,臣妾又如何能让您知道呢?那是我的一念之差,阿玛的死,真的,让臣妾心痛之极,觉得自己还是很无用……即使臣妾自己告诉了您,您真地就能原谅臣妾么?臣妾……早已无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