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皮笑肉不笑的揪住小二的耳朵,“我看不是人家失魂落魄,是你失魂落魄吧,看着人家走了,魂都没了,我看不是给倾虞找机会,是给你自己找机会吧!”
掌柜的下手快狠准,一看便知不是第一次动手, 揪着小二的耳朵朝着后院走去, 边走边骂骂咧咧说个不停。
二楼茶室里, 叶时笙看着顾揽风人在心不在的样子, 着实好笑,他终于忍不住凑上前去, 朝着倾虞拂了拂手,示意她退下。
顾揽风盯着楼下的街景, 心思已然不知在了何处, 连琵琶声停了也未曾察觉。
“揽风, 你这是人在这,心思飞到隔壁去了?”
顾揽风敛下心神,侧目瞥了眼停下的倾虞,“谁让你停的。”
倾虞被他不悦的口气呵斥住, 刚放下的手又重新拾起琵琶弦。
叶时笙知道他不痛快什么,“今日多谢倾虞姑娘。”
倾虞站起来福了福身,临走前瞥了眼廊台下坐着的那位, 依旧看着街景,头也不曾回。她施施然退了出去,经过方才楼梯那,站住了脚,下意识抚上她的手臂,仿佛他苍劲有力的手还在。
“你心情不好,平白糟践人家做什么?”叶时笙跨步坐到顾揽风的对面,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庞,复又道:“方才咱们碰见的那女子,便是你府上那位?”
顾揽风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叶时笙掸了掸身上的尘,直戳某人的心窝子去,“我瞧着倒是你一厢情愿居多。”
顾揽风踢了他一脚,目光阴沉,“眼瞎了不成?”
昀廷也凑了过来,搭着顾揽风的肩上,并不赞同叶时笙的说法,“要我说,那丫头明摆着是心虚,我方才可是瞧着她身边还有一位男子,是不是?”他拱了拱顾揽风,继续分析自己的见解,“依我看,那丫头胆子不小,敢公然给你带绿巾啊!”
顾揽风听他一通胡乱分析,本就烦躁,现下直接一点就炸,顺势揪住搭在肩上的手,不客气的将人直接推到了另一边,险些让昀廷摔了个“狗啃泥”。
“哎!你这不能因为我说了实话,你就这样对我,要知道忠言逆耳。”昀廷活动着被他掰痛的手,老实的坐远了些。
叶时笙一向知道昀廷说话没把门,指了指桌上的糕点,让他赶紧闭嘴。
偏巧这时候小二上来了,过来询问需不需要再添些什么。
叶时笙看着对坐的人几度想张嘴询问,偏拉不下来这面子,当真是憋的难受。想他认识顾揽风多年,还真是头一次见到他如此别扭的神情,今日还真是不算白请。
“你且过来。”叶时笙朝着小二招了招手。
那小二乖觉的走了过来,立在顾揽风的身旁,看着叶时笙,“公子有什么吩咐?”
叶时笙打瞥了眼顾揽风,佯装无意开口,“咱们这方才琵琶声响,没吵到隔壁的客人吧。”
小二恭着身子应道:“哪能,隔壁间现下没有客人,您几位不用担心。”
小二话音刚落,顾揽风霍然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叶时笙看着他步伐极快的出了门,对着小二拂了拂手,“多谢告知。”
小二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方才说了不对的,小心的觑了眼叶时笙。
叶时笙摆了摆手,不在意道:“无事,不必担心。”
*
顾揽风回到云锦楼,扫视了一圈,伺候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他越看越是生气,如今这手底下的人愈发没规矩。
“人呢!”他厉声呵了句。
听竹正巧走来,见主子爷一脸不快,她暗自叹息,今日怎么又撞火苗上了。
“主子爷。”她硬着头皮迎了过来,就是再怕也得端着笑,小心伺候着。
“爷回了这半晌,人都去哪了?如今你就是这样教导手底下的人?”
听竹低着头,一个劲的认错。
顾揽风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向那摆放整齐的花盆,“这什么花,放在这丑的很,撤下去。”
听竹应了下来,跟在主子爷身后,听着他一句又一句的抱怨。
“这瓷瓶放在这合适吗?别回头走几步路碰上了,爷这万贯家财也禁不住你们挥霍的!”
听竹觑了眼摆放正好的瓷瓶,哪儿都没看出这容易被碰碎,心中记下了主子爷的话,回头得叫人挪走。
这一路便是挑着刺走到了书房,她看着主子爷在凌霄花处停住了脚步,果不其然难逃一劫。
她小声提醒道:“主子爷,这花儿是挽月前些日子挪过来的。”
她话音落下,便迎来了主子爷阴翳的目光。
“怎么,爷还不能随意支配了?”
她垂着脑袋赶紧附和道:“主子爷自然有权支配。”
顾揽风看着那盆凌霄花,想起那丫头今日的举动,冷哼了声,“一样撤掉,这花没瞧出来好看的地方。”
听竹无奈的看着主子爷洋洋洒洒的背影,今日这脾气怎么突然就来了?挽月呢?难道又是这丫头惹了主子爷不快?不应该啊,她明明记得那丫头今日禀了她说是回家看看,这一天应该都没机会碰见主子爷,那谁惹了主子爷不痛快?
她认命的进了书房,佳菁碰了碰她接茶的手背。听竹闭眸轻轻晃了晃脑袋,示意佳菁小心伺候。
“主子爷,您喝点茶。”听竹将杯盏放到他身旁的矮桌上,拿着托盘静静的候在一旁。
顾揽风揉了揉发酸的眼窝,端起杯盏浅饮了一口,眉头再次皱起,“这茶这么烫?”
听竹下意识看了佳菁一眼,只见佳菁摇了摇头。她便知道这茶哪里是烫,分明是主子爷眼下心火旺盛,凉的估计都能喝成热的。
“奴婢替您重新换上吧。”
顾揽风放下杯盏,“不必了。”瞥见不远处的佳菁,不自然的咳了一声,“你先下去。”
佳菁正愁在这伺候要命,这会子主子爷发话了,她溜的极快,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顾揽风也不说话,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喜服都备好了?”
“都备好了。”
顾揽风终于神色缓和了许多,“和挽月关系好的那姐妹名唤什么?”
听竹顿了下,似乎没想到主子爷问及莲心,“名唤莲心。”
顾揽风了然的点点头,幽幽道:“她负责宅子里采买?”
“回主子爷话,她是负责洒扫的女婢,采买的事不归她管。”
顾揽风又端起矮桌上的杯盏,浅酌了口,这会子倒是不烫了,眉宇舒展,渐渐平和了下来。
“今儿倒是碰上了,不过那时辰了还在外面晃悠,是不是忒没规矩了?”
听竹猜不透主子爷究竟为何言此,只能尽力为莲心开脱,“主子爷,那丫头平日里做事还算勤谨上心,想来是有事耽搁了。”
顾揽风抬眸瞧了她一眼,知道她在维护那莲心,也未曾怪罪,状似无意的询问道:“这个时辰了,还没回来?”
听竹生怕主子爷误会,赶紧替她辩解道:“主子爷,她早就回来了,方才还干了好一会的活呢。”
顾揽风敛下眼睑,微不可听的“嗯”了声 。修长的手指在杯盏上来回的抚|摸,“咳,爷记得当时瞧见她并不是一人。”
听竹细细揣摩了这句话,猛然醒悟过来,解释道:“主子爷,挽月一早和奴婢说了今日不回来。”
“不回来?”他利落的放下杯盏,疑惑的看着她。
听竹面露讪色,总不能和主子说是她自作主张说今日不回来也无事吧。
“挽月说回家中看看祖母,奴婢见她着急,便同意了……”
顾揽风这下是满肚子的火全都熄灭了,人都不在宅子里,他还怎么生气?
“你下去吧。”
听竹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临走前瞧了眼主子爷神色正常,却紧抿着薄唇,似乎在极力忍着。
她刚出了门,便听到里头唤了声:苍何。
*
“明日去那丫头家。”
苍何惊愕于主子爷临时的决议,“主子爷不是说后日吗?”
顾揽风烦躁的盯着窗外,“迟早的事,不如早些定了,省的夜长梦多。”
苍何知道主子爷定下的事极少有人能说动,只是这样子急匆匆却是他极难见到的。
“主子爷,这样会不会让那丫头觉得您在逼她?”
顾揽风嗤笑一声,“逼她?呵,是她在逼爷。”
苍何兀自拢了拢腰间的佩剑,有些无奈,“主子爷您是不是吃味了?”